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科幻「破冬」
科幻元年。
這個從2015年開始的「硬核概念」,一次又一次落空,但一次又一次響起。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國產科幻的元年遲早會來。作為體現中國電影工業水準的「代表物」,隨著中國電影市場的不斷擴大,這一天會越來越近。終於,在2019年,一部傾向於「軟科幻」的《瘋狂的外星人》和一部傾向於「硬科幻」的《流浪地球》同步上映。
於是,國產科幻元年貌似真的來了。暫且不說兩部電影是否能夠真正撐起國產科幻的未來,單說兩部作品的出現,算是第一次給國產科幻「破冬」。無論最終結果如何,國產科幻算是邁出了真正意義的第一步。
近日,《流浪地球》舉行了超前點映,超高的業內口碑同樣在不斷催生著國產科幻元年的到來。硬科幻,一直是國產電影最大的硬傷,這個硬傷在前兩年來自於視效水平不夠、文學影視化改編不足、敘事缺乏合理邏輯。
但在《流浪地球》的身上,或許無法完全將所有的問號一次性拉直。但卻在努力的讓國產科幻接近「希望」。除了在整體的製作水準上接近好萊塢,《流浪地球》最大的貢獻是一個「完全東方」的內核,這也是這部電影之所以能引發超高期待的原因所在。
視效媲美好萊塢,中國科幻的A級實驗
視效水平。
在國產科幻剛剛開始萌芽的時候,視效水平是阻礙國產科幻出現的第一道難關。視效水平,不僅僅是錢的問題,不是花重金遠赴好萊塢邀請全球最頂級的視效公司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錢解決不了的問題,往往是大問題。這是因為目前全球最頂級的科幻視效技術,遠遠超出了電影或者藝術的維度,它需要更加複雜的技術甚至是科學支撐。要知道,全球最富盛名的幾家視效公司,幾乎都成為了好萊塢巨頭旗下的「附屬品」,而擁有全球最先進技術的視效公司很難將所有最優質的技術服務運用於外包項目。
沒錯,《流浪地球》去任何一家視效公司都是「外包項目「,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視效的問題並不是完全可以用錢解決的問題。
其次,視效的問題還真有錢的問題。據《流浪地球》導演郭帆表示,曾經也去工業光魔進行了交流,雖然工業光魔對於《流浪地球》非常興奮,但無奈工業光魔實在太貴。
一個7至15秒的高難度鏡頭,最便宜的是12萬美金,最貴的是28萬美金。這是國產科幻目前所無法承受的價格。
好萊塢頂級視效大片的製作成本往往在1.5億-3億美元之間,而第一批國產科幻電影的製作成本在1-3億人民幣。
雙方的差距,顯而易見。一是,國產視效水平不夠,好萊塢視效公司「排外」;二是本身的製作成本差距過大。不是錢的問題解決不了,是錢的問題也解決不了。
但儘管如此,從最終電影所呈現出來的視效效果來說並不輸好萊塢,這是超前點映的共識,也是最讓人驚訝的地方所在。從「冰封」的地球,到木星和地球的太空「距離」,再到地下城的「喜迎春節」,電影營造了一個太空、地球、地下三個絕對空間,每一個空間都需要足夠的視效支撐。
當地球行星發動機集體運作推離地球,當探索車在冰封的地表加速疾馳時,電影視效水準沒有讓熱切盼望的影迷失望。
較高的視效完成度,是《流浪地球》的絕對保障。
東方的精神內核,撐起《流浪地球》的元年開啟
精神內核。
國產科幻究竟應該是什麼樣的?是模仿好萊塢,只是換張皮膚拯救地球還是表現中國人的中國故事?換句話說,中國人的中國故事在科幻片里究竟是什麼樣的?
國產科幻的問題重重,到了「精神內核」算是最後一關。沒有人有答案,因為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一部以中國人為核心講中國故事,但卻是放在宇宙背景下的科幻片。
在3D剛剛盛行的初期,中國明星在好萊塢科幻片里「刷臉」會引發哄堂大笑。無論這個中國明星的角色是什麼,只要出現似乎就意味著「違和」。久而久之,無論時業內還是普通大眾,都對國產科幻失去了信心。因為我們,似乎無法解決這個BUG。
但《流浪地球》做的最大的貢獻,就在於東方精神內核的合理存在。
一是,這部電影的核心是宇宙尺度的家國情懷。《流浪地球》的原著作者劉慈欣表示:「家國情懷,這是原著所缺乏的,但是電影把它補起來了。」雖然以「末日災難」作為電影的情節核心,但在背後是完全區別於西方的家國情懷。
對於西方國家,面朝大海仰望星空是歷史,所以好萊塢的科幻大片往往是「拋棄地球,尋找新的家園」。在遇到災難時,好萊塢科幻大片的選擇是放棄原有家園。《流浪地球》同樣是尋找地球的新家園,從而延續人類文明。但在最後,情節的所有核心都是「守護地球」,這是中國人的家的觀念。
中國人重家,重國的情感,一下子表現的淋漓盡致,這是中國科幻的魂。守護家,是符合春節「合家」氛圍的。
其次,電影里表現的也是中國父子的情感關係。吳京飾演的劉培強為了「使命」,遠赴空間站執行任務。他的「欺騙」造成了父子之間的誤解,叛逆兒子對於父親的不認同、不理解是電影現實情感的一個節選。
這種父子情感是具有現實共鳴的,也是符合春節「合家」主題的。
逃離對於好萊塢科幻電影笨拙的模仿,一定需要有中國的精神內核。而《流浪地球》恰恰是在表現中國情感內核上,做了一次成功的示範。
為什麼中國電影必須要有科幻,《流浪地球》算是一個好開端嗎?
害怕。
害怕失敗,害怕受挫,害怕虧損,害怕所有的一切。國產科幻,多年來的止步不前是自己「怕死」的。
其實《流浪地球》的製作並非一帆風順,每一個環節上的「不信任」和「不可能」不斷阻礙著電影的前進,但這種「不信任」和「不可能」並沒有錯,原因在於國產科幻從來就沒有證明自己可以。
對於導演郭帆來說,《流浪地球》是一次冒險。太多未知需要尋找,不知道結果的堅持往往是巨大的痛苦。沒有模板,沒有標準,只有《流浪地球》做好了才是模板和標準。
因此,從文本改編到視效製作,《流浪地球》邊學邊做。在超前點映的現場,劉慈欣說:「感謝製作團隊的努力,我很同情改編我小說的人。」其實這並不是一句玩笑話,以前國產科幻出不來外界是如何評價的?
中國人沒有科幻思維,缺乏足夠的想像力。隨著《三體》、《流浪地球》、《鄉村教師》、《北京摺疊》等國產科幻小說在世界上拿獎,又有人說中國科幻電影的難產根本在於文本無法影視化,總之在文本影視化改編這一環上基本上就給國產科幻「定性」。
但除了基本還原《流浪地球》文本的宇宙觀外,電影還為文本增添了前所未有的情感內核,難道文本影視化改變還是國產科幻的一道難關嗎?
在請不起工業光魔的情況下,《流浪地球》呈現出了較高完成度的視效畫面,難道視效水平不足也依然是國產科幻的最終阻礙嗎?
《流浪地球》可能並不完美,無法挺直腰板叫囂「宇宙最強」。但這部電影在國產科幻上的突破,本身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對於文本改編的克服,對於視效製作的探索,對於中國化科幻的表達,以及在製作成本和完成度上的平衡,都是未來若干年國產科幻都應該記起的「第一次」。
在整個電影市場理性回調的初期,在普通觀眾對於優質影片需求前所未有的提高所呈現的包容性來說,《流浪地球》稱得上是國產科幻的一次良好開端。
在《流浪地球》放映前,將會看到《上海堡壘》的貼片。而在《流浪地球》里,有寧浩、張小北、路陽的客串,而他們的背後是《瘋狂的外星人》、《拓星者》、《刺殺小說家》。
前所未有的「團結」,是創作者期待著國產科幻到來的一個標誌。之所以如此,是中國電影不斷靠近第一市場,所必須取得的工業化水準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