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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美娟:探究生命哲學的人文意味

1月13日,「2019年全國醫學與人文南普陀中醫論壇」正式開幕,論壇邀請了全國著名專家學者,開展多場醫學與人文中醫講座,進行研討與學術交流。期間,解放軍總醫院教授趙美娟為眾作《生命哲學的人文意味》專題講座,趙教授從醫學的本質與特點、複雜系統性跨界交集制約下的現實環境、關於醫學人文「講什麼」的思考三個方面對生命哲學的人文意味進行了詳細闡述。教授表示:「人倫教化不是目的終點,只是從凡入聖的過渡而已。「醫學要講人文」,不是「時尚」,不是「活動」,而是人之生命神聖永遠在路上的自我蛻變的歷程。」

亞里士多德有一句話:「哲學應該從醫學開始,而醫學最終應該歸隱於哲學。」談及醫學哲學與人文,趙教授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十八年來,我在做醫學哲學與人文教育的同時也是通過這個在不斷地自我修行,從中理解生命哲學的人文意味。醫學走入21世紀取得了巨大的發展,人民的健康也有很大的改善,生命預期和平均壽命都在延長,但現在的很多疾病都是慢性病,因此當今醫療模式存在著反思的空間,這種變化是一個很好的契機,醫學哲學在這種情況下是很有借鑒意義的。醫學和人文相結合就是為了回歸醫學本質——以人為本,在觀念上如何理解健康和疾病,就意味著在醫學上如何干預和處置這個疾病,人文的介入能夠更全面地來看待人的整體性,這才是人文最重要的地方。醫學不是在修理機器,而是要通過人的心理情感、生活、社會等多方面的整體把握後來認識疾病,要是忽略了人文那就是純技術操作。」

趙美娟

解放軍總醫院-解放軍醫學院從事以醫學博士生為對象的生命哲學、醫學哲學、健康哲學等人文領域的講座與理論研究。解放軍總醫院「人文講壇」執行創辦人,現為基礎教研室主任、教授,現役軍人。主編教育部教育科學國家規劃項目醫藥類高校教材《醫學人文演講錄》、《醫學人文講壇》等著作。先後負責完成了教育部教育科學國家規劃課題、國家社科基金課題、國家社科基金軍事學項目課題等,先後獲得全軍軍事科學優秀研究數項成果一等獎、二等獎等。

生命哲學的人文意味

趙美娟

解放軍總醫院 解放軍醫學院

為什麼「醫學要講人文」?特別是,「醫學要講人文」基於什麼前提?針對什麼具體時空?概而言之,應基於醫學的本質和醫學的特點這一前提,針對現代醫療衛生事業面臨的諸多挑戰這一具體時空!

一、醫學的本質與特點

醫學本質上是向善的「大善」事業。本質上,醫學是向「善」的關乎生命的事業。善的事業與「意義」是聯繫在一起的。「意義」是屬人的,即:只有人這種動物才追問「意義」。而且,醫學是關乎如何理解生命、如何賦予人生命意義的「大善」!只有在醫學裡,生命因直通諸如肉體生死或精神靈魂等的終極問題,這一「善」的意義才更強烈更特別,這是除醫學之外的其它事業無法具有的本質便利。所以,醫學說到底是「人學」:即醫學本質上不是人與機械設備、人與藥物技術、人與生物檢測數據、人與金錢等的關係問題,歸根到底,醫學是一定國情文化等各種社會背景下的「生命觀」問題:對人的生命現象與健康疾病轉歸所持的一種基本理念和行為模式,以及相關醫療政策體制機制安排等的價值體系,構成了這一「人學」的形而上與形而下內容。醫學,因離痛苦最近,離脆弱最近,離無助最近,離死亡最近,所以,醫學離真實最近!因醫學徹悟(邂逅)生命的無常、苦難、孤獨、脆弱,才(需要)敬畏悲憫,摒棄一切傲慢與偏見,進入真實的生命境界!因為懂得,才會珍惜!

醫學特點上具有經驗性與技術性辯證一體。所謂「經驗性」,主要指醫生的臨床經驗豐富與否直接決定著診療的質量和效果。這是不爭的事實。在現代醫學對生命和很多諸如高血壓、糖尿病、腫瘤等致病原因還不清楚的情況下,能否對疾病準確判斷?能否對藥物技術恰當使用?等等,這些都需要醫生本人的臨床經驗積累方能駕馭!所謂醫學的「技術性」,指醫生個人形成的一套臨床技巧、技能、技藝、技法等的「綜合掌控」能力與本領。可以說,同樣的患者和技術條件,由於醫生的「綜合掌控」能力和水平的不同,其診療效果會不一樣!出色的醫生,不僅懂技術,更深諳如何恰當適宜地運用到不同患者身上,不僅「能為」,更知道「應為」。

惟其如此,有形的藥物、技術等外部條件,與無形的醫生內在臨床經驗和技術水平辯證結合,方能產生理想的療效。正所謂技術(知識)無好惡,但使用技術(知識),卻存在適宜恰當與否的匠心獨具的專業精神和人文境界。

二、複雜系統性跨界交集制約下的現實環境

當代醫學呈現出史無前例的醫學技術性(專業性、科學理性)、醫學社會性(法制規章、制度機制等)、醫學文化性(倫理道德、養生保健、健康幸福等)社會多層級的複雜系統性跨界交集與制約,俯瞰其中每一個層面,都有較大的改善空間,但又不單純,被其它層面制約,致使醫學中的很多問題很難簡單地用單一的視角說清和應對。也因此,眾說紛紜、此起彼伏、各執一詞、各講一理、莫衷一是。大到「醫改」,小到臨床路徑規範,可謂到頭來「問題」又返回到醫學的本質與特點的人文拷問上。換句話說,醫學因對人之生命的愛與責任而誕生,因對生命的保護關懷而存在發展,醫學與生命不離不棄,千迴百轉,呈現著美麗而坎坷的跋涉歷程,如同理想與現實的永恆「戀人」,醫學的意義因「生命的價值」核心圍攏過來,使當下醫學那些事兒難以避免地遭遇、挑戰、曖昧、回歸的是:醫學的人文性!自古希臘亞里士多德那句「醫學應從哲學開始,而哲學最終應歸結為醫學」至今,醫學的哲學意味、人文性,一直呈現出歷史階段性演進(版面所限,不展開)。

基於上述分析,當下醫學人文側重「講什麼」呢?

三、關於醫學人文「講什麼」的思考

如何理性辯證地看待醫學的進步與局限,理性辯證地認識人的生命與生死,理性辯證地理解醫生患者的處境和訴求,理性辯證地看待當下醫療環境存在的問題和進步,應該說,這些,都需要醫學人文視角的參與與貢獻。

基於這一立場,略述如下:

1、倡導重塑生命觀:

生命觀,說到底,是一種生命境界,表現為一種態度,一種方式,一種修養,一種高貴,一種價值追求,一種善。醫學人文追求的是一種對生命、人性的終極人文關懷和情感寄託。在價值取向上,不僅要知「能為」,也應知「應為」;不僅在乎「結果」,也應在乎達到結果的「過程」;不僅關心「利益」,也應追求「價值」;不僅重視「權利」,也要履行「責任」;不僅注重「治癒率」,也應關注醫患「滿意度」。倡導重塑生命觀,注重生命身心健康和諧的、責任與敬畏的、基於理性基礎的人文情感和人文精神,十分必要。

倡導這樣的生命觀,對理解自己的生命與意義,進而,推己及人。生命,因為懂得,所以珍惜;生命,必須懂得,必須珍惜。因為,生命的脆弱、無助、無常,與生命的頑強、堅韌、無畏,相反相成地展現在醫學中,肉體壽命的局限與精神超越的無限,構成了人文精神的崇高悲劇性。悲劇性不是悲劇,是人類超越生死的偉大成熟與智慧使然。活著的意義正是這樣的人文境界才使人的生命獲得了意義!而醫學扮演的正是這其中的天賜神聖使命!

對於生命觀,雖然東西方文化具有完全不同的走向和訴求,但是,都體現了對人之生命態度的一種伸張,進而,使東西方醫學也呈現完全不同的學理路徑和格局。比如,孔子和蘇格拉底這一中西哲學的鼻祖,他們都重視人性哲學,但是,孔子、孟子走向了道德論:倫理道德在「人性理想」訴求中是最高地位。而蘇格拉底、柏拉圖走向了本體論:探究外部世界真理知識。相應地,中醫與西醫,具有文化象徵意義地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對生命的解讀和干預方式,比如:怎樣看待諸如:衰老、缺鈣、骨質疏鬆、白髮、肥胖、更年期綜合症等等,它們是不是「病」?其背後是否反映著生命觀問題?這些「癥狀」,只不過是人從生到死的生命過程的必經階段,而一旦命名為「病」,順理成章地就要「治療」!但是,這樣的治療,是否違背了生命內在的自然規律性?而且,常因為「治療」又導致新的問題,甚至,危及生命。類似的現象還有很多,值得醫學反思。

不解決我們對自己生命的理解與態度問題,不會領悟醫學的本質與有限功能。醫學會不斷發展,但不是萬能的。

2、倡導重塑科學觀

「人文」是相對於「科學」而言的。若問「什麼是眼淚?」科學的解釋就是「鹽加水」。但是,從人文視野看,「眼淚」豈止如此簡單?!「科學」與「人文」是一枚硬幣的兩面。沒有真正的人文精神,就不會有真正的科學精神和科學進步。同樣,沒有真正的科學精神和科學理性情懷,也無法真正實現人文關懷和對生命的真正認識!缺乏科學理性基礎的人文,是空談。

關於科學理性精神,用吳國盛教授的概括,科學的理性原則是「內在性原則和自主性原則」,他指出,這種內在性與自主性,是不同於滿足世俗功利目的的,是純粹的探究旨趣使然,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形而上學》開篇第一句說的「求知是所有人的本性」,將「知性」視同人的「本性」,視為生命生活的內容!可見,「求知」本身就是目的,不是手段!這樣的科學理性精神,顯然是與人文精神一脈相承的,本身就是人文精神的體現。

所謂科學精神,首先不是知識或技術本身,而是一種精神和態度!借用法國哲學家、社會思想家米歇爾·福柯(Michel Foucault,1926-1984)在談到如何理解「現代性」時的概括:不是一個理論、一個學說,甚至也不是一個不斷在積累的永恆的知識體系,而是一種態度,一種精神。有了這樣的精神和態度堅守,其它具體的目標和效率才有可能。

面對技術發達,手段多樣,新葯新技術層出不窮。不僅要做到「十八般武藝」樣樣過硬,高揚出色的專業技術技能本領;同時還要超越知識的「工具」性,變「使用」為「恰當使用」,倡導「責任與良知」的「態度」。醫生在知識技術面前「用不用?」、「用什麼?」「怎麼用?」是有先後的,「看病」的任何診療決策,都涉及知識技能的選擇與使用問題,否則,無法做到科學理性精神要求的對事實的尊重,對證據的尊重,達到對患者的尊重。常常一個醫療決策行為,包含著技術使用連帶的社會性、甚至政治性、外交性等綜合社會效益。對此,以理科成長起來的醫生群體,應在臨床中有意識彌補人文社會科學熏陶的的不足,注重領悟人心、人性中的美好,包容人性的不足;注重學習社會科學的境界和方法,諸如:掌握樣本的概念;以及樣本不能代替總本;任何事情、任何案例、任何例子、任何故事都是有偏差的……這些也是寶貴的專業本領。

由於我國長期單純知識技能型的醫學教育模式,醫學人才知識結構單一,普遍被動依賴有餘,能動獨立不足。比如,診療規範化是個好制度,但好制度也不是十全十美。人們習慣於將標準化、規範化、循證醫學、約定俗成當成「聖經」,而忽略了現成的醫學臨床知識的個別性、概率性事實。概率性意味著:對每一位具體患者,概率依據不是充分的。倘若盲目照搬,誤解、誤用、亂用、過度使用勢必難免,「提供個性化服務」實為空話。現實的情況不容樂觀。

可見,知識的運用如果沒有人文境界、態度作前提,知識就成為教條和枷鎖。在此,借用美國社會學家、政治家,曾任美國駐印度大使、美國駐聯合國大使的丹尼爾? 帕特里克? 莫伊尼漢(Daniel Patrick Pat Moynihan,1927-2003)的名言:「保守地說,真理的中心在於,對一個社會的成功起決定作用的是文化,而不是政治。開明地說,真理的中心在於,政治可以改變文化,使文化免於沉淪。」

我國「道」的思想與科學理性精神十分一致。孔子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人天然之自性,聖凡平等,離諸分別。率性而行者謂之道,背性而行者謂之非道。這便是「天人合一」的「人道自然」的宇宙生命大智慧。到這裡,「道」的境界與生命人性的境界同歸於宇宙自然的境界!

作為本文「責任倫理」的人文,與科學理性一起,構成言說當下「醫學要講人文」的重要方面。新的,未必是好的,好的,應是那種適宜的。適宜與否,要靠人去把握,靠人的責任心、態度、學識、經驗、良知等這些科學與人文的東西共同去把握:「對醫學而言,人文修養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它,是萬萬不能的,只有真正了解生命,才能敬畏、尊重和關愛生命。」

作為本文的結論:

人倫教化不是目的終點,只是從凡入聖的過渡而已。「醫學要講人文」,不是「時尚」,不是「活動」,而是人之生命神聖永遠在路上的自我蛻變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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