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涅槃後,浴火重生人:畫家潘玉良為何能實現人生的華麗轉身
文/張屹
琴棋書畫號四藝,前兩項我倒是專心研究過,還算拿得出手。這書畫就慚愧了,只局限於理論上,從未上手練過,於今也只是大致知道是哪種風格,何種流派,如一個不會做菜的美食家,喜歡品嘗而已。
就外國繪畫來說,我還是比較喜歡俄羅斯巡迴畫派,原因大概是源自於那《無名女郎》,怎麼看都覺得是安娜現身,那高貴的氣質透著一種沁人心脾的美。加上《三套車》《伏爾加河拉縴夫》等等,無不同當年流行歌曲和文學作品相關,於是,便從心底便認為是繪畫界之極品。儘管時人對高更、塞尚等印象派推崇備至,我也不以為然。
潘玉良作為一位中國女畫家,她的畫現在市場價一路攀升,大概要700多萬一平尺了,一掃往日低頹之勢,直逼一流大師之作,據行家稱,其畫風體現出19世紀法國學院派美術的紮實功底和印象派美術色彩明朗鮮亮,用筆乾脆俐落、用色主觀大膽,彰顯大氣。
在保利香港2014年春拍的「中國及亞洲現當代藝術」專場上,潘玉良的《窗邊裸女》以2000萬港元起拍,最終以3450萬港元成交。
但據我看來,她的畫風應該受馬蒂斯野獸派影響較深,不同之處是加了些中國傳統線描的手法。反正我是不太喜歡的,我感興趣的是她那不平凡的人生軌跡,如何從一個最最最底層的妓女走到藝術最高層的傳奇女性。
潘玉良,字世秀,江蘇揚州人。中國著名女畫家,幼年痛失雙親,14歲被舅舅賣給了妓院作歌妓,17歲時被蕪湖海關監督潘贊化贖出,納為小妾,改名潘玉良,後考入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師從朱屺瞻學畫。兩年後成為巴黎國立美術專門學校油畫班的插班生,與徐悲鴻同學。一生繪畫無數,主題大部分是女性,1977年在巴黎去世。
潘玉良的長相實在是不能漂亮二字來形容,這無論是她早年的照片還是她的自畫像都能看出,當年她被賭棍舅舅賣妓院時,那老鴇是百般的不情願,「人你還是帶回去吧,這丫頭吃不了這碗飯,小眼睛、厚嘴唇,怎麼長也長不成美人。」在不斷地哀求下,以兩擔大米價成為蕪湖妓院的燒火丫頭。
潘玉良雖是女性,但卻有著堅毅的性格,在妓院4年之中,因拒絕接客,逃跑10次,毀容上吊數回,誓死不從。束手無策的老鴇只好讓她學琵琶、余派京戲,揚州清曲等藝術。後來在一次宴會侑舞時,遇見她此生的貴人潘贊化。
這潘贊化可是個人物,早年畢業於日本著名的東京早稻田大學,是同盟會會員,《新青年》早期撰稿人之一,老資格的革命家,時任蕪湖海關監督。他是在這次聚會上聽了潘玉良唱了一曲《林沖踏雪》,竟心生憐憫,為她贖了身,納為小妾。而參加他結婚小典的唯一來賓,也是證婚人的客人也是大名鼎鼎,他叫陳獨秀。
潘贊化長相英俊,又是高官,還深受孫中山的讚賞,但他為何一見這長相平平,中資以下之潘玉良便動了情,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劇作家廖一梅曾說過:「在我們的一生中,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也許,他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用通俗的話說,這就叫緣分吧。
從良後,潘玉良始用其名,她的原名叫楊秀清,後來跟了舅舅才姓張玉良,這個也有點奇葩哈,她居然和太平天國東王同名,而揚州城是太平軍同清兵打得最為激烈之地,不可能不知道這東王之名,她是1895年生人,那個時候還是大清國吶,就不怕給安個什麼罪名受到懲罰,不懂。
婚後,潘贊化給她掃盲上課,提高她的文化水平,此時有個姓洪的畫家在院子里畫畫。寥寥數筆,美人蕉就躍然紙上。那刻開始,她瘋狂地愛上了畫畫。每天站在洪野身邊獃獃地看,偷偷地學,如痴如醉。
一年後,這個出身青樓、不識字的女人,破天荒地考上了劉海粟辦的上海美專。她把長發剪成了短髮,成了當時最時髦的女學生。
不得不說,潘玉良是個很新潮、有想法的女人,那是裸體畫剛被劉海粟引進國內,沒有人願意當模特,潘玉良就對著鏡子畫自己。更大膽的是,她還鑽進女浴室,躲在黑暗中偷畫女人的身體,並為此被揪住頭髮挨了打。
她並不氣餒,為了夢想她去了巴黎,考上了巴黎國立美術學院,最後,她又考進了羅馬國立美術學院。她在這兒,如同一個飢餓之人看見了麵包,她吮吸著所有的藝術養分,不斷地提升自己,因為她知道,只有讓自己不斷成長的女人,才不會讓這個世界辜負。
遊學八年後潘玉良回國,國內沸騰了,上海美專請她當老師,中央國立美術學院請她當教授。大家為她辦畫展,展覽當天。民國政府主席林森親自到場參觀。行政院長孫科都來捧場,並定畫數幅,滿載而去。徐悲鴻為一睹而快,夜闖展廳,沒人開門,就從邊門的書架鑽過去。
她贏得了當時很高的榮譽,但也因為舉辦裸體畫展被人漫罵;有一次在學校的休息室里,潘玉良聽見有人罵:「中國人都死光了,讓一個婊子來上課。」她憤怒極了,推門進去,朝著那個人臉上就是兩個耳光:「我打的你,我敢負責,你為什麼要惡語傷人。我不會欺負人,但絕不會讓人欺辱。」
這兩記耳光盡顯潘玉良性格的另一面,她這並不全部是為自己泄憤,而她打的是那個時代的愚昧和歧視。男人真正值錢的是學問和風度,只有最下流的男人才會侮辱女人。
1937年,潘玉良參加在法國舉行的萬國藝術博覽會,潘贊化送她,誰知造化弄人,因國內局勢動蕩,這一走,就是四十年,當時誰也沒想到,這一別竟是最後的訣別,此後,她再也沒能踏上故鄉的土地。
她,一直是中國籍,絕不加入外籍,因為她相信她還會回來;她永不賣畫,因為她內心深處還保留著中國傳統觀念中的高潔。她的作品在世界各地巡展,甚至法國一度不允許她的作品出境,她是中國第一個進入盧浮宮的畫家。
1977年,82歲的潘玉良用最後一點力氣交代身邊的老友:「現在我不行了,我還有一件事相托。我的所有東西,請你帶回祖國,轉交給贊化的兒孫們,還有那張自畫像,也帶回去,就算我回到了家,拜託了。」
1984年秋天,潘玉良的七大箱遺物和兩千多幅畫作,終於漂洋過海,回到了她的故鄉,她久違的祖國。
也許有人要問,潘玉良既然這麼熱愛祖國,為何不早日回國呢?其實早在新中國建立之初,當她從報紙上得知:「中共重用藝術家,徐悲鴻任北京中央美術學院院長,劉海粟任華東藝術專科學校校長。他們的個人畫展,由官方分別在北京,上海舉辦,盛況空前。」時,就作好了回國的準備。
為了歸國後舉辦畫展,她準備利用巴黎好的創作條件,多準備些精品。就在她夜以繼日地準備時,不好的消息接連傳來,當她接到老校長劉海粟被以右派罪名清洗後,她便更加地迷茫和失望了。而1959年潘贊化的離世讓她徹底失去了回國的動力,直到文革結束後的1977年,她象一顆流星,速然消失在巴黎的夜空。
後來人們在潘玉良遺留的信件中發現,自1941年起直到臨終前一年,潘玉良曾先後7次準備回國。然而,戰火、動亂、政治運動、重病,加上法國當局不允許她攜帶作品出境,三十多年來的歸國夙願最終未能實現。
潘玉良一生都在為自己的尊嚴抗爭,她的人生是一種極致,自由和尊嚴的極致。命運一開始只讓她做一個的妓女,做一個最下等的女人,而她卻用盡一生,將面前的一道道高牆推倒,重塑自己,如同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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