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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吃掉你的胰臟》標題看似驚悚,背後卻是最誠摯的告白

本作有著在日式文學中,需要細細品味和推敲才能夠理解的浪漫。

文/ 長弓手地鼠

1月18日,一部名叫《我想吃掉你的胰臟》的動畫電影在國內上映了。

雖然日本動畫中從來就不缺重口、恐怖的故事,可是如此直白的標題還是讓人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驚悚味道。不知情的觀眾或許還會誤以為,這部動畫會是像電影《漢尼拔》那樣以食人為美學的獵奇恐怖片。

可是海報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看這清新唯美的畫風,一點也看不出來哪裡像是獵奇恐怖片。

事實上,《胰臟》一點也不驚悚獵奇,反而講述了一段凄美動人的青春。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中、略有些自閉的男生,在無意中撿到了身患絕症但依然樂觀開朗的女主遺失在醫院中的《共病文庫》之後,兩個性格極端的人從而展開了一場人生大冒險。

在這期間,男女主漸漸互相的幫助對方找到了在未曾相遇時兩人各自缺失的部分,並在情到深處之時互相對對方說出——「我想吃掉你的胰臟」

作為原著小說《胰臟物語》的動畫改編,《我想吃掉你的胰臟》一定程度上忠實了原著小說的內容,但也在原著小說的基礎上進行了一些創新。但未曾改變的,是故事本身源自有別於其他日本文學作品風格的「白樺派」創作思路和角色的渲染方式。

「我想吃掉你的胰臟」,是一句超越了愛情的告白

故事採取了倒敘的手法,在最開始,觀眾首先看到的就是女主山內櫻良的葬禮儀式,直接揭曉了故事的結局。沒有任何奇蹟發生,身患絕症的山內櫻良最終還是去世了。

而剛好在櫻良去世之前,男主曾經給她發了一條簡訊,上面只寫著一句話——

「我想要吃掉你的胰臟」。

既然一開始就已經告訴了結局,因此故事最大的懸念就變成了:為什麼男主會對女主說「我想吃掉你的胰臟」這樣一句聽起來非常驚悚的話呢?

《胰臟》的男主角是一個孤僻的人,不關心任何人,也不關心任何事。他的身邊沒有任何朋友,唯一的興趣只有讀書而已。而女主角山內櫻良卻是班上最受歡迎的女生,相貌出眾,性格開朗。

兩個人看似毫無交集的可能性,但一次偶然讓兩個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走到了一起。

男主角去醫院看病時,無意中撿到了山內櫻良的日記《共病文庫》。原來,表面上開朗的櫻良身上藏著鮮為人知的秘密:她由於身患絕症,胰臟衰竭,已經沒有幾年可活了。

由於不敢告訴家人以外的朋友和同學,男主成為了唯一知曉櫻良身患絕症的同齡人。而且有趣的是,由於男主對外界漠不關心的態度,即便得知了櫻良已經時日不多,卻並不會刻意表現出悲傷或者關切的態度,這反而讓櫻良感到無比輕鬆——

在他面前,櫻良既無需掩飾自己將死的事實,同時又不會因此被特殊對待,能夠重新感受到被當成平常人而活著。

櫻良從此拉著男主開始享受最後的人生,一起吃烤肉自助、甜點,瞞著家人外出旅行,看煙花,一同分享著這段平常而又不平常的日子。

然而,看上去永遠那麼陽光開朗,對死亡毫無畏懼的櫻良,對於活下去的渴望卻比誰都要強烈。因為在電視綜藝上聽到過去人們缺什麼就靠吃什麼來補身體、「以形補形」的傳說,櫻良對男主開玩笑的說出了標題那句話:

「我想吃掉你的胰臟」。

當櫻良第一次說出這句話時,看似玩笑背後,或許也藏著對生的渴望。

而之後,櫻良又從其他書上查到了另外一個說法:如果自己的器官被人吃掉的話,靈魂就會在別人的身體里活下去。於是在吃烤肉時,櫻良再一次問男主:「你要不要吃掉我的胰臟?」

當時的男主依然拒絕與他人產生聯繫,因此迴避了櫻良的問題。直到最後,男主才終於被櫻良改變,願意接納他人,也正面回答了櫻良的問題,發出了片頭一開始提到的那條簡訊——「我想吃掉你的胰臟」。

至於男主是如何被櫻良一步步改變,則是影片劇情中濃墨描繪的焦點,這裡我就不劇透了,有待讀者親自去影院一探究竟吧。

幾年前,我在學校的研討會上聊起日本文學對性的表達時說過一句話,當在你眼中擁抱和接吻都不足以表達男女主角的愛有多麼強大的時候,性就會成為一種非常充滿美感的表達方式。因為這代表兩個人坦誠相待的面對對方,並在交歡之中感受對方的存在。

而在本片中,「我想吃掉你的胰臟」實則也是承載了兩個人情感的最合適的表達。因為他們的關係用朋友或者戀人來形容都太過薄弱,已經超越了單純的愛情,已經無法找到更好的形容詞來體現。

因為相信當自己的內臟被對方吃掉時,自己的靈魂也會活在對方的身體之中。於是,如此這般的兩個人在情到深處的那一刻,默契的說下「我想吃掉你的胰臟」,不僅是單純的愛戀,而是代表了對於對方靈魂的接納,以及希望成為對方那般人格的一種嚮往。

這實際上是對二人關係最好,最完美的表達。

原著與改編的默契,是不先告訴你我的名字

本片與原著十分相同的地方,也是我個人認為相當有趣的設計,是在兩位角色的名字處理上。作為觀眾的我們一開始在看這部片子的時候只知道女主的名字叫做山內櫻良,而男主的名字則直到電影的最後才出現。

「知道秘密的同學」「平凡的同學」「交情好的同學」,這些套在男主頭上的稱謂讓剛剛看這部作品的觀眾會有些難以理解。但其實,這才是《胰臟》這部電影真正吸引人的地方。

如果我們將男主「沒有名字」視作一種因為不與「觀眾交流」所導致的一種原因的話,在片中女主住院時與男主的對話中,我們就能夠明白這部片子圍繞在這兩個角色展開的主題究竟是什麼。

在這段劇情中,兩人通過真心話大冒險的形式觸發了這段劇情,男主詢問對於女主而言「活著」究竟是一種怎麼樣的存在,而女主十分自然的說出了這樣的一段台詞。

「活著啊,就是和人交心,只有這樣才能算活著吧。認同某人,喜歡上某人,討厭某人和某人在一起就會很快樂,和某人牽手,這就是活著。如果只有自己的話,就無法體會到自己的存在。

我認為,人與人的關係才是活著的證明。因為有大家,才有我心;因為大家會觸碰我,我的身體才會存在;所以,人之所以活著,肯定是有意義的。自己去選擇,就像你我,就像現在這樣活著。」

在《胰臟》中,男主是一個獨立且孤僻的個體,他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被人所觀測但不作出回應。使得所有人對他的觀測都基於「不友善的判斷」,這導致男主一下子成為了怪人。

而在男主撿起那本躺在醫院等待區椅子上的那本《共病文庫》之後,男主的存在一下子從被觀測的狀態突然有了回應。女主的貿然闖入如同圖書館中發生的那一幕一樣,她的闖入將男主的「不回應」狀態一下子變成了「回應」狀態。

而對於女主櫻良來說,男主的出現同樣是十分意外的。正如同她相對於男主而言是闖入者一樣,男主對於她而言也是一個闖入者。無意中,櫻良的世界裡多了個傾聽者。

從男主撿起《共病文庫》這本書開始,對於女主來說,一場「對『平凡的同學』的觀測大作戰」便就此展開。而這場觀測的最終目的,是了解這個「聽到自己身患絕症之後依然無所謂的男生」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在逐步的觀測之中,女主發現自己對共病文庫的依賴慢慢開始低於對男主的觀測的興趣。這並不是一種很通俗上的「男女情愛」的變化,這更像是類似兒童的一種「興趣點上的轉化」。

這一種轉化的極端同樣發生在了那場雨中街道的戲之中,女主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辦法離開男主之時,不明白自己應該如何表達這種觀測的情緒。

她剋制的尋找能夠進一步和男主交流的辦法,卻在最後發現,原來兩個人都只是不夠坦誠而已。於是在這之後,兩個人開始進一步的互相了解。櫻良觀測到了更多的他,也更多地意識到和他在一起的特殊性。

櫻良和男主坦誠相待之前,女主是知道男主的名字的。但電影沒有選擇在這個階段公布出來,而是將男主的名字放在最後的最後。

在片子前半段部分,男主曾經說過,他喜歡在別人叫他名字的時候,揣測叫他名字的人在心中是怎麼想像他的存在的。從頭到尾沒有喊過女主名字的男主,其實十分害怕女主成為他心中的某個人,不敢把女主這個隨時都有可能消失的人當做戀人。

所以女主也在配合他,不稱呼男主的名字。這或許是遷就男主的一種懦弱,但從女主的眼裡看來,這是男主「自我存在的價值」。

對於女主來說,自己需要與周圍人交流才能體現自己存在的價值,自己才能夠被觀測。因此,她身上擁有許多人觀測得來的結果,卻從來沒有正確的認知自己。

就好像小說里出現的各種各樣的名字代名詞,「得了絕症的同學」,「不苟言笑的同學」,「平凡的同學」,「保守秘密的同學」,「和我交情深的同學」。這一切都是標籤,是標籤所帶來的一種自我形容詞,源自於他人的觀測所產生的。

而女主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不再是她人觀測的結果,而是一個真正的,獨立的個體的時刻,是當男主第二次去見女主,兩人一同跑出醫院,在山上的看煙花時。

那裡男主表露了自己的心聲,儘管男主好像和別人不那麼一樣,對女主的病情並不那麼在意。但實際上,在男主觀測下,他擔心著女主的安危,他希望女主能夠一直活下去,不要離開他。

這是女主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被觀測,成為他人眼中獨立的一個人。在這以前,女主一直認為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壽命比別人短一些的高中女學生。但在男主眼裡,她卻成了不可或缺的人。

「山內櫻良」,也就是女主,成為了「他」觀測中「不想失去的人」。所以,在男主的觀測下,女主成為了山內櫻良,成為了自己。

而在遇到女主之前的男主從來不曾擁有過名字,他有許多的稱呼,「平凡的同學」,「知道秘密的同學」。但這些標籤也同樣是他人觀測的結果,與山內櫻良一樣,這些標籤並不代表男主。

只有當男主翻開《共病文庫》的女主遺書那一刻,他才從櫻良留下的話中找到了真正的自己,擁有了名字。於是他才能夠在最後祭掃女主的墓時自信的說出自己的名字——志賀春樹。

只有在他和櫻良產生共鳴,櫻良的靈魂通過共病文庫傳達到他的身體里並成為他的一部分之後,男主的名字才真正的變成了「志賀春樹」。

青春物語的背後,隱藏著日本文學「白樺派」的暗線

在電影中端的部分,男主與女主的閨蜜爭吵之後,從樓梯上掉落了一本書,這本書電影給了一個相對明顯的特寫,而這本書便是夏目漱石先生的作品《心》

《心》大致以「我」為視角,講述了「我」所認識的「老師」和我的一些故事,其中包括了老師說的一位摯友「K」的故事。作為夏目漱石先生在暮年時期創作的小說,這本小說的風格總是會冠以「人性清冷的壓抑,平靜的絕望」等等的說辭。

出現《心》這本書,是因為書中的「我」同樣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個體」,以此借喻了這個時期的男主境況和男主自身的情感表現。

有意思的是,早在1907年夏目漱石發表《颱風》的時候,有一位年輕人對夏目漱石的作品產生了共鳴,即日本文學界「白樺派」的代表大家志賀直哉。沒錯,男主的名字志賀春樹正是從中而來。

然而,白樺派卻對夏目漱石晚年的作品非常不滿。白樺派另一位大家武者小路實篤曾斷言,夏目漱石晚年的這種寫法是出自創作者的自負意識,是一種對「社會的絕望和一種對自然的崇拜」。而他更是在隨筆中寫道:

「我討厭沒有刺激性、灰色的,無力的藝術。我反覆說過,我憧憬交給我深刻,強烈地含咀人性或者自然的那種藝術。無論怎樣想法單純,我也不會愛像(夏目)漱石《門》那樣陰鬱的、失去生機的藝術品」。

這一段隨筆基本奠定了白樺派作家在之後創作作品時的一種基調。他們對當時主張純客觀主義的自然主義文藝思潮不滿,要求肯定積極的人性,主張尊重個性,發揮人的意志的作用,提倡人道主義與理想主義的文學。

他們追求更加純粹的表達,希望將社會調和到自然之中,在社會與人之間的自然性中找到一種調和。於是,在影片的最後,男主不再是夏目漱石《心》中那個沒有名字的「我」,而成為了一個完整的「志賀春樹」。

《胰臟》的女主註定要死去,是女主自身的一種不完整。而沉迷在自己世界,被他人稱為怪人的男主堅持著自己的世界,這也是一種不完整。

但影片又有別於國內觀眾所熟知的「以一種殘缺的方式活在世間」的日式美感,最後依然是期望表達完整的,在片頭是故意隱含了一些內容想要在片末以一種完整的形態呈現出來的。

這是一種白樺派式的思想,在這個層面上,《胰臟》真正融合了社會與自然,深刻的含咀了人性,並以人的一種補完作為形式上的補充。《胰臟》並非是在講述一個單純的愛情故事,而是在以愛情故事為角度,講述一個兩個人如何互相補完的故事。

從這個角度來看,《胰臟》的故事是不俗套,且充滿美感的。

「就像櫻花等待著春天的到來一樣」

《胰臟》有別於中國大眾接觸到的傳統的日式文學,他是日式文學中十分隱晦的「白樺派」,希望人和社會能夠調和到自然之中。

男主志賀春樹的設計就代表了這一調和的過程,從一個沒有名字的人,在於女主的交融中調和成為了志賀春樹。與女主的名字「山內櫻良」交相呼應。

這是屬於白樺派文學的一種浪漫,也是對於觀眾來說,需要細細品味和推敲才能夠理解的真諦。

我們也曾希望找到存在的價值,但許多人都在劇烈變化的社會裡逐漸迷失了自己。就像近幾年來網路上開始流行自我嘲諷和批判的段子,搞笑的同時又十分的扎心。

或許每個人都像志賀春樹一樣,而《胰臟》的最終目的是告訴每個人——

櫻花總在那個地方,等待著代表了春天的你。

目前《我想吃掉你的胰臟》正在院線熱映,小夥伴們趕緊約起來吧!

本文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特色內容

- END | 動畫學術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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