《寵兒》：歐格斯·蘭斯莫斯和他的三個女人

在2019年的頒獎季中，《寵兒》以獨特的風格成為頒獎季一大熱門。這一由歐格斯·蘭斯莫斯執導，艾瑪·斯通，蕾切爾·薇茲和奧利維婭·科爾曼三位女主角挑大樑的影片，在金球獎上摘得四項提名，並最終拿下音樂喜劇類最佳女主角。影片在英國電影學院獎、美國演員工會獎等多個獎項上也是斬獲頗豐，相信在最終的奧斯卡頒獎時刻，《寵兒》將再一次博得眾人的關注。

不太「蘭斯莫斯」的《寵兒》

這對熟悉導演歐格斯·蘭斯莫斯的人們來說，有點難以置信。他的前作《聖鹿之死》以概念先行，過度強調宗教和概念的寓言故事而備受爭論。對於觀看過《龍蝦》和《聖鹿之死》的觀眾來說， 《寵兒》這一出華麗的宮廷劇目，聽起來就很不「蘭斯莫斯」。

歐格斯·蘭斯莫斯早有聲明，他不是個歷史迷。他感興趣的並非安妮女王的執政時期，而是劇本中的故事。整個劇本只與三個女人有關，蘭斯莫斯好奇她們如何相互關聯，她們的個人歷史如何緊密相連。安妮女王作為一個人，患有慢性疾病，失去了17個孩子。而阿比蓋爾和薩拉以詭異的，甚至與性相關的方式影響著這位女王。

導演不認為自己在發表政治言論，不認為有很多女性需要以某種角色被代表。作為導演，尋找一些沒見過的事物，為之感動，只是一種創作者的本能。

「由於種種原因，我被這個故事所吸引，被這些女人所吸引。事實上，三位女性擁有這些權力，與一個更大的世界有怎樣的關係？他們的關係和行為是如何影響到其他人，甚至影響英國歷史？」

蘭斯莫斯顯然被問了太多「作為男導演拍攝女性故事有何感受」的問題，他最開始通過「主角是女性並不重要」來克服這種詰問。但他最終覺得這應該不是問題。「我是一個男人，我將講述這些關於這些女性的故事，我對此並不了解，但如果主角們只是人，沒有性別標籤，那也就沒有這種提前的預設了。 」

「然後你開始意識到，雖然這是一部發生在過去的電影，但它有距離感，並且讓你更加意識到事物保持不變，過去和現在何其相似。雖然我們穿的衣服、時代的技術發生了變化，但人們還是一樣的。「

蘭斯莫斯排練和試鏡的不同尋常，已經在這個圈子裡出了名。《寵兒》的每一位演員都談及，導演要求他們以奇怪的方式說出他們的台詞：氣喘吁吁，有時候像是在分娩，有時候又像是在精神層面上與無形的事物搏鬥。

對於蘭斯莫斯來說，他不過是採用了一種在戲劇中的常見手法。電影往往在排練的時間方面特別吝嗇，但在《寵兒》的劇作中，蘭斯莫斯有三個星期來調教演員，讓他們遵循自己的方法，甚至還需要輔助一些體育鍛煉。

例如，導演安排六名演員成員手牽手，在排練空間中移動：「他們被鎖在一起，他們必須弄清楚如何解開彼此。當他們這樣做時，他們正在嘗試塑造一種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在這一刻關係變得扭曲了。」導演解釋，這是一種以不可預測的方式代入場景和演員的手段。

他和他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制定了適度的預算。整部影片的服裝都必須從頭開始製作，因為過去很少有人拍攝這個時期的電影。但同時，導演的個人色彩無法在一部影片中被抹去。蘭斯莫斯仍然在嘗試把一些現代思想注入電影，即便這些思想和舉措可能並不一定忠於這個時期。

他認為，與現實主義拉開距離，可以讓人以一種更加明顯的方式觀察人類行為，而不是只看到一些與你身處之地相距甚遠的事物。

在演員身上挖掘出的創作自由

蘭斯莫斯的攝影一向被影片人和觀眾稱道。此次《寵兒》的攝影師羅比瑞恩在頒獎季中同樣獲得了不少關注，甚至很有可能角逐奧斯卡最佳攝影。蘭斯莫斯對他這位夥伴讚賞有加。「我認為他是一個可以幫助我前進的人。」

在過去幾年裡蘭斯莫斯一直在努力嘗試不同的事情，而他這位夥伴從側面推動了蘭斯莫斯的創作，協助一些實驗。這對搭檔表示他們已經準備好應對任何挑戰。

《寵兒》此次不再由蘭斯莫斯編劇，很多人表示《寵兒》的故事比以前的故事要好懂得多，也更富戲劇衝突。當然，影片里充滿了帶刺和刻薄的侮辱。它輸出的精神思想被許多人吐槽為精神錯亂。從這一角度上來看，這仍然和蘭斯莫斯以往的基調相符合：讓我們把這些人放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里，然後看看會發生什麼。

電影的主要基調和對話，其實是從編劇的靈感中獲得。蘭斯莫斯從演員的合作中汲取到了更多自由發揮的餘地。蘭斯莫斯不大認同過度的歷史背景，會對《寵兒》這部影片有什麼作用。他的演員不考慮如何在時代背景中描繪人物。「很多時候，我們認為人們感動的方式非常特殊。我試圖反對所有那些預先設想的觀念。」

《寵兒》有些情節顯然是導演自由發揮的部分，比如安妮女王養了十七隻兔子，以取代自己死去的兒子。但這些捏造的細節並沒有使現實更加荒謬。「宮廷生活本就相當荒謬。所有宮殿里的房間都有特定的功能。即使女王吃了點東西，也有一群人正在觀看。就好像正在進行遊戲一樣。」

在這一點上，艾瑪·斯通，蕾切爾·薇茲和奧利維婭·科爾曼三位女主演或許與導演有著共鳴。這些女演員特意在各類媒體中發聲，她們拒絕把安妮，阿比蓋爾和薩拉稱為強勢女性角色，或許在中文的語境中，用「大女主」這樣的辭彙來形容《寵兒》，與演員表演的初衷並不相符。

艾瑪斯通在採訪中表示，她認為除了關於健美運動員的電影外，男人的角色從未被提及為強者。而《寵兒》中的女性不一定強壯。他們也軟弱，脆弱和害怕，她們有趣，還有更複雜的層次。

導演解釋說，皇家故事的元素確實在我的電影里佔據了一席之地。但是，在與他人打交道時，權力更至關重要，這個原則適用於所有人。在這種個人和王權的關係中，一個人隨心所欲地影響著數百萬人的命運。「這種現實很瘋狂。」

這聽起來有點像好萊塢的影射。近幾年，藝術片導演使用大牌明星，隨後進軍好萊塢執導商業大片的例子並不少見。蘭斯莫斯也被這樣的流言所環繞著，不過蘭斯莫斯看起來還沒有做好這樣的準備。他不認為他已經進入了好萊塢的世界。

「人們明白，我樂於做自己的電影，而且我喜歡製作更多這樣的影片，而不是製造一些已經完成得差不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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