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宰相,活著的對死去的感嘆:他的才能我這輩子都趕不上啊!
石崇是唐代「開元之治」的重要人物,歷仕武則天、唐中宗、唐睿宗和唐玄宗四朝,三度出任宰相,為武則天、唐睿宗、唐玄宗三朝宰相,有「救時宰相」之稱, 與房玄齡、杜如晦、宋璟並稱唐朝四大賢相。
姚崇第一次出任宰相是在女皇帝武則天執政時期。武皇帝雖然為一介女流,可她不因循守舊、不拘一格的用人之道,卻是很多帝王難以望其項背。徐敬業起兵反叛時,請「神童」詩人、號稱「初唐四傑」之一的駱賓王代其起草了一篇名為《為徐敬業討武曌檄》的檄文。文中羅列了武則天的諸多罪狀,極盡攻擊漫罵之能事,寫得極其精彩感人。武則天讓人大聲念給她聽,當聽到「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安在?」時,禁不住拍案叫絕,責問宰相,這樣的人才為什麼不早發現、早重用?
打開今日頭條,查看更多圖片上官婉兒的爺爺上官儀是唐高宗時的宰相,因替唐高宗起草要廢武皇后的詔書,與父親上官廷芝一起被武則天誅殺,等她成長到十四歲,因才華詩文出眾被武則天重用,掌管宮中制誥多年,有「巾幗宰相」之稱。
姚崇的起點比上面二人高多了,他是個官二代,父親姚懿曾經擔任過嶲州都督(地方軍政一把手)的職務。受家庭環境的影響,再加上自身的努力,姚崇對社會、軍事方面的事有著自己的獨到見解。
萬歲通天元年(696年),契丹人作亂,侵擾河北一帶,連續攻陷了數州,各州府告急文書如雪片般飛來,兵部忙得不可開交。
姚崇被調到兵部任夏官郎中(兵部高級官員),在此,姚崇的才幹得到了充分的發揮,再紛繁複雜的事務,經他的手都處理得乾淨利索,井井有條。深受武則天賞識,立即提拔他為兵部侍郎(國防部副部長)。
神功元年(697年),唐軍大敗突厥和阿拉伯帝國,武則天大赦天下。在一次御前會議中,武則天對朝臣們說:「先前周興、來俊臣主持刑獄時,很多朝廷大臣受到牽連,罪名都是謀反,我就納悶了,怎麼有那麼多人謀反?這其中有沒有刑訊逼供,被冤枉的?於是派人到監獄核查,可那些被審的人都自己認罪了。周、來兩人死後,就再聽不到有人謀反的事了,這是為什麼呢?」
姚崇洞察出武皇帝已經大權在握,再不是當年靠殺人樹威的武太后了,她要開始轉變形象了。就趁機說道:「垂拱以來因謀反罪被處死的人,大多都是由於周興、來俊臣一夥羅織罪名,為自己求取功勞造成的。陛下人去查問,被派去的人連自身都難保,又哪敢里推翻他們的結論呢?而被問的人如果翻供的話,又怕招來更慘毒的折磨,與其生不如死的苟延殘喘,不如早死早解脫。陛下聖明,如今酷吏已除,我以全家性命擔保,從今往後朝廷內外將不會再有謀反之人。若是真有人謀反,我甘願承受知而不告的罪責!」
一席話說得武則天心花怒放,順水推舟地說道:「過去的宰相明哲保身,都不說真話,使酷吏得逞,讓朕成了濫用刑罰的君主,只有你說的話,讓朕感到欣慰!」不但賞賜姚崇大筆獎金,還讓他出任宰相兼相王府長史。
後來,姚崇因得罪了武則天的寵男張易之和張昌宗兄弟,被貶為司仆寺卿,調離京城,去靈武充任靈武道行軍大總管、安撫大使。但武則天仍保留姚崇的宰相頭銜,臨行前,武則天要他推薦一位宰相,姚崇即推薦了張柬之。
神龍元年(705年),張柬之聯合桓彥范等人,密謀發動政變,逼迫武則天交出政權,恢復李唐江山。姚崇剛好此時回到京城,得以參與政變密謀。「神龍政變」成功後,大家都歡天喜地,額手稱慶,姚崇也因功被唐中宗賜封為梁縣侯,可是他卻涕淚橫流,傷心痛哭起來。
張柬之對他說:「你要哭也不看個時候,今天是哭的日子嗎?恐怕您要大禍臨頭了,到時讓你哭不出來!」
姚崇說:「我在則天皇帝領導下工作很久了,她突然離開崗位,我感到非常難過。我參與你們誅除凶逆的行動,是盡臣子本分,今日泣辭舊主,也是人臣應有的節操,就算因此獲罪,我也認了!」
果然,姚崇很快就被貶到亳州當刺史。事實證明,姚崇對武則天懷有深厚感情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此次調離京城,是他預先意識到了危機,以流淚的方式,達到自保的目的。
果然不久後,參與神龍政變的張柬之、崔玄暐、敬暉、袁恕己、桓彥范等人都遭到武三思與韋皇后的陷害不得善終。
唐睿宗官復原職,重返皇帝工作崗位後,姚崇被召回京城,被任命為宰相、兵部尚書。這時,強勢的太平公主插手朝政,甚至撇開皇帝自己拍板,她這是在效仿老媽,要當女皇帝的節奏。為防患於未然,姚崇與宋景聯名上書,建議讓太平公主遷居東都洛陽享受榮華富貴,並將掌握兵權的宋王李成器、豳王李守禮等諸王外放到地方上當刺史。
糊塗的唐睿宗竟姚崇將上奏的內容如實地告訴了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勃然大怒,指責太子李隆基。李隆基驚慌失措之下,為了撇清自己,指控稱姚崇等人挑撥皇上兄妹關係,離間皇室,應予懲處。姚崇因此而被貶為申州刺史,後來又頻繁調動,先後任揚州長史、淮南按察使、同州刺史。
唐玄宗繼位之後,第一個就想到正在同州擔任刺史的姚崇,遂於開元元年(713年),趁到新豐(在今陝西臨潼東北)視察部隊之機,密召姚崇前來見駕。君臣倆進行了一番親密談話,唐玄宗邀請姚崇再次出任宰相。姚崇沒有被沖昏頭腦,而是先提出了十條政治主張,明確表示:皇上若同意我就上任,否則只有違抗君命了。
平心而論,唐玄宗前期還是很有進取精神的,見姚崇的「十條施政綱領」條條針砭時弊,當即欣然接受,可卻遭到中書令張說的極力反對。
張說幫唐玄宗剷除太平公主有功,與姚崇有過節,見唐玄宗要用姚崇為相,就想把事情攪黃,先指使御史大夫趙彥昭打小報告,再讓殿中監姜皎提議,任命姚崇為河東總管,以阻止姚崇入朝。唐玄宗不上當,第二天就下旨讓姚崇出任宰相兼兵部尚書。
張說未能達到目的,心裡開始發虛,為安全起見,竟昏了頭的私下找岐王李范當靠山。此舉正好給姚崇抓到了把柄。一天,姚崇在退朝後故意落在後面,當唐玄宗詢問緣由時,他稱腿腳有毛病。
唐玄宗關心地問道:「是不是很痛?」姚崇回答:「陛下,疼痛不在腳上,臣是心裡擔憂啊!岐王是陛下您的愛弟,張說是朝中輔臣,他倆搞在一塊,臣是擔憂岐王會誤入歧途啊!」唐玄宗心裡咯噌一下,馬上將張說貶為相州刺史,逐出京城。
姚崇用同樣的手法,讓劉幽求遭到貶黜。劉幽求先前為尚書左丞相,後改任太子少保。新崗位看著風光輕閑,實際上是沒權沒勢的一空職,擱誰心裡都不會痛快,免不了私下裡發點牢騷。官場上從不缺打小報告的小人,唐玄宗收到舉報,檢舉劉幽求心懷不滿,有"怨望語"。
唐玄宗心裡更加不痛快,要求有關部門從速查處。姚崇從旁發表意見:「老劉是立過大功的,只是對擔任散職一事有點想法,發幾句牢騷,這也是人之常情,適當處理一下就算了!」表面上是為劉幽求說情,實際上卻坐實了劉幽求有怨氣,心懷不滿。結果,劉幽求被貶為睦州刺史,在赴任途中鬱郁而死。
魏知古為人正直,早年曾得到姚崇推薦提攜,後與姚崇並列相位,對他略有輕慢。姚崇便任命魏知古擔任吏部尚書,讓他到東都洛陽主持考察官員。魏知古知道這是姚崇藉機排擠,心中非常不滿。
姚崇的兩個兒子都在洛陽,仗著父親對魏知古有恩,不知深淺的一味請託。被魏知古向唐玄宗告狀。唐玄宗選個閑聊的機會假意問姚崇:「卿有幾個兒子,才能如何,在哪裡任職?」
姚崇官場爭鬥那根弦時刻繃緊著,皇帝一連串發問,讓他馬上揣知了對方的心意,答道:「臣有兩個不爭氣的兒子,都在洛陽任職,臣料他們肯定給魏知古增添了不少麻煩。」
唐玄宗再問:「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姚崇說:「魏知古還是個小官員時,臣曾悉心培養和提攜過他,臣那倆不肖之子肯定藉此請託於他。」
唐玄宗由此得出結論:姚崇公正無私,而魏知古卻有負於姚崇。就想撤了魏知古的職,姚崇又說了:「是臣的兒子行為失檢,擾亂法紀,陛下卻罷免魏知古,天下人一定會以為陛下偏私於臣!」看人家這水平。唐玄宗平衡再三,還是將魏知古作調離崗位處理。
姚崇憑著過人的智慧,其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那是杠杠的,他曾自信滿滿地問同僚齊浣:「我這個宰相,可以和什麼人相比?跟管仲、晏嬰比如何?」
齊浣說:「管仲、晏嬰所行政策雖不能傳諸後世,但在他們執政時期卻能一貫保持。您所制定的法度則隨時更改,從這一點來看,您似乎比不上他們。」
姚崇又問:「那我是個怎麼樣的宰相呢?」
齊浣回答:「您就是個救時之相。」意思是說姚崇只是拯救時弊的宰相。姚崇一拍腿,哈哈大笑:「救時之相,好,也實屬不易了!」可見他已深得唯物辯證法的精髓,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難怪連後世一位偉人都評價他:大政治家、唯物論者姚崇,古今少見。
唐玄宗在姚崇的輔佐下,奠定了「開元盛世」的基礎,對他自然是恩寵有加。到了開元九年(721年),勞心勞力了一輩子,已經年過古稀的姚崇,眼看就要油盡燈枯了。此時,他開始審視自己並為後人想退路了,自己做了三朝宰相,整過不少人。說不定自己歸天之後,有人會跳出來反攻倒算,於家族不利,放眼朝中,腦海里出現一個人的名字——張說。
因為這個時候的張說由於平定突厥人的叛亂有功,已經重新擔任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也就是宰相了。
於是,姚崇把自己的兒子們叫過來,囑咐他們:張說對我怨恨很深,將來可能會毀我名聲,報復你們。此人有個貪財的毛病,我死之後,他出於禮節,必來弔喪。你們可將我多年積攢的珍寶器皿全部陳列出來,他最喜歡這類東西。如果他看都不看這些東西,那你們可能會有滅頂之災,自己想辦法避禍吧;如果他看了這些東西,那是你們的告化,你們可將他看到就兩眼冒的東西一古腦都給他關過去,一旦他收下,就趁機請他為我撰寫碑文。接下來只需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就保管你們沒事了。
官場上的事情很奧妙,儘管掐得你死我活,可一旦對方倒下了,那怕是惺惺作態也得走個過程。張說聽說姚崇死後,自然也過來憑弔一番。
一到姚府,張說見到所陳列的珍寶器皿,不僅看了,有些東西還看得特別仔細,簡直到了愛不釋手的地步。姚崇的兒子暗暗高興,馬上遵照死鬼老爹生前的吩咐,將張說看又看的珍寶器皿全送到他家。張說心裡嘀咕了一聲:識相,就將東西笑納了。對方這時很誠懇地請他為死去的爹撰寫神道碑文。
撰寫碑文是我國古代的一種俗習,這類文章,無非是寫幾句溢美之詞,把死者讚頌一番。這對張說來說不算個事,他可是高考狀元出身,又是當代文學家,執掌文壇三十年,為開元前期一代文宗,與當時的許國公蘇頲一起被稱「燕許大手筆」( 張說為燕國公)。
讓張說來讚譽、說姚崇的好話,他是十二萬分不願意,可剛剛收下那些珍寶已經叫下人拿給老婆大人了,要退回去肯定招來一頓臭罵。沒辦法,那就硬著頭皮寫吧。
張說下筆千言,一揮而就。一篇敘述姚崇生平事迹,褒揚姚崇政績的碑文躍然紙上,據說是當時最好的墓誌。姚崇兒子拿著碑文,千恩萬謝地回家去了。
幾天後,張說冷靜下來一想,自己跟姚崇本來是死對頭,怎麼極盡溢美之詞替他歌功頌德?
於是派人到姚家來索取碑文稿本,說文辭不夠周密,需要修改。
姚崇的兒子說,哎喲!咋來不早說,現在可不好改了。說著,領來人去看已經刻在石碑上的墓志銘,並告訴來人說,宰相大人把先父寫得太好了,我們怕承受不起,特地逞給皇上審閱,請他定奪。皇上稱讚說寫得很好!
張說聽派去的人把情況說了一遍,懊惱萬分地感嘆:死去的姚崇還能算計活著的張說,老子服了,他的才能我這輩子都趕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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