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屏的《啥是佩奇》背後，是一場中國式情緒的軟著陸
他不知道佩奇是什麼，但他想盡了一切辦法，在很多人的幫助下，做了一個自己理解中的佩奇。我覺得很多長輩都是這樣，雖然信息閉塞，沒有辦法跟孩子在喜愛的東西上達成那麼多共識，但他有非常努力地想要去跟孩子融為一體的心愿。
文 |易方興
編輯 |金匝
1月18日下午4點，北京朝陽區的一棟大樓里，留著寸頭、身材消瘦的張大鵬對著圍住他的人們說了三遍：「我也沒有想到效果會這麼好。」
他和他的團隊帶來了2019年的第一個刷屏爆款——《啥是佩奇》。
啥是佩奇？是短片主人公李玉寶最大的疑問。為了春節團圓時給在城市生活的孫子準備一份禮物，李玉寶走遍全村，只為得到一個問題的答案：啥是佩奇？
排除掉一串錯誤的答案後，固執又可愛的李玉寶，最後掏出了鼓風機製作的粉紅硬核「佩奇」，很多人說，這是片子里最打動人的一幕。
這不算一部嚴格意義上的電影，甚至因為花費太多，在拍攝過程中差一點被斃掉，但張大鵬仍然堅持。最終，顛覆的廣告片《啥是佩奇》，完成了它營銷佩奇大電影的使命，也因為代際和回家的主題，成功達成了一場國民情緒的軟著陸。
生於1984年的導演張大鵬，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美術系，比起電影導演的身份，他更為人所知的是拍攝商業廣告片。他偏愛敘事和喜劇風格，2017年，憑藉這一風格的廣告片《老張的團圓年》，張大鵬拿下了中國廣告影片金獅獎的最佳導演獎。
在主創團隊的這場交流會上，張大鵬通常是最沉默、最靦腆的那一個，記者發問時，他好幾次用三根手指支撐著頭思考，輪到他回答，也大多言簡意賅，需要大電影的製片人魯岩來補充。但在說起自己拍攝《啥是佩奇》過程的時候，他開始放鬆，眼睛裡有了光彩：「這是我喜歡的題材和方式。」
《啥是佩奇》
以下是記者們與張大鵬的對話——
記者：為什麼會接受佩奇大電影的拍攝邀約，製作這樣一部廣告片？
張大鵬：當時團隊找到我，本來拍兒童片並不在我的拍片範圍之內，但是從我個人來講，我自己的孩子特別喜歡小豬佩奇，我覺得我拍一個這樣的片子，是給他的一個很好的禮物，對我來說還是很有意義的。
魯岩：廣告片的背景大家應該都知道，今年大年初一，有一部大電影上映，叫《小豬佩奇過大年》，張大鵬導演是我們這部電影的導演，在電影上映之前，他和團隊花了心思做了這樣一個有趣動人的好故事給大家，所以有了《啥是佩奇》。雖說它是一個品牌廣告，但是導演並不是把廣告這件事放在首位，而是從內容本身出發，將人物的情感、一些很有意思的細節堅持呈現出來，可能是這樣的堅持讓它能有刷屏的效應。
定檔於2019年大年初一上映的《小豬佩奇過大年》 圖 / 網路
記者：誰是《啥是佩奇》和大電影的目標受眾呢？是拍給孩子們看，還是拍給家長看？
張大鵬：首先，我們大電影的目標受眾從一開始就是、並且到現在還是有孩子的家庭，希望全家能一起去觀看。但這次廣告片《啥是佩奇》的熱度這麼高，也有點超出我們的意料。本意上，廣告片的傳播，也是想用一個可愛的方式，給關注互聯網的人提醒：過年前，你應該更多地關注自己的家人。
《啥是佩奇》中李玉寶的孫子 圖 / 網路《啥是佩奇》中李玉寶的孫子 圖 / 網路《啥是佩奇》中李玉寶的孫子 圖 / 網路《啥是佩奇》中李玉寶的孫子 圖 / 網路《啥是佩奇》中李玉寶的孫子 圖 / 網路
《啥是佩奇》中李玉寶的孫子 圖 / 網路
記者：你怎麼理解李玉寶這個角色？
張大鵬：雖然他不知道佩奇是什麼，但他想盡了一切辦法，在很多人的幫助下，做了一個自己理解中的佩奇。我覺得很多長輩都是這樣，雖然信息閉塞，沒有辦法跟孩子在喜愛的東西上達成那麼多共識，但他有非常努力地想要去跟孩子融為一體的心愿，這就是我們這個電影的核心，就是我們想要傳播的一個點。
李玉寶 圖 / 網路
記者：為什麼會想用黑色幽默的方式來講這個故事？
張大鵬：這可能是我自己喜歡的一個風格。我拍的很多廣告片都是這樣的風格。也不算黑色幽默吧，就是有一些小幽默。比如說手機天線掉了，這種稍微有點誇張的東西，但不會太誇張。這些成為整個片子的衝突的起點，我在拍的時候是一個比較放鬆的狀態，沒有那種拍類型片的束縛。
記者：短片大概拍了多久？你又是如何挑選出這些非專業演員的呢？
張大鵬：拍了兩天，除了最後的孩子爸媽是專業演員之外，其他都是素人演員。很多人都是村裡找的，這個主角老人是我們從幾十個老人里選出來的。其實這樣的素人演員通常拍第一遍最好，拍的次數越多就越不自然。我不會讓他們演很多遍，抓取的工作就由我們來完成，但這樣往往能有好的效果。片子里的很多鏡頭，我們用了很大的光圈，有的鏡頭幾乎都貼到對方的臉上來拍攝了，但他們都完成的很好。其實每個人都是演員，我只是多鼓勵他們就好。
記者：最後的鼓風機的創意從哪裡來呢？
張大鵬：因為鼓風機真的像（佩奇），而且很生活化。這還是要感謝網友的創意。當時我們做了一個鼓風機的佩奇，也做了一個木頭的，最後用的是這個，因為大伙兒都覺得鼓風機有意思。而且鼓風機在農村也很自然，因為可以用來吹灶。
在鼓風機的創意出現前，劇組也考慮過木頭做一個「佩奇」 圖 / 網路
記者：拍攝這部短片時，你覺得你用到的，是電影導演思維，還是廣告導演思維？
張大鵬：現在的互聯網時代，跟過去不太一樣。過去廣告是15秒、30秒，現在通過互聯網傳播，需要自帶流量能刷屏，所以語言需要更加電影化。我這些年就是拍這些類型的片子，我是電影學院畢業的，會要求自己是用電影語言來創作，廣告也一樣。
《啥是佩奇》的製作團隊正在進行拍攝。 圖 / 網路
記者：網上也出現了一些質疑聲，指出說短片有些地方不太合理，比如李玉寶使用這麼舊的手機，可同村人其實已經用上觸屏的智能手機了。
張大鵬：從劇情上來說，手機只有信號不好，時斷時續，才會有接下來的事情發生，這是個必要的條件。另一方面，在現實的農村，這也是合理的，很多農村的老人都不上網，他們也用不了觸屏的機器。加上片子里的老人就是一個很軸的性格，不太是一個與時俱進的人。
短片中出現的老人依然使用非智能手機 圖 / 網路
記者：也有一種聲音說，你的片子放大了鄉村和城市之間的這種差異，甚至是一種醜化，你怎麼看？
張大鵬：我們在片中呈現出的鄉村，並沒有美化或是醜化，就是客觀呈現，老人身上穿的，就是他平時最常穿的衣服。因為對素人演員來說，他們是塑造不了角色的，只能自然呈現。
短片中，只有「在北京待過的老三媳婦」才能解答「啥是佩奇」的問題 圖 / 網路
記者：短片里家的氛圍很濃，你生活中也是一個重視家庭的人嗎？
張大鵬：可能是吧，我結婚比較早，現在已經結婚十年了，對於家庭的感觸比較深。雖然我並沒有刻意去梳理關於家的東西，但在創作的時候呈現起來還是很自然的。
記者：短片刷屏後，會給你的個人規劃帶來一些改變嗎？廣告片和電影，你更願意拍哪種？
張大鵬：我還是更想拍電影一些。我覺得可能從今往後，我會更加放鬆地拍一些喜歡的片子，不會對自己做出具體的規划了。
導演張大鵬 圖 / 網路導演張大鵬 圖 / 網路
導演張大鵬 圖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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