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辛德貝格稱自己是戰爭的「局外人」？

1937年7月，搭乘日本輪船剛入上海楊樹浦碼頭時，辛德貝格看到了一場日軍虐殺9名受雇於日本郵船公司碼頭的中國碼頭工人的場景。在長官的命令下，日本兵排成一列「盡其所能地去殺死自己所面對的中國人」，第一個日本兵「砍下了這個可憐的中國人的頭……又把屍體弄到碼頭……將屍體懸掛在半空中，鮮血噴湧出幾英尺高」；第二個日本兵「一刀把這個中國人的手臂從肩上砍了下來」，接著砍掉了他的另一個手臂，並把這個中國人推到江里「想看看這個可憐的傢伙沒有手臂是否還能游起來」；「每個日本兵都用自己特有的發明，以最殘忍的方式殺害了他們」。在這一過程中，即便內心極為憤慨，但辛德貝格只是在旁靜靜的觀望，不發一語。辛德貝格是一個堅守內心善良的人，為什麼他面對暴虐只是觀望、不發一語呢？他寫道，「我們意識到如果我們抗議這種暴行，就將捲入這場事件」。 在辛德貝格看來，他不想被捲入這場中日爭端，不想被捲入中日戰爭。

辛德貝格

誠如辛德貝格自述，自1937年8月份以來, 他每天都親身經歷著戰爭的恐怖，「血,血, 到處都是血」 。但對於日本的侵略行為本身無一語批判，他忍受不了的僅僅是——日軍殺人的方式「令人毛骨悚然」。他也沒有對日軍在上海造成的中國平民死傷，表示譴責，他忍受不了的僅僅是——自己被派去收屍的工作是「讓人厭惡透頂、可怕至極的任務」 。不僅沒有譴責，甚至在其論述中還帶著調侃的語調。在1938年2月的一份寫給友人的信中，他寫道「這些天來, 中國人被實實在在地放了一次血, 但他們畢竟有四億五千萬人呢, 所以得有相當大規模的行動, 才能讓人感覺得到(到處血流成河)。」 辛德貝格這段文字想表達的意思是，有絕對龐大數量的中國人死於日軍之手。但他的行文表述卻讓任何一個曾遭受侵略戰爭、血流成河的民族，都能感受到他行文中所流露出的那種調侃之情、冷漠之情。對於「侵略戰爭」，他反對「戰爭」，忽視「侵略」。此時的丹麥尚未遭到德國侵略，他尚未感受到「侵略」的切膚之痛。但正是這種調侃、冷漠，使我們進一步明確了辛德貝格對中日戰爭的態度——雖身處戰爭之地，但卻遊離於戰爭之外。

被屠殺的中國人民

辛德貝格不想被捲入中日的這場戰爭，他來中國只為求財。這一點貫穿他抵達南京後的所有言行。

1、求財。

如上文辛德貝格的人生經歷所言，辛德貝格願意為了賺錢，甘冒身死的危險。1937年12月辛德貝格再次為了超高額的金錢回報來到南京，看護江南水泥廠的設備。這份工作，廠方給他開出了100英鎊的月薪。 100英鎊是什麼概念？100英鎊摺合成中國幣又是多少呢？按照江南水泥廠創始人陳范有兒子陳克儉的話說，給辛德貝格支付的月薪為「每月薪金 1000 元。相當於公司常務董事我父親月薪的 2.5 倍，高級職員的 14.29 倍，一般技工的 50倍，普通工人的 100 倍。」 再具體一點說，哪怕是在1938年1月，因戰事、日軍暴行而導致物價奇高的南京，「雞蛋如果買的到的話，每個得要8分，肉類，按其成色，一磅約5角，魚約7角，雞。鴨按大小約1.5元，包括這些在內，所有的食物都非常少。」 物以稀為貴。缺少食物的1938年初南京城的物價，與辛德貝格的收入相比，只能用「廉價」一詞來形容。

日文報紙報道的慘絕人寰的屠殺

2、儘力不被捲入中日戰爭，在戰爭之地活下去，並活好

直面日軍在南京的種種暴行，西方人士在他們的日記、書信中留下了大量對日軍暴行的情緒宣洩式的辭彙。在南京的辛德貝格也親見、親聞了大量的日軍暴行：他多次駕車前往南京城的路上，見到了「中國人為阻止日本坦克而挖掘的大壕溝里填滿了屍體，還有一些是傷兵，屍體不夠多，日本兵為了坦克能通過，居然屠殺了附近的無辜平民，用他們的身體來填平壕溝」，辛德貝格甚至還給這一慘狀拍了照片 ；此外，他還和馬吉一起實地調查過日軍在南京郊區的暴行，聽到了中國難民的哀嚎，「2月16日晚上,我會見水泥廠約25個負責人,有機會聽取他們的意見並向他們提出問題……有一位代表說，在方圓10—20英里的範圍內，估計已有七八百名平民被殺害……強姦30-40歲婦女的案例數不勝數，同時，已知強姦少女案件中有10歲幼女受害」 ；他見到了難民們給他和京特的《呈文》上100多名被日軍殘殺的中國人名字 ，等等。 但辛德貝格面對殺戮的主體——日本人，他不抗議、不辱罵，並主動與之結交，甚至積極配合日軍的隨行監視。

來源：《南京大屠殺與西方國際友人》

本文作者：顧碧

編輯：浙江大學中國近現代史研究所研究生 蕭宸軒

季我努學社青年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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