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真力時El Primero五十周年

大概從來沒有一款機芯被賦予了這麼多的傳奇色彩... 如果四十多年前沒有倖存下來，那麼真力時錶廠今天大約也已經不復存在，甚至機械錶潮流的復興或許也會晚上幾年，整個瑞士鐘錶行業的格局可能也會是另一個樣子。一枚小小的機芯居然有如此能量？是的！因為它是El Primero。今天就讓我們一起回憶一下這段精彩的往事，於這枚小小機芯誕生50周年之際。

首先讓我們把時針回撥，返回80多年前，返回1930年代。當時瑞士有一個大廠Universal，此時錶廠創始人的兒子剛剛接管錶廠。Universal和真力時Zenith位於同一個小城－－力洛克Le Locle，所以由於一些千絲萬縷的關係，Universal這位二代管理者，也進了真力時Zenith董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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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從1930年代起真力時Zenith也和Universal一樣採用一家名叫馬爾泰Martel的廠家生產的計時機芯，Martel錶廠位於距離力洛克Le Locle大約10公里的小鎮上(Les Ponts-de-Martel)，彼時Martel已經和Universal合作了接近20年。

Martel除了給這兩家大廠提供計時機芯之外，也會推出一些自有品牌的手錶，只是好像不太出名。不過在計時機芯領域Martel展現出了不一般的天賦，1932年推出世界第一款雙按鍵計時機芯，1933年推出世界第一款三計時盤計時機芯，1942年推出世界第一款帶日曆功能的計時機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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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tel跟Zenith和Universal的合作一直進行的很好，就這樣從1930年代到了1950年代末。在此期間大約1934-1937年左右，Universal錶廠離開了力洛克Le Locle，搬到了瑞士南部的大城市－－日內瓦Genève，並更名為Universal Genève。

由於合作一直很愉快，於是1960年左右，Zenith乾脆買下了整個Martel錶廠。Martel的技師也融入了Zenith工廠，隨著Martel技師的加入，Zenith大大提升了自己在計時機芯上的研發實力。1962年他們開始一起研發一款代號叫做3019 PHC的自動計時機芯－－目標是研發出世界第一款自動計時機芯。當時定下3年研發計劃，計劃在1965年研製成功，向真力時Zenith建廠100周年獻禮。

1965年的ZENITH自動腕錶

由於1965年3019 PHC暫未研製成功，於是向真力時Zenith建廠100周年獻禮的作品，換成了幾枚簡單款自動上鏈手錶，其主打口號是：精準。自建廠以來，Zenith在天文台計時競賽中表現得所向披靡，精準的確是Zenith品牌核心特徵之一。

隨後的故事，大家多有耳聞了，在瑞士至少有兩支隊伍一起角逐這項「世界第一款自動計時碼錶」的桂冠(the world』s first automatic chronograph)。一支是Zenith-Movado錶廠聯合體 (由於之後Zenith與Movado錶廠進行了合併)；另一支同樣是重量級的夢幻之隊，有四家廠家合作：豪雅Heuer、百年靈Breitling、比倫Büren和Dubois-Dépraz。

故事最精彩的部分在於，兩支隊伍都在1969年發布了自己的自動計時碼錶，而且都聲稱自己是「世界第一」。

豪雅Heuer、百年靈Breitling、比倫Büren和Dubois-Dépraz交出的答案叫做Chronomatic(機芯代號為Calibre 11)。這是一個模塊化的自動計時機芯－－也就是在比倫Büren錶廠的自動手錶機芯上，加裝一個來自Dubois-Dépraz的計時模塊... 所以機芯的厚度可想而知。雖然Calibre 11素質不如El Primero，沒能一直持續生產到今天，但是這個項目本身卻意想不到地創造了另一個經典－－豪雅摩納哥HEUERMonaco系列腕錶，也是世界第一款錶殼防水的方形腕錶。

HEUER Monaco自動計時腕錶

另一邊，由於新機芯研發的複雜程度遠超想像，1965年Zenith建廠100周年之際，Zenith團隊並沒能研製成功。實際上，整個研發過程整整持續了7年。直到1969年1月10日，Zenith在力洛克Le Locle，舉行了一場小型的新聞發布會，並於隨後的巴塞爾Basel表展上，推出了一些樣品。這枚新機芯有如下特點：高振頻(5Hz)、導柱輪、三計時盤、具有日曆功能(子時瞬跳)。而且由於是一體化機芯，這枚機芯也比Carlibre 11要輕薄的多(整個機芯厚度只有6.5mm)。同時這款機芯還兼具堅固耐用和穩定可靠的特性。這款代號為3019 PHC的機芯，正式名稱就是我們今天熟知的El Primero(西班牙語：第一)。

ZENITH El Primero

世界第一款高振頻(5Hz)自動計時腕錶

世界第一款高振頻(5Hz)大三針腕錶

在El Primero的研發過程中還有一個小插曲值得一提。芝柏Girard-Perregaux在1960年代中期和F.A.R.實驗室(the Fabriques d』Assortiments Réunis laboratory)合作研發過著名的高振頻(5Hz)大三針手錶－－Gyromatic。而真力時Zenith在研發El Primero的時候也得到了F.A.R.實驗室的幫助，一起研發高振頻組件。

儘管El Primero是一枚跨時代的傑作，但是在當時並沒有引起行業太多的震動，因為人們逐漸把注意力轉向了1960年代推出的電子錶和石英錶。

隨著「石英危機」的來臨，1967年Universal Genève被美國電子機芯廠寶路華Bulova吞併。隨後1971年美國Zenith收音機與電視機公司也吞併了瑞士的Zenith-Movado錶廠聯合體。Movado繼續為錶廠聯合體所有，直到1983年被北美手錶公司購入。

併購UNIVERSAL GENèVE的美國BULOVA鐘錶廠廣告

在1970年代最初的幾年，裝配El Primero機芯的機械錶和裝配Beta-21機芯的石英錶，被真力時Zenith錶廠一同製造和銷售。

Beta-21是1960-1970年代瑞士自己的石英機芯開發計劃，當時有20家左右著名的鐘錶廠共同參與，其中包括：百達翡麗Patek Philippe、積家Jaeger-LeCoultre、Universal Genève、真力時Zenith、IWC、勞力士Rolex、歐米加Omega、浪琴Longines、雷達Rado、伯爵Piaget、玉寶Ebel、尊皇Juvenia、Favre-Leuba、埃伯哈德Eberhard、英納格Enicar，等。1966年Beta-1研製成功。1967年Beta-2研製成功，並於納沙泰爾天文台創造了精準度第一的新紀錄。1970年Beta-21研製成功，在巴塞爾Basel表展上發布，同年開始商用。大家可能注意到芝柏Girard-Perregaux並沒有參與Beta-21計劃，因為他們家靠一己之力，獨立研製了自己的石英機芯(實際上有和摩托羅拉Motorola合作)，而且他們家的石英機芯振頻後來成了全世界石英錶的通用標準。

裝配Beta-21石英機芯的PATEK PHILIPPE腕錶

1975年和隨後的1976年，美國Zenith收音機與電視機公司，命令瑞士Zenith鐘錶廠停止生產一切機械機芯，賣掉Martel廠房，並下令毀掉所有機械機芯生產工具，其中包括用來生產El Primero的工具和模具。

如果一切按照命令行事，那麼故事到這就終結了...

1976年，4號車間的車間主任Charles Vermot在試圖說服美國管理層無果之後，決定冒著巨大的風險私自藏匿所有和El Primero相關的圖紙、工具和模具。Charles Vermot說服了他的哥哥Maurice Vermot，Maurice Vermot負責保管真力時Zenith錶廠所有的模具。

當時真力時Zenith錶廠，一共有18幢廠房，其中只有一幢廠房和其它所有廠房互不相連。Charles Vermot決定把所有和El Primero相關的圖紙、工具和模具都藏在這幢廠房的頂樓閣樓里。為了不被發現，他只好在半夜潛入工廠，經過廠房後面空無一人的小巷來回搬運模具。最後他在閣樓里藏匿了超過150件模具和無數的工具、圖紙和機芯零件等，並且逐一編號，做好標記。完事之後還砌了一堵牆把閣樓徹底封閉，以防被人發現裡面的秘密。

Charles Vermot

接下來的兩年或許是真力時Zenith歷史上最黯淡的兩年，員工數大大減少，生產的手錶大多是裝配ETA或者日本西鐵城Citizen石英機芯的石英錶，即使生產出數量極其稀少的機械錶也不再使用自產機芯，而是使用採購來的ETA機械機芯。真力時Zenith失去了它最大的特色，產品賣不出去，盈利都成問題。

1978年美國Zenith收音機與電視機公司的管理層再也受不了了，於是把真力時Zenith錶廠賣給了瑞士手錶生產設備商Dixi的老闆Paul Castella。Paul Castella在力洛克Le Locle當地是一位風雲人物，他很懂瑞士鐘錶行業，想儘力保護真力時Zenith這一瑞士鐘錶行業響噹噹的品牌。

藏匿El Primero模具的閣樓

在被Dixi接管之後，真力時Zenith被拯救了，但是以另一種形式，它不再生產手錶，而是成為了一家機芯供應商。在真力時Zenith的復興之路上，有兩家大品牌起到了關鍵作用：玉寶Ebel和勞力士Rolex。

首先是玉寶Ebel的老闆－－Pierre-Alain Blum，儘管1980年左右石英錶已經變得非常主流和流行，但是Pierre-Alain Blum仍在為將於1981年發售的玉寶Ebel手錶，尋找一款經典的自動計時機芯，後來終於從市場上買到了一些非常少量的庫存El Primero機芯。

1984年左右，勞力士Rolex也在尋找一款自動計時機芯，來替代迪通拿Daytona系列仍在使用的老舊的手動上鏈Valjoux 72計時機芯。Pierre-Alain Blum向勞力士Rolex推薦了真力時Zenith的El Primero機芯。

ROLEX使用的手動上鏈Valjoux 72機芯

然而，問題來了... 雖然勞力士Rolex對新的自動計時機芯的需求量很大，但是在當時來說，一件模具大約價值4萬瑞士法郎，而製造El Primero機芯需要多達超過150件模具，也就是大約需要6百萬到7百萬瑞士法郎的投資。以當時的經營狀況，真力時Zenith根本不可能拿出這麼大一筆錢。

車間的一些老同事回憶起，Charles Vermot當年好像藏起來一批模具。錶廠工程師找到Charles Vermot請求他拿出當年收藏的模具，Charles Vermot徹底暈菜了，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真力時Zenith成功地和勞力士Rolex簽下了供應El Primero機芯的大單，而且一簽就是10年。1988年巴塞爾Basel表展上，勞力士Rolex展出了第一批裝配El Primero機芯的迪通拿Daytona計時腕錶，勞力士Rolex給這款機芯的代號叫做Cal. 4030。Cal. 4030和原版El Primero相比最大的變化是從5Hz高頻(36000擺/小時)降頻到了4Hz(28800擺/小時)，並且在工藝上做了一些改進。

裝配Cal. 4030機芯的ROLEX Daytona計時腕錶

乘著機械錶復興的春風，真力時Zenith除了向外供應機芯之外，也開始恢復生產裝配自產機芯的手錶。為了復興當年作為Manufacture大廠的威名，1990年代，真力時Zenith研發了一款基礎機芯(不帶計時碼錶功能)，於1994年的巴塞爾Basel表展上推出，並被當年的媒體評價為「年度最佳機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這就是真力時Zenith今天另一大支柱－－Elite機芯。Elite基礎機芯採用了4Hz振頻，由於不帶計時碼錶功能，5Hz的高振頻就不是十分必要了。

裝配Elite機芯的ZENITH腕錶

1999年前後，法國奢侈品旗艦LVMH集團分別購入豪雅TAGHeuer和真力時Zenith，組建了LVMH鐘錶部門，當年的兩大競爭對手成為一家人。還記得當年差點毀了真力時Zenith錶廠的美國Zenith收音機與電視機公司嗎？由於商標保護，這家公司禁止瑞士真力時Zenith錶廠的產品在美國和加拿大銷售，最後經過LVMH的艱苦談判，在北美每賣出一塊真力時Zenith手錶，都將向美國Zenith收音機與電視機公司交一份商標使用費。

El Primero 400型機芯

自從1987年，El Primero機芯重新生產以來，El Primero從最初的400型開始，經過了不斷的優化，包括新生產工藝的引入，也包括新材質的使用，比如硅擒縱等。當然El Primero在計時功能之外，還拓展了幾乎所有能想到的複雜功能：日曆、月相、動儲顯示、飛返、陀飛輪、年曆、萬年曆、三問、芝麻鏈、1/10秒計時等等。到了2017年，還發展出最新可1/100秒計時的El Primero 21。

ZENITH DEFY El Primero 21腕錶

好了，故事終於寫到了結尾。在2019年El Primero誕生50周年之際，據說真力時Zenith將以一種非常具有紀念意義的方式，正式推出El Primero機芯的升級版(據稱代號為3600)。新機芯仍將保持作為家族特徵的5Hz高振頻，另外動儲時間將進一步延長(400型至今的各型號皆為50小時)。在1/10秒計時，1/100秒計時之後，據說可1/1000秒計時的El Primero也會在不久的將來推出。讓我們拭目以待吧，祝福El Primero，祝福真力時Zenith。

Legends are forever...

—END—

本文作者：-Alejandro-微博@-Alejandro-真力時手錶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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