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蛻變,低調的核心,掘金正在為世人展示著他們的能量
去年夏天,因為沒有比賽,百事中心裡也經常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靜悄悄的球員通道里,球隊的執行總裁蒂姆-康奈利經常獨自穿行著;他穿著一件工作T恤,身上冒著汗珠,蓬頭垢面的;但問題是,休賽期他並不用上班。
一天,尼古拉-約基奇走過通道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康奈利,看他一副落魄的樣子就打趣道:「球隊總裁都是這麼邋遢的嗎?」
康奈利轉過身,看了看這個年薪僅147萬美金的七尺內線。他短短肥肥,行動緩慢,體重達到了250磅。球員信息上說他像一位七尺的棒球投手:他有著鷹一般的視野,並且能以各種方式把球準確地傳到球場上的任何地方。不過,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已經是球隊的未來了。
「是嗎?」康奈利也開起了玩笑,「大個子球員也都這麼肥的嗎?」
康奈利應該慶幸他沒看錯。在2014年的選秀大會上,掘金在第41順位選下了尼古拉-約基奇。前面的四十次機會,各支球隊都因為對約基奇的身材和體重能不能適應NBA心存疑慮而把他扔到一邊。「他的身體素質平平,所以大多數球隊都沒有考慮他。」康奈利對雅虎體育的記者說,「包括他的體型和他的運動能力,但他在場上的出色表現和這些並不成正比。而且不僅僅是約基奇,我們隊中還有幾位球員也是相同的情況。」
約基奇的例子是跨時代的,掘金隊也有可能成為一支跨時代球隊:由一位慢慢悠悠的未來之星,在場上帶領著一隊身體素質一般的籃球運動員。你們能想像那種場景嗎?
有的隊伍是靠的團隊籃球,有的是隊伍靠的是隊伍中的超級巨星;那還有什麼比約基奇——這樣一位謙遜、不考慮個人榮譽的未來巨星更適合作為建隊核心的呢?
「我不喜歡…額….媒體的…。」約基奇在和雅虎體育的記者對話時說道。他有點害羞,又有點緊張,甚至有點忘詞。講完,他晃晃腦袋,好像在想到底是哪個詞。
「媒體的焦點?」
「是這個意思,我不喜歡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這個聯盟里最會傳球的大個子撓撓頭說到。
因為約基奇出眾的傳球能力,掘金隊圍繞約基奇打造了一套以空切、高位手遞手傳球、和轉換時長距離傳球為主的進攻體系。
去年由於約基奇在中距離腳步移動慢的問題,掘金隊在防守上總是非常吃虧,最後以一場之差錯失了進入季後賽的機會。連續幾年的功虧一簣也讓更衣室里的隊員們既氣憤又不甘。針對隊伍在防守端的弱點,掘金的教練組便開始在休賽期著手打造一支以防守為核心的隊伍。而現在,他們高居西部第一,也是西部唯一一支進攻和防守效率都是聯盟前十的隊伍;他們完成了自己的目標——要減少犯錯。
「(我們)現在對待每場比賽都很認真。上個賽季我們經常會輕敵,到最後才追上;或者經常不能保住隊伍的取得優勢。」賈馬爾-默里回憶道,「我們現在更加有紀律性了,這對我們非常重要。我們的心態也更好了。」默里這賽季也在得分爆發力和穩定性上的進步也讓他成長為隊伍的第二號巨星了。
在約基奇歡樂的帶領下,掘金隊這賽季真正地蛻變了,真正地改頭換面了。
12月18日,掘金坐鎮主場,擊敗了達拉斯獨行俠隊。儘管首發五人中有三人因傷缺陣(保羅-米爾薩普,加里-哈里斯,威爾-巴頓),但他們還是保持在了西區第一的位置,贏下了一場又一場不可思議的比賽。托里-克雷格,馬利克-比斯利等角色球員都有著出色的發揮,為所有人證明了自己。
賽後洗完澡,約基奇慢悠悠踱步出來,轉身背對著準備在他的更衣櫃前採訪他的記者們。他把身上的毛巾抖掉,緊身衣下可以明顯看到他身上的肥肉;他穿著一條海綿寶寶的內褲,然後又傻又詭異地皺著眉,讓同伴都驚呆了。很少有球員會把自己逗比的性格在賽後採訪中展露出來,但約基奇確實這麼做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技術統計——32分,16籃板,4助攻,3搶斷以及1個蓋帽——非常出眾的成績單,但僅僅只有四個罰球。「我覺得我應該多製造一些罰球的機會。我要打的更有侵略性一些,可能是我看起來不夠凶。」他繼續開玩笑道,「我會去想想怎麼才能看起來凶一點。」他說話時候的幽默感就和他與生俱來的球感是同樣的自然而然,卻又能戳中要害:場下,他熟知人們的笑點;場上,他了解對方的防守弱點。他本能地想去傳播快樂(傳球);樂於助人(助攻),而他又是一個完全沒有架子的人。
隨後,約基奇又開始炫耀起他出眾的視力來了:他把比賽的技術統計表扔在地上,然後轉動著他藍色的大眼睛, 「-16,-12,-16,-27…」 這是獨行俠一直吹噓的替補席的正負值,同時也展現了隊友在防守端所做出的貢獻。腳旁邊這紙上的小字離他的頭有足足七尺;或許正是這樣的視力和視野,促成了掘金今年如此出眾的表現。
主教練邁克-馬龍曾表示,本賽季MVP的討論之中應該有約基奇的一席。當被問到這個問題時,約基奇表現得並不在意,「這只是個人獎項,無論發生什麼,就讓它發生吧。這不會影響到我。」對約基奇來說是,籃球是一項團隊運動,每場比賽都有自己的節奏,防守時也總會有漏洞出現,這也是他可以很好地利用的東西。他可以一直自己打,但是他是不會這樣子去做的。
當他被問到隊伍一起去當地醫院參加活動時的情況時,他開始自信起來了;他很高興也很驚訝自己在球場上的表現能夠激勵並影響那些病人。「我們收到一位護士的簡訊,談到一位患抑鬱症兩個月的孩子。那個小孩子之前都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但是當他看到我們的時候,他竟然開始笑了。」約基奇說到,「護士激動地都哭出來了。從這事我意識到除了才球場上,我們也可以在生活的不同方面激勵別人。」
在閑暇時間,約基奇喜歡走上五公里,從丹佛市中心到華盛頓公園,去玩一種叫「釘球雙人戰」的遊戲。按照我的理解,那是一種撿起並抱著兩個排球,然後在一個像彈簧床一樣的網旁邊做類似相撲的一種遊戲。
人們其實很少認出我,我覺得他們可能覺得我也不會去華盛頓公園或者玩這樣的遊戲吧。不過說實話我挺喜歡那遊戲的。而且,穿著運動裝,鼻子粉粉的約基奇一定很容易就和別人打成一片。
大多時候,那地方與其說是公園,不如說是鴨子的落腳處;恬靜清幽,牧歌式的自然環境下,偶爾傳過一陣嘎嘎聲;也只有在這個地方,才能讓像約基奇這樣不想按著別人的方式做事的大個子可以找到一個放鬆壓力的環境。
約基奇憑藉他巨大的體型、芭蕾舞演員一般的腳步和出色的手活,完全可以去拿像詹姆斯-哈登那樣的場均數據;但是他堅持最合理的出手,他可以自己攻,也可以打無球,隊友有機會了也能把球及時給到——就像一個身高七尺的史蒂夫-納什。
在當下的時代,一支隊伍要取得勝利,就需要在明星球員和團隊體系之間取得平衡;想通過培養年輕人來建隊是不靠譜的:誰應該是那個球隊的核心?誰該被棄用?誰又該為誰讓道?這些你都要考慮。然而對球隊領袖的使用率方面,約基奇是全聯盟最低的——這也讓掘金能夠更好地培養他們的年輕球員——這賽季,掘金隊的平均年齡是24.7歲,是聯盟最年輕的球隊。
默里,或是隊中其他天賦滿滿的球員是否能日後成為總冠軍級別的幫手,只有時間可以給我們答案;不過即使不是,那也不是因為約基奇的緣故。因為事實上,默里才是隊里的控球後衛,應該是隊中助攻最多,並且承擔起組織重任的人——儘管他在一位現象級的傳球手身邊打球。
「如果我的隊友有空位,即使我在更有利的得分位置,我也一定會傳給他們。」約基奇告訴SB Nation的記者說,「相信隊友——我覺得這是最重要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約基奇更加堅定了自己在球場上要更多地去傳球的決心,這也在某種程度上塑造了掘金的球隊精神。
每一位教練都會對他的隊員這樣要求:多空切就會出機會!高掩護質量會讓進攻變得非常輕鬆!移動到防守較松的區域就有機會出手空位三分!…約基奇做到了教練的所有要求,隊員的每一個機會他都能精準地把球傳到;雖然約基奇在場時的每回合得分僅僅從1.07分上升到1.09分,但他對球隊的串聯和對隊員的心態的影響才是真正帶動隊伍進步的方面。進攻端他是一柄鋒利的刃;他犧牲了一部分的利刃,讓隊伍的運轉更加流暢。
由於大面積的傷病,掘金的陣容和輪換幾乎場場不同;但沒有改變的,是他們整個賽季堅持的打法。今年是托里-克雷格在NBA征戰的第二年;從12月開始,他已經投出了36%的三分球命中率,對於他的表現,他說到:「我沒有做出任何改變,我打的很有自信,找到了自己的節奏。」
對於球隊的現狀,他評論道:「我們現在打的很放鬆。在NBA這樣級別的聯賽中,每個球員都知道如何去打好一場比賽。我們隊中有球商很高的球員,有很好的得分手和傳球手,所以比賽會變得非常輕鬆。我知道我只要空切出機會,約基奇就會把球給到。」掘金隊的球員都很清楚,要去打的更簡單,但更有效。
10月20號,兩年級生蒙特-莫里斯在對太陽隊的比賽中在第二節上場,這是他在NBA征戰的僅僅第41分鐘。去年,他一直在發展聯盟征戰,很顯然,他對自己能上場比賽感到特別激動。上場後的第一個上籃,他使用了一個歐洲步,但是沒能上進,還在轉換中吃到了一個犯規,莫里斯有點泄氣了:「我還不能影響比賽,我顧慮太多了。」他回顧時說道,一邊抖抖自己的肩膀,一臉忐忑不安的樣子,「我總是怕犯錯,這樣是打不好比賽的。」那場比賽,他一分未得,也沒有一次助攻,還有一次失誤。
賽後,馬龍教練告訴莫里斯,讓他放下自己的包袱,當初他是因為他的侵略性而被教練看重,有機會來到輪轉陣容的,現在就需要讓他把那種能力展現出來。第二天,他們背靠背挑戰金州勇士隊,在最開始幾次不好的處理球後,莫里斯開始通過手遞手傳球強硬地突入內線,並且幾次在擋拆之後快速切入籃下。「和之前那場比賽相比,我完全變了一個人;從那之後,我就一直處在進攻模式。」莫里斯說到。
莫里斯頂替了受傷了的小托馬斯,比斯利頂替了加里-哈里斯,胡安-埃爾南戈麥斯頂替了受傷的米爾薩普,托里-克雷格頂替了受傷的威爾-巴頓——而每一個人臨危受命頂替上來的人都站了出來。如果要問康奈利這個賽季他最大的驚喜是什麼,那一定是上面那些意料之外的救火隊員。他們很好地發揮了各自的長處,從莫里斯的爆發到普拉姆利的進步和威爾什的運球三分,等等。當然,除此之外球隊的防守也發生了革命性的改觀。
10月21的那個夜晚,比賽時間還有八秒,掘金以兩分的優勢領先金州勇士,勇士球權,邊線球給到了庫里;默里防守庫里時提前上搶一步,等庫里突破時米爾薩普果斷上來夾擊,放空了籃下了達米安-瓊斯。正當瓊斯準備上空籃的時候,埃爾南戈麥斯從他身後起飛,把扳平比分的一球釘板冒了下來。
這樣決定比賽結果的防守正是助教和防守教練Wes Unseld Jr. 在新賽季訓練營開始的時候就希望看到的。掘金的進攻效率一直都很不錯,但只有高強度的防守,他們才會有機會躋身季後賽。
首先,他們詢問了約基奇他在防守端希望怎樣應對擋拆:約基奇更想給持球人施壓,而不是退回來進行二對二的擋拆防守。二對二的擋拆是上賽季掘金的防守策略,但因為移動較慢的問題,他經常會被對方的後衛過掉,這時只能靠默里或哈里斯過來進行協防。
最終,約基奇還是選擇退回來防守了,結果都非常不理想。「我之前就發現了這個問題,這對約基奇來講不是最好的防守選擇。」防守教練Unseld Jr.說,「做正確的事雖好,但那不一定對每個人適用,所以你要去和隊員多交流。」傳統的防守體系可能需要傳統的防守球員,但要成功,掘金隊需要堅持自己的路。
對方有空位三分的機會是難免的,但你是更看重防守內線還是防守外線?傳統意義上,對手的三分線外的效率並不是判斷一個球隊防守好壞的重要依據,但掘金不會管這些「傳統」,他們堅持每個三分球都撲出去,所以半個賽季過去,掘金的防守效率是聯盟前10的,對手在三分線外每場僅得32.7分——對三分線外的防守,掘金是聯盟第二好的。
儘管與現代籃球的理念相反,但掘金全隊上下都相信約基奇的決策,並都努力去彌補他在防守端的劣勢。「他是個非常好的隊友。」康奈利說,「當你的隊友出色時,你也會想去表現得更好,去更加努力。」
在掘金的新防守體系中,約基奇提的更加靠上了,但他不會在離框30英尺的地方就開始緊貼後衛,他會控制好距離,不讓對面後衛有干拔跳投的機會,同時給三分線外的隊友爭取時間搶過掩護;而此時弱側的外線防守者會輪轉到低位延誤大個子,讓另外一個外線防守人去管其他的兩名外線射手。
隊員們知道他們有時在約基奇需要進行3防4的防守,所以教練組在訓練時也會模擬各種防守情形,以應對比賽里各種不同種類的進攻。
對內訓練時,他們會進行一種特殊的「轉換進攻訓練」,由四名防守隊員防守五名對方球員,同時等待最後一名防守人回位,並且會告訴那名防守人他應該去防誰;整個訓練里防守隊員都處在不利的位置。「這是非常有效的訓練。」格雷格說,「在比賽里,有隊友倒下了或者受傷了都是很正常的,你必須對所有情況做好充足的準備。」
防守教練Unseld Jr.強調,只有不斷的去模擬各種比賽情況,增強肌肉記憶和對對手進攻意圖的理解,才能徹底解決隊伍去年在防守中經常走神的問題;防守不僅僅是一種數據,防守需要成為一種本能。
在當下,聯盟非常流行「魔球化」的進攻;同時,教練組在防守上更多的是讓隊員們自己去做決定:多交流,多去閱讀比賽。
「我們的隊員在進攻端有多種選擇。」Unseld Jr.說到,「為什麼我們在防守端上也這樣呢?」
「今年,(約基奇)對球隊貢獻是巨大的。」Unseld Jr.打趣道,「他第一年在聯盟打球時就有這樣的效率了,這兩年甚至還有所下滑。」但不止是約基奇;今年,是全隊人的團結一致,對失敗的不甘,和對勝利的共同渴望,才讓球隊發生了如此巨大的改觀。「約基奇和隊里的所有人一樣,已經不想再聽別人說『你們沒有進季後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