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時的義大利，竟把中國空軍坑得一塌糊塗

作者：霍小山

說起義大利人在二戰中的表現，那真是墨索里尼看了會沉默，希特勒看了會流淚，丘吉爾看了則會吐槽，「萬幸義大利成了德國的盟友，而不是我們的」。

不過，大家千萬不要覺得義大利在二戰中只會負責製造搞笑段子，調節緊張氣氛而已，事實上，義大利還很會坑爹，被它坑過的國家，有貧弱的中國，有暴虐的日本，還有相親相愛的德國。這其中，被坑得最慘的，就要屬咱們中國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請容筆者細細道來，相信大家看完這篇文章，一定會對義大利在二戰中的人設產生新的看法：原來義大利法西斯不僅僅只是沙雕啊！

一、義大利空軍顧問團來華

1931年九一八事變和1932年一二八事變發生後，國難日深，國民政府開始逐漸意識到建立一支完備的空軍力量在國防和未來戰爭中的重要性。於是，蔣介石指示自己的小舅子宋子文負責領導中國空軍的組建工作。

宋子文不負重託，從美國請來了以傑克·朱厄特上校為首的非官方使團，幫助中國按照美國的模式成立了國防航空學校，併購置了一批美國教練機、戰鬥機、航空燃油等等。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不料1933年底，由於十九路軍在福建突然起兵反蔣，蔣介石要求朱厄特上校帶領羽翼未豐的中國空軍參加軍事行動。傑克·朱厄特上校的使團，儘管名義上是非官方，但其實還是受美國政府控制的。美國政府指示朱厄特使團不要參與這次軍事行動，以免捲入中國內戰的漩渦。

蔣介石對朱厄特使團的抗命行為非常不滿，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出錢出力，請你來給我們訓練空軍，結果你訓練的空軍都不聽我的話，那我要你何用？於是，蔣介石讓朱厄特使團領了劇組的盒飯，打道回府了。

1933年7月，孔祥熙致電蔣介石可否應允義大利飛機團來華（台灣「國史館」藏，典藏號：002-080200-00108-090）

美國空軍顧問團就這麼走了，總要有人來接班。很快，由義大利斯卡洛克將軍率領的官方使團閃亮登場了，這個使團有40名飛行員和100名工程師、機械師，是宋子文的姐夫孔祥熙博士去義大利專程請來的。

義大利使團表面上看起來陣容相當可觀，然而，孔祥熙或許不知道，這裡面隱藏了很多的「東郭先生」。比如，有個名叫卓第的顧問，其實在義大利就是個普通的技工，卻冒充專業素質過硬的機械師。雖然簡歷造假，但他卻不曉得遮遮掩掩，終於在一次檢查飛機發動機的時候，露出了馬腳，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墨索里尼曾經對孔祥熙熱情地說：「把我的小夥子們派去幫你們一把吧！」幾年後，到了淞滬會戰即將爆發的日子，蔣介石和孔祥熙才明白過來墨索里尼這一把是怎麼幫的。

二、義大利顧問團是怎樣幫中國的？

根據「飛虎將軍」陳納德來華後對中國空軍的觀察，義大利人是這麼「幫」中國的：

「

1、辦學方式：對於飛行員的錄取，美國空軍的模式一向是從嚴錄取，從嚴畢業。然而，當時中國空軍的學員主要來自上流社會，當他們被拒絕時，」他們有權有勢的家族紛紛抱怨抗議，讓總統十分尷尬「。

義大利人就不一樣了，他們不像老美那麼一根筋，他們在學員的錄取上，無論高矮胖瘦，一律照單全收。學員在訓練後，不管飛行技能達不達標，都給發畢業證書。陳納德指出：「他們的辦學方式迎合了中國人一團和氣的固有心態，卻毀了中國空軍。」

」

1933年9月，蔣介石致電毛邦初表示中央航校中飛行不及格的學生可准其留校轉入他科（台灣「國史館」藏，典藏號：002-090106-00010-432）

「

2、飛機質量：義大利人來華後，在南昌建立了飛機組裝廠，可是經由該廠組裝出的飛機，如大批的菲亞特戰鬥機，一遇上實戰就會起火燃燒，堪比行走的三星手機。另一種型號的薩伏亞馬奇蒂式轟炸機，則陳舊過時，只能被當成運輸機來使用。義大利的飛機甚至爛到常常在空中自動歇火，導致眾多中國學員無端傷亡，以至於中國飛行員將義大利的飛機貶低為「棺材機」。

」

中國空軍塗裝的菲亞特CR.32戰鬥機

薩伏亞馬奇蒂SM.81轟炸機，國府購買的全部該型號飛機皆在訓練中墜毀

「

3、飛機名冊：陳納德說：「中國人永遠不會讓任何一架飛機從官方的飛機名冊上刪除掉——不論什麼原因，墜機也好，部分損毀或者完全報廢也好，飛機的編號永遠在冊。」

」

所以，當戰爭快打響時，蔣介石還以為中國空軍能夠作戰的飛機有500架，足以對抗日本，而實際上當時能升空作戰的只有91架。漂亮的紙面數字不僅騙過了蔣介石，甚至還騙過了對中國空軍進行秘密調查的日本間諜，根據日本方面在戰前的估計，當時國民政府空軍的飛機數為偵察機251架，戰鬥機212架，轟炸機257架，計720架。其中用於實戰的飛機，估計在155架至210架。

毛邦初

至於其他的義大利「幫」中國空軍的細節，限於篇幅，筆者在此就不一一詳述了。總之，抗戰爆發後，當蔣介石在廬山召見陳納德和空軍負責人毛邦初，並得知了中國空軍的真實戰鬥力時，氣得滿臉通紅，並跟宋美齡說要槍斃了毛邦初。陳納德回憶說，在此後的八年抗戰中，他都從未見過蔣介石如此失態。由此可見，蔣介石對中國空軍多年來的建設是極度失望、無奈和憤怒的。

真不知道此時的蔣介石在私下裡有沒有罵過義大利人「娘希匹」？

三、義大利是在蓄意坑害中國空軍嗎?

陳納德認為，義大利人一直腳踏兩隻船，表面上跟中國交好，實際上卻一直向日本暗送秋波。為了討好日本，義大利人在抗戰前蓄意破壞中國的軍事力量。但是筆者覺得，義大利人或許真有陰謀破壞的意圖，但「飛虎將軍」無疑太過高看了義大利的航空水平。

比如，在飛行員的錄取上，義大利自己的空軍對於富家子弟和投機分子，一向是來者不拒。空軍訓練也彷彿是速成班，飛行員匆匆訓練幾個月，不管合不合格，都能夠畢業。所以說，咱不能認為義大利人在中國飛行員的錄取和訓練上別有用心，事實上，義大利模式就是這個德行。

再說到義大利人給中國組裝的飛機，質量差得一塌糊塗，年年都上3·15晚會。但是，義大利人未必是真的故意要這麼做，事實上人家的飛機質量估計就在那個水平。比如1938年，義大利賣給日本的85架BR-20轟炸機，也就是「伊式重爆」，參加了對重慶和蘭州的轟炸，結果卻損失慘重。令人意外的是，對BR-20轟炸機造成嚴重損失的不光有頑強抵抗的中國空軍，還有天上下的冰雹——是的，你沒看錯，就是冰雹。

墨索里尼視察菲亞特BR.20轟炸機

1940年6月，義大利飛行員卡塔拉諾駕駛的BR.20轟炸機在執行任務時被法軍D.520戰機輕鬆擊毀

根據薩蘇的記載，1938年3月，日本陸軍航空兵獨立第三飛行中隊的四架「伊式重爆」剛剛抵達河南彰德，準備加入到徐州會戰，一展帝國雄風。不料雄風還沒有吹起，天上下的一場普普通通的冰雹，就把四架「伊式重爆」的機身打的遍布窟窿，「中隊長二井卓大尉麾下的空中武士們目瞪口呆。」

飛機成了這樣，別說南下增援台兒庄了，就是增援附近的村莊恐怕都不行了。「原來，BR-20雖然號稱是全金屬轟炸機，但使用的鋁材質量極差，特別是後機身有一段的材料不過是附著了一層鋁箔的蒙布而已，純屬掩耳盜鈴。」回顧這段歷史，我想，李宗仁將軍取得台兒庄大捷不但要感謝國軍將士的浴血奮戰，恐怕還要感謝遠在義大利半島的墨索里尼同志呢。

最後，再說到中國空軍飛機名冊的問題，義大利可能也並非有意為之的。1939年12月，義大利官方數據中的空軍飛機數是2300架，可謂實力強勁。然而義大利空軍參謀長普里科洛承認，其中847架因過於陳舊將要被拆卸，還有約500架因技術性能落後還存放在機庫里，估計能升空作戰的也只有1000架左右。

也就是說，義大利空軍的飛機名冊上是2300架，而實際有作戰能力的只有不到二分之一。可見義大利人在飛機名冊的嚴謹性上與中國人一樣粗枝大葉，喜歡的就是讓紙上的數字顯得「光彩照人」。

綜上所述，陳納德認為「義大利人當時在中國搞的是陰謀破壞」可能並不全是事實。當然，義大利人也確實有耍弄陰謀詭計的地方，譬如在中國全面抗戰臨近的時候，義大利竟建議國府不要再購置戰鬥機，只需要買教練機就行了。

1934年8月，毛邦初向蔣介石呈文匯報其帶隊的航空考察團會見墨索里尼的情況，墨索里尼表示他向來是中國人民之友，並對蔣委員長異常傾佩（台灣「國史館」藏，典藏號：002-080200-00441-080）

不管義大利人是出於無心還是有意，客觀上來講，他們對抗戰前中國空軍的建設確實起了不小的破壞作用，把中國「坑」得不淺。當弱小的中國空軍在戰爭爆發後不久即凋零殆盡，當日軍轟炸機在重慶上空肆無忌憚地進行無差別轟炸的時候，不知道墨索里尼的良心會不會痛？

對於這位法西斯的黨魁來說，答案當然是不會痛。不過話又說回來，過多指責墨索里尼其實也沒什麼意義，不要忘了義大利人至今流傳的一句諺語：「你怎麼批評墨索里尼都行，起碼他讓火車準點發車！」

參考文獻：

1、[美]陳納德：《我在中國那些——陳納德回憶錄》，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13年。

2、薩蘇：《尊嚴不是無代價的》，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9年。

3、日本防衛廳防衛研究所戰史室：《中國事變陸軍作戰史》，北京：中華書局，197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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