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代理城隍！

姦夫死後報仇

儀征（今江蘇省儀征縣）縣的縣衙門裡有位差役，名叫何二。近年來，何二與本縣城一個女人通姦,兩人發展到幾乎是公開往來，毫無顧忌了。可是，這女人從前也曾有過一個舊姘夫，此人名叫胡四。胡四與她相靠多年，愛河比之何二，要長得多了！胡四在這個女人身上，把自己的資財消耗盡了，經濟上漸漸捉襟見肘，露出了窘態；那女人也漸漸與他疏遠，終於把他拋棄了。何二則後來者居上，終於獨佔了這個女人，並依仗自己是縣衙門裡的走卒，公然假公濟私，對胡四百般欺凌。胡四氣憤交加，終於身染重病，鬱郁而死。

世界上的事，往往慫恿巧合，促進世態。不久，這女人的合法丈夫也因病辭世；何二與這個女人當然非常愜意，兩人索性撩去通姦的面紗，公然結為夫婦。可是，這何二原本也是有妻室的人。只因他平素嫖娼宿妓、尋花問柳，根本不顧家業，他妻貧困交加，氣病憂鬱而死。前妻身後，給何二遺下一子，名叫何良。

何良長到十五六歲，忽而得了個癲狂症，整日里舞刀弄斧，只要見了他的後娘，便一個箭步竄上去，狠狠地抓住她的頭髮，揮刀就砍，罵道：「淫蕩的娘兒們：你還認識我嗎？我就是被你榨乾了油水又氣殺了的胡四！想當初，你們家若不是靠我胡四的幾千兩銀子，怎麼能存活到現在？後來，我胡四的資財消耗盡了，你的心也跟著變涼了。如今，你又嫁給了何二，生活得如此快活，我不但不服氣，死也不甘心！我已經投訴於陰曹地府，閻王爺已經批准我來找你，一定要報這個仇！」此後，那女人一見何良，就抱頭鼠竄，拚命而逃。或是一見何良的身影，就早早地躲藏起來。

家裡人都認定何良的舉動是病態。於是，千方百計延醫用藥，百方調治；又修齋拜佛祈禱護佑。但是，這一切努力都毫無效果。這樣，過去了幾個月，何良已經是形似槁木，骨瘦如柴了。有一天，何良突然大喊大叫地唱起戲來；接著，又跨上了驛館門前的馬，滿街滿市橫衝直闖，鬧得人心一片混亂。繼而，他又下馬狂奔回家，把家中絕大部分古玩和杯盤器皿砸了個粉碎；又把家裡可以拿到的銀錢都拎到了大街上，散發給相識或不相識的路人。他叫嚷說：「閻王爺批准我把你們家的東西都毀凈了，錢財盪盡了，然後再拿到你兒子的狗命，叫你斷子絕孫。」

可是，何良其人後來健康長存；而何家的資產已經是蕩然無可取之物了，也許是這個報應不該到何良的頭上吧。

代享關帝血食

有個秀才經常請仙，有一天，竟然把關聖帝爺給請下壇來。秀才就出了一段《春秋》上的文字，向乩仙請教，乩仙的批答明晰、詳盡又很具體，使這位秀才佩服得五體投地。批答之後，關聖帝爺就退壇了，這位秀才回到家裡一思忖，就對這次請仙產生了懷疑。他想：「關老爺生前，在名相諸葛亮的麾下輔佐蜀漢。他忠心貫日月，勇猛震乾坤；死後被歷代帝王屢屢加封，榮稱帝號，位至極尊。這麼一位髙貴的神仙，怎麼可能只在乩壇上焚一紙符篆，就被輕而易舉地請下壇來呢？」想到這兒，心裡就更加七上八下了。秀才下定決心，要寫一份表章，焚送給上帝，問一問這位關帝老爺，到底是真是假？

秀才坐在書案前，提筆寫字。這當口，外面響起急促的敲門聲。秀才起身，打開門一瞧，門外悄然寂靜，一個人影兒也沒有！這使他頗為惱火，氣呼呼地回到案頭兒上，繼續寫表章。這時候，案前忽而有人說道：「相公且慢落筆，鄙人有個小小的請求。」秀才問：「你是個什麼人？為什麼隱形不露，不敢與人面對面地說話？」對方回答說：「我就是白天在乩壇上臨壇講道者。實不相瞞，我不是什麼關聖帝君，而是唐朝的一名秀士。安史之亂驟起，我不幸被亂軍所殺，魂魄就流落到這關聖帝廟裡。從那天起，我每日早晚打掃廟堂殿宇，辛勤執役。關聖帝憐憫我辛勤勞苦，特命我代享廟裡的祭祀血食。從表面上看，這的確是一座關帝廟；事實上，享受祭祀血食的，卻是我這樣一個落魄幽魂。」

秀才聽了他一番表白，禁不住哈哈大笑，說道：「你自己既然招供是個假仙，我就更得向上帝告發你了！」說著，又把那已經寫好了的表章舉到燈前，將要燒掉。案頭前的隱身者又加以攔阻，說道：「相公且慢！我有一言在先：我享受這廟裡的血食，是受命於關聖帝，絕不是強掠祭祀。所以，您如今具表上告，告的並不是我，而是關聖！所以，我求您把我的名字從表章中抹掉，而換上關聖帝的大名，這麼一來，此事就與我無關了。」

秀才一聽，這等於是去告神明，自己也寒了大半，就不敢再堅持焚表章，因問道：「照你這麼一說，乩壇上的關聖帝全是假的，那麼，真正的關聖帝，有沒有臨壇說法的時候？」隱身者說：「您應該知道，天下的關聖帝君只有一尊；而中國大地上的關聖帝廟，真是數不勝數。所以，絕大部分廟宇里的祭祀血食，都被我們這些文人癖鬼代享了，這不是明擺的事兒嗎？只有當今天子致祭的時候，真正的關聖帝才肯臨壇一次。」秀才又問：「這些情況，都是上天的機密，你一個荒寺野鬼，何以能知道？」隱身人說：「我結識了一個修鍊了幾千年的老狐狸精。這個老狐狸精得知天子將要致祭，它提前一個多月就沐浴齋戒，前往祭壇窺測情況。這個老狐狸精發現，在開祭前七天，周倉將軍就親臨壇場，認真打掃壇舍。周將軍一到，霎時紅光滿室，一切現存的妖魔鬼怪全被燒死。聽了老狐狸精的經歷，我才知道：只有天子致祭之期，關聖帝才臨壇一次。」秀才聽了隱身人這番話，就不再聲言上告了。

惡人轉世為鱉

揚州有一家姓胡，這家的兒子，胡某生來聰明伶俐。到了二十歲，家裡已經為他訂下婚姻，再過幾個月，就要成親了。就在這個關鍵時刻，胡某卻得了癲狂症，飲食、睡眠和行為都明顯失常；精神恍恍惚惚，一陣兒明白，一陣兒糊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有一天，胡某坐在病床上，對他的父母說：「兒昨天夜裡受東嶽帝君之命，代理本縣城隍。東嶽帝君向兒交待說，本縣現有舊日積壓案十例，命兒要公正審理，快速了結。兒畢竟年輕，經驗略顯不足，唯恐在理案中發生謬誤，必須請位年長有道的幕僚協助辦理。我想來想去，只有我的啟蒙老師王先生最為合適。王先生崇尚程朱理學，學識淵博，品行端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您們要備下厚禮，儘快把王先生請來。」家裡人一聽他這話，都覺得可笑：因為，這位王在理先生，已經故去多年了。

可是，呆了不大功夫，胡某突然霍地從床上站了起來，驚喜地且迎且奔，嘴裡喊道：「不知恩師駕到，學生有失遠迎，失禮，失禮，慚愧慚愧！」接著，似乎就與來者喃喃地說起話兒來。可是，別人聽來，雖然都出自他那一張嘴，卻是兩個人在對話；其中一人的聲音笑貌，就和王先生生前完全一樣，惟妙惟肖，絲毫不差。只聽得他們商量說：在這積存的十項案例中，有七例要依從舊判；其餘三例擬為如下判決：一個主犯判處砍頭；一個主犯判處剁手；另一名主犯則判以發配充軍，放到邊疆去服苦役。

當時，謹遵醫家的診斷，認為病人氣血兩虧，極需滋陰補陽。家裡人就從市場上買來一隻鱉放在廚下，準備給病人大補元氣。那一天，廚師把那鱉頭強拉出來，一刀剁下去，那鱉頭便落了地。可是，那鱉頭滾落之後，依然橫眉冷對，怒目圓睜，死盯著廚師不閉眼；嚇得那廚師後退了好幾步，面色如土。

其實，胡某的卧房與廚房相隔甚遠。這當口，他卻霍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手指著廚房的方向大聲喝道：「你這惡人！論罪當斬，還有什麼不服氣的地方？怎麼，砍掉了你的腦袋，你還死不瞑目，瞪著我又有何用？」

當時，胡某的父親為了他早日康復，到城隍廟裡去為他祈禱，還沒有返回家來。胡某又在病床上大喊大叫道：「城隍廟裡已經沒了城隍爺，咱家老爺子到那兒去拜誰？如今，那裡管事兒的只是一名判官，您一位代理城隍的家尊，竟去參拜一個判官，他怎麼承受得了？」

後來，有人留意從本府本縣的刑獄檔案里一査，發現那十項案例里的主犯，都實有其人、實有其事。不過，他們都是本縣本鄉的已亡人。這些人生前罪惡昭彰，那是人所共知的。未完待續，更多故事盡在微信公眾號：零點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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