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6年圍繞能否重新重用，帝後之爭再起李鴻章更磨刀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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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6年3月28日到10月3日，也即光緒二十二年二月十五日到八月二十七日，李鴻章前往歐美八國（主訪俄德法英美，順訪荷比加）。

有人說，一看到73歲的老人帶著病體不遠萬里為國事操勞就滿眼流淚。

從人情說，在當時的科技條件下，李鴻章確實辛苦。「沒功勞也有苦勞嘛」，這是李鴻章這次長達190天的外訪的成績總結。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李鴻章的失敗責任被逃脫了，但許多人覺得這件事兒不能這麼了結。特別是李鴻章過早地對曾經反對他的人舉起屠刀。

（1）討厭水很深與細思極恐

10月3日李鴻章回到天津，17日到北京復命，18日便向軍機處提交了工作彙報，21日慈禧、光緒便召見其詢問外訪事宜，24日被任命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

李鴻章對此非常不滿意，一個閑差閑職！對此李鴻章很是鬱悶，他出訪前可是覺得自己可以「在為國家牟利，再做出更大貢獻」。

更讓後世覺得奇怪的是。就在21日，李鴻章因為一件小事兒，被罰俸一年。《光緒實錄·二十二年·九月》記載：本月十五日，李鴻章擅入圓明園禁地遊覽。殊於體制不合。著交部議處。尋議革職。得旨。加恩改為罰俸一年。不準抵銷。

不就是去被燒壞的圓明園看了看嘛，還用得著罰俸？這裡面肯定有陰謀。

由此，無論當時還是今天，就有人非常神秘地說：誒喲，這裡面的水可深了呢。

其實，這有啥水深水淺呀。說這些話的人和一些標題黨很類似，「細思極恐」之類的無病呻吟。有啥呀，不就是權力鬥爭嘛。

更確切地說是帝後之爭。同時，更多的是一種李鴻章對慈禧和自身掌控局勢的能力過分自信，從而全都高調地嘬。

（2）李鴻章去了圓明園，結果被罰俸一年

對於這件事兒，有的說李鴻章剛從國外回來，不知道圓明園是禁區因此就去了。但這種問題恐怕難以說清一點：李鴻章剛回國，但李鴻章手下可不是全都離開了京城。這種說法也太低估了李鴻章對朝廷局勢的偵查能力。

因此，這裡面必然有事兒。例如《清稗類鈔》（作者徐珂，生於1869年卒於1928年，清末民初人，光緒年舉人）的說法是：李蓮英讓李鴻章去看看圓明園哪些地方該馬上重修，讓他幫慈禧太后找錢，現在國庫沒錢，知道李鴻章有錢請其幫忙。

其實，官員被罰俸一年根本算不了什麼大事兒，官員們也沒人在乎。中興六臣各個都被罰過好幾次，沒啥了不起的。這是屬於行政處分，正如學生上學哪個不被罰站一樣，當官的不被行政處罰也屬罕見。

這是其一，被罰的金錢對於一二品大員們來說根本不算個事兒。像李鴻章一個月的俸祿不過二百兩，一年不過2400兩。罰100年他也不在乎呀。李鴻章一年的養廉銀都比100年的俸祿多。

但被罰的時機可不對。

（3）李鴻章外訪成果太少，光緒對此甚為不滿

按道理說此時的李鴻章剛剛外訪回歸，沒功勞也有苦勞呀。雖然說工作業績確實不咋樣。當然有人會說，《中俄密約》談成了。但問題是，此事大範圍已定。正如我們不能苛求李鴻章簽了《馬關條約》就說其是賣國賊一樣，大方向已經定好，純粹談細節而已。

李鴻章最艱巨的任務是「關稅平權」問題，也就是關稅平等：我們給你們這些列強什麼稅收待遇，你們也應該給我們。

另外，有些有礙於國之尊嚴的權利，各列強也應該收回。

但問題是，各列強熱情招待你李鴻章的目的是，認為你可能重掌大權。由此，從你的身上就可以撈取好處。但在沒獲得他們想要的好處之前，列強們怎麼會把吃在嘴裡的肥肉吐出來。

要知道日本在此之前獲得了「關稅平等權」，那是有原因的。

日本打敗中國國際聲望大增，英國為了抑制沙俄南下急需日本這個幫手，兩國之間已經成為準同盟關係（1902年正式建立同盟關係）。同時，沙俄因為「三國還遼」一事也知道得罪了日本。因此，對日本在「關稅平等」問題上也多有退讓。因此，日本才能夠成功。

當時，光緒、李鴻章等人看日本獲得「關稅平權」的待遇，也想獲得。但他們忽略了一點：西方列強怎麼可能像他說得那樣文明、民主、仁慈。否則，也就不會有屠殺印第安人、黑人，四處侵略蹂躪亞非拉國家了。

你國力弱，誰會在乎你。

所以，這件事兒也不能怪李鴻章。但李鴻章卻對國力衰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光緒對他意見很大。甲午戰爭中，光緒給北洋下命令打、狠狠地打、儘快地打；李鴻章給北洋下的命令卻是躲、閃、逃。衛汝貴被砍頭前對李鴻章地控訴，光緒怎麼可能不清楚？

清朝從鴉片戰爭開始之所以不敢打外戰，其本質確實是怕「外戰引起內戰」從而把燒眉毛的問題變成燒心臟的問題。但不敢打外戰的前提是打仗的將領、主帥們在初始的戰鬥並沒有給統治者帶去信心。

因此，統治階層內部所有人，從上到下都有責任！越往上責任當然越大，但也不能忽略責任相對小的人。

（4）李鴻章甲午戰敗後一年就想重新被啟用，心太急。慈禧也低估了反抗力量

甲午戰爭之所以失敗，本質上是封建社會的體制原因，但重要原因卻是，慈禧不得不終止垂簾聽政後，表面上清朝由光緒做主，慈禧卻在暗中仍然「指點江山」。對於對日戰爭這件事兒，也是曖昧得很。其實，心理盼的就是光緒打個敗仗，由此證明光緒道法不深，治國無能。天下還得靠老佛爺支撐。

在慈禧—李鴻章這對兒組合指揮下，以淮軍為基礎的北洋軍逃跑速度太快、仗打得實在窩囊，北洋海軍全軍覆沒李鴻章更是虧了老本兒——打仗打仗，你打不贏的話，越想保住的東西越保不住。幾十年來為自己的權力獲得長存的基礎——軍事實力也損之大半。更惹的天下人的憤怒。

在此情況下，不是李鴻章給慈禧背了鍋，而是李鴻章本身也是既慈禧後的第二大個人責任者。畢竟，打仗打敗了，你軍事指揮者沒錯誤，哪個朝代也說不過去。

正是因為慈禧袒護，李鴻章只是「戴罪反思」躲在家裡，本來慈禧希望通過這次外訪迅速使其「官復原職」，但不想李鴻章躲在家裡的一年，並沒有認真思考自身的問題，反而怪罪一些人，特別是曾經反對他的人。

因為慈禧、光緒讓其外訪，李鴻章很顯然會錯了意。為此，慈禧、李鴻章及其一黨，準備對那些曾經害過他們的人進行打擊報復。正是利用這一點，李鴻章一黨藉助一名小太監被殺這件事兒，開始了報復之旅。

（5）李鴻章一黨利用小太監寇連材被殺藉機整肅異己

1896年，李鴻章出訪沙俄的路上剛到香港便接到親信的電報，說北京菜市口斬殺了太監寇連材。李鴻章的長子李經方的親家楊崇伊（這傢伙也是戊戌政變期間慈禧和榮祿間的中間人，也是廢光緒的牽頭人之一）趁機參劾反李鴻章人士，將文廷式徹底罷官。

同時，當時的許多反李官員都秘傳，李鴻章出訪前交給慈禧一份「黑名單」。結果剛出去，「黑名單」上名列前茅的文廷式就被「永不敘用」了。

最讓人鬱悶的是對其貶斥中卻有「文廷式與內監往來雖無實據事出有因，且該員於每次召見時語多狂妄。」也就是沒有真憑實據但因為往日表現所以永不敘用、立即離京。

1896年3月29日也即二月十六（也有資料說是二月十七），北京菜市口殺了一名18歲或28歲的太監。之所以說是小太監，不是說他的年齡而是他的地位。因為他看到國家、朝廷問題越來越多，以自己樸素的愛國情懷，以抱死決心向慈禧太后獻了關於國事問題的奏摺。慈禧大怒，以宦官不得干政為理由將其殺死。

文廷式書法

與此同時，楊崇伊以文廷式交結宦官稱兄道弟，以便窺視內廷影射內外勾結。而這時，恰巧珍妃賣官鬻爵一事剛剛發生不久。這裡面楊崇伊指出兩點巧合。

其一：「甲午戰爭」時連上「殺李鴻章」等68份奏摺的安維峻的幕後指使就是文廷式，這一點對慈禧振動特別大。因為正是安維峻早在1894年就指出了人們知道但不敢說的話：慈禧雖然不再垂簾聽政但卻熱衷於攬權，支持李鴻章不打、主張對日議和，光緒沒有實權。

安維峻敢這麼說，把慈禧的畫皮扒了下去，慈禧對此的痛恨一直深入心中。為此，李鴻章一黨猛擊慈禧的心。

其二：文廷式交結的聞姓宦官，正好是皇帝、珍妃的親信，參與了珍妃買官賣官案。而且，相關三名宦官在1895年就被慈禧下令全國通緝並且抓到後就地斬殺！命令一出，全國各地都在捉拿這三名宦官，最終皆被殺。

二十日，翁同龢就記載：聞去年發黑龍江之太監王有、聞得興均就地正法。聞即前日（十八日）楊折所云文姓者也。

寇連材案剛一出來，楊崇伊的奏章就幾乎同來。要麼李鴻章在皇宮內安排了潛伏者，要麼有人告知李鴻章手下——該動手了！

當然，有人說不對吧。此時的李鴻章正在外訪歐美各國的路上，並沒有在北京。因此，他怎麼可能會指揮報復？

安維峻

其實，如果世界上許多都有證據才算數的話，那麼，許多問題都沒法說。但通過常理、人情世故，我們完全可以確信：不在作案場所，並不能代表沒有指揮作案的可能。同時，作為李鴻章「精神聯盟」的同盟者甚多。方向已定，具體細節就各自發揮了。

當然，僅憑李鴻章兒子的親家我們不能把這件事看做李鴻章的意思。但是，其後關於這件事兒的描述將其作為抨擊主體之一，就不能不說是有目的的行為了。

既然李鴻章一方開始挑戰，那麼另一方自然要迎戰！

（6）反李鴻章者倒戈一擊，利用民間輿論影響

當李鴻章一方藉助「寇連材被殺」大興報復之後，反李鴻章一方立刻做出反應。最終，在一兩個月之內，整個京城內就有許多關於寇連材一案的說法在傳出。

在我目前整理的關於該事件的八份記錄（汪大燮致汪康年信、前工部右侍郎汪鳴鑾致吳承璐信、李鴻章幕僚沈能虎給李鴻章的電報、文廷式《聞塵偶記》、梁啟超《烈宦寇連材傳》、清宮遺聞（寇之兄語）、《甲午戰爭有關摺奏史料·寇連材死諫折》（手抄本）、內閣侍讀學士惲毓鼎）中，我們可以看到：

談及最多的當屬為光緒皇帝立儲事宜，八份全說；

參劾李鴻章、張蔭恆；廢止鐵路兩項並列第二，八份有六；

慈禧應回宮不要住在頤和園排第三，八份有四；

慈禧不應攬政排第四，八份有三。

特別是此事出現後的一兩個月內的各種觀點，集中就體現為光緒立儲、慈禧攬政、不能重用李鴻章、張蔭恆這三個問題上。

安維峻書法

慈禧攬政干擾甲午戰爭其實天下官員盡知，安維峻在1894年12月，在面對戰局不利非常惱怒，因此上書《請誅李鴻章疏》（12月28日上奏）上面就有如下話語：

李鴻章平日挾外洋以自重，固不欲戰，有言戰者，動遭呵斥，聞敗則喜，聞勝則怒。中外臣民，無不切齒痛恨，欲食他鴻章之肉。

而又謂和議出自皇太后，太監李蓮英實左右之。臣未敢信。何者？

皇太后既歸政，若仍遇事牽制，將何以上對祖宗，下對天下臣民？

由此，1894年12月28日（十二月初二），慈禧以光緒的名義下詔對安維峻進行申飭，上說：

諭內閣：……必仰承皇太后懿訓遵行，此皆朕恪恭求治之誠心。天下臣民早應共諒。乃本日御史安維峻呈遁封奏托諸傳聞。竟有皇太后遇事牽制，何以對祖宗天下之語……著即革職。發往軍台效力贖罪］以示儆戒。

再向來聯銜封奏，必有言責者方准列名。此外部院各官，均由堂官代奏……

也就是說，因為文廷式被廢，反對李鴻章的人開始全面反擊了。

很顯然，這次輿論阻擊行為對於李鴻章一方的震懾還是有的。如果按照張謇等人所說，李鴻章在出訪前擬定過整肅材料的話，文廷式確實被整倒了，但因為「寇連材一案」有許多人並沒有被牽連，就是慈禧恨透了的安維峻也平安無事。1899年回到老家，直到1925年去世。

雖然，我們根本不可能找到對這件事兒更詳細地介紹，但可以想見。在李鴻章觥籌交錯之際，意氣風發的李鴻章正以為回國之後必將是「大好前程」「風光重回」！為此，在對英國人的答謝晚宴上，讓兒子替他說了一段話，其中「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那時那刻，不僅僅是李鴻章一方在憧憬著，西方各國也在憧憬著美好時光的到來。然而，在國內由李鴻章掀起的「報復」所引發的反報復卻在實打實地開展著。

（7）結論：慈禧才是晚清的一把手，在其袒護下李鴻章終於「重出江湖」，此事繼續被人利用

寇連材被殺所引發的事件，大概在當時的京城持續了一兩個月。但由此陸續傳往全國各地，這個歷程就會相對漫長了。雖然慈禧、清廷對此沒有什麼反應，但其影響是必然的。而李鴻章回訪之後的圓明園被罰其實就是這個影響之一。

可以看出，甲午戰敗剛剛過去一年。李鴻章被重新啟用還不夠時機。為此，李鴻章只能重新半養老。1896年、1897年、1898年這三年李鴻章所上奏摺不過十九道。可以說，非常清閑。但慈禧畢竟是第一把，她要想讓李鴻章重出江湖機會總會有的。

因此，慈禧又在1898年5月幫他找了個巡視黃河的差事兒。之後又於1899年12月19日任命其為代理兩廣總督，如此，李鴻章徹底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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