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丈夫醉酒後跌進河裡淹死,痴情妻子拒絕下葬天天抱屍體睡覺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竹里
1
臘九寒冬,草木都覆了一層霜衣,暖鞋急促地踏在路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阿拿,快出來,你家男人掉到銀溝溝里去了!」席家嫂子推開院門,大聲喊道。幾縷白氣從口中吐出,很快就逸散開了。
阿拿正坐在房裡縫衣裳,聽到這話,猛得站起身,膝蓋上的笸籮跟著掉了下來,針頭線腦咕溜溜滾了一地。
「嫂子,你說啥?我家立業怎麼了?」阿拿拽著席嫂子的手,一邊跟著跑一邊追問。
「他喝酒喝得大了,掉銀溝溝里去了,村長已經在找人撈,你別急。」
兩個人一路狂奔,沿途的風刮的人臉直疼,阿拿梳理整齊的頭髮被吹得四散,她顧及不上,心像被油鍋煎了幾遍。
「立業媳婦來了,大家都讓開著點啊。」席嫂子一邊喊著,一邊幫阿拿撥開人群。
阿拿木愣愣的,被推到了最裡層。
那裡空出了一小片地方,地上躺著一個男人,他的臉白白的,掛著水珠和碎碎的冰茬,嘴唇凍得青紫。
「立業?」阿拿試探著叫道。
男人沒有回應,眉目安詳又平靜,再沒有平日里狡獪算計的樣子。
阿拿看了一會兒,竟然不敢近前去,只是轉頭問村長:「他是睡著了么?」
村長肅著一張臉,嘴唇卻微微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拿又偏過去,看著一旁的幾個男人,都是常和立業廝混在一處的。
「嫂子,你冷靜一點。」其中一個開口勸道。
「我怎麼冷靜啊!」阿拿突然尖叫起來。她撲倒在自己男人身上,扯著他的衣領子瘋狂搖晃著,「你裝什麼死屍,跟我回家去,回家去……」
男人的頭隨著扯動不斷摔打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伴隨著女人絕望尖利的嘶嚎,已經有心性柔軟的婦人忍不住落下淚來。
只有阿拿一直沒有哭。
她被幾個婦子架開來,近乎木然地站在一邊,看著鬚髮皆白的老大夫被青壯背著趕了過來,卻在把完脈後,凝重的搖頭嘆氣。
阿拿想,她得趕快帶男人回家。
河邊太冷了,立業怕涼。
2
村人們顧念阿拿,按著她的意思,把男人抬回到她們的房間里。
一路上很少有人再說話。村長背著手走在最前面,村人們沿路散去歸家,彷彿不忍心見到未亡人臉上的悲切。
床鋪仍是離開時齊整的樣子,阿拿引著人進來,掀開被子,讓他們把男人塞了進去。
她似乎已經接受了現實,自顧自地燒了溫水,浸了軟布,一點點把男人貼在臉上的頭髮理開,再把他耳鼻處的泥沙水漬清洗乾淨。
有婦子想在一邊搭把手,也被她推拒了。她知道那男人不喜歡媳婦之外的人伺候。
阿拿是個粗疏的婦人,照料衣食已經費去許多心思,難得有這樣精心為男人擦洗的時候。
如果男人清醒著,一定會接過她手裡的軟布,胡頭悶腦地往臉上擦一頓,然後摟過阿拿狠狠親上幾口當作獎勵。
「臟死了。」阿拿抱怨道。水盆里已經沉了一層泥沙,渾濁的很。她把已經變黑黃的軟布丟了進去,又罵了一句:「晚上一定不讓你同我一個被窩。」
男人沒有回應。往日讓阿拿覺得聒噪煩人的油嘴滑舌,此時她多麼想再聽一聽啊。
「嫂子,吃點東西吧。」有人捧了碗細湯麵來,小聲勸道。
阿拿不理會,拿著梳子給男人梳頭髮,頭髮還沒有干透,又捲曲粘連在一塊,費了半天勁,也梳不順暢。
她突然有些煩躁,推了下男人的身子,大喊了一聲:「你能不能翻個身,這樣躺著我怎麼梳啊。」
「嫂子……」那人有點被嚇到,放下湯麵,不知道說什麼。
「出去吧。」阿拿垂下頭,把臉貼在男人的胸膛上,那裡已經不會再跳動了。可是她只要靠著,就覺得安心。
她摟著男人靜靜地睡下了。
3
村裡人說阿拿瘋了。
她留著男人不讓進棺材,咕咕噥噥的,不知說些什麼。
好在是冬天,屍體不至於臭掉。但人死都死了,總不能不讓入土為安。
最後還是村長看不下去,扯開阿拿,同村人一起把屍體搶出來,送進棺材裡頭。
男人一生愛熱鬧,他的兄弟們也曉得他這一樁,在一起湊了些錢,吹吹打打熱熱鬧鬧地把他送走了。
墓碑還沒有立,阿拿堅持等到百年後兩人合葬,到時候再讓後人立碑。
男人是個老來子,家裡的老子爺娘早幾年一個個離世,好容易有了婆娘孩子,一家子圓圓滿滿,也不至於孤苦,哪裡想到時運這樣不濟,幾個人喝酒喝得高了,他這一朝踏錯,從此就萬事皆空。
整場葬禮,阿拿都是恍恍惚惚的,被人扶著見禮,帶著一場場的哭,看著那棺木出了自家門。
到了晚上她開始睡不著,躺在床上,抱著男人蓋著的被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又隔了幾天,娘家的親人終於趕了過來,帶著阿拿的孩子,這孩子小名叫米米,前不久被阿拿的弟弟帶回去小住了一陣子。
米米被舅舅抱進屋子裡,立馬掙脫著要下地,客廳里沒有人,她噠噠噠的跑進房間,看到阿拿靠在床柱子上,就過去摟住阿拿的腰,不停地喊著「媽媽。」
雖然在外家呆得很開心,但米米還是不爭氣地想家了。
「媽媽,爸爸呢?」米米問。
男人親緣薄,對於這一個獨生女兒就格外疼愛,要星星不給月亮。逢著男人不在的時候,米米玩了回來,總是圍著阿拿問:爸爸呢,爸爸去哪裡了?
這讓阿拿十分吃醋,覺得女兒同男人更親,要被男人哄哄才可以原諒。
只是這一次,阿拿沒辦法笑著跟女兒打趣了,她沉默地摸著女兒的頭髮,米米和她的爸爸一樣,有著捲曲柔軟的頭髮和圓圓的眼睛。
「爸爸睡覺了。」阿拿輕輕地說。
小女孩兒失望地撇嘴,又爭取道:「那我可以叫他起來嗎?他答應我會帶我出去玩。」
阿拿的淚又涌了出來。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再也不會醒來。她的女兒從此沒有爸爸。立業的寶貝阿拿,現在變成寡婦阿拿了。
「米米餓不餓,媽媽給你煮湯麵吃好不好?」
米米摸著肚子,回道:「米米餓了,要多加一個雞蛋。」
「都聽米米的。」阿拿抱著女兒,心裡多了好多好多的勇氣。
就算只有一個人,她也要好好把米米撫養長大。這是男人在世上唯一的血脈,百年之後,她也能說自己對得起他。
4
阿拿把男人的衣服都收了起來,放進專門的柜子里。
其實也沒幾件,穿得也都舊了。男人疼媳婦,疼女兒,就是不心疼自己,衣服裂了不知道要人縫,褲子破了不知道要人補,不抽煙不賭博,最大的愛好就是和兄弟們喝口小酒,聊聊閑天。
阿拿想著想著,心裡越發疼痛。她怪罪自己對男人疏忽太多,關心不夠。
她是被嬌寵的性子,不太懂得照顧人,心也粗,只顧著自己漂亮好看,纏著男人買新衣服買鞋子面霜,男人對她上心,自然沒有不從的,他在外頭難免油滑世故,對妻兒卻真真正正一腔真心無不遵從的。
阿拿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她學會了反思,學會了將心比心,學會了待人體貼,可是男人已經不在,她再也沒有辦法去彌補了。
這樣想著,阿拿甚至無法原諒自己。她後悔沒有在男人活著的時候對他好一些,她只能把對男人的愧疚,都轉移到了女兒身上,對女兒更加疼愛,悉心照顧百般順從。
米米年紀小,最開始夜裡還常常哭著念叨著要爸爸,後來慢慢的,她發現媽媽一提到爸爸就會哭,會很不開心,加上記憶淡化,漸漸也不再提了。
阿拿怕米米提起男人,可女兒不吵著要爸爸的時候,阿拿又覺得難過,她想著男人對女兒這麼好,女兒卻已經都不記得了。男人若是知道了,會有多麼傷心呢。
米米不知道媽媽內心的想法,她對爸爸只存有非常模糊的印象,只是有時候,她走在路上,看到別家的父親同孩子打鬧,會有些羨慕,有點嫉妒,彷彿自己也曾擁有過這樣的快樂似的。
過了寒冬,好像整個世界都回暖了似的。村頭的老樹發了新芽,田裡秧苗也蹭蹭冒尖,路上的人走動也多了起來。村子裡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
阿拿卻仍舊很少出門,一是心緒未平,二也是因著因著自家帶喪,去人家裡難免忌諱。
倒是席家嫂子同村裡另幾個好心婦人常常過來,同阿拿說說話,一起做做針線。她們都被阿拿抱著屍體睡覺的事情有點嚇著了,怕阿拿想不開,明裡暗裡的規勸,說些家長里短的趣事來開解她。
阿拿也知恩,心裡漸漸放開,臉上少了郁色。雖然有時難免觸景生情,夜裡常常會偷摸著哭一場,但漸漸都渡過去了。
畢竟,人總不可能天天都死去活來一場。她還有孩子。
等到阿拿的娘家弟弟再次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初夏了。他有些心疼又欣慰的看到了姐姐的變化。
阿拿清減了一些,臉上多了稜角,不再是從前那個圓潤潤臉龐有點潑辣又愛笑愛嬌的小婦人了。她沉靜地招呼著弟弟,給他倒茶做飯,而不是走過來先問問他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弟弟看著姐姐,竟然在姐姐的身上看到了母親的影子。也不知該憂該喜。他知道成熟穩重的阿拿成熟才能夠過的好,又心疼她獨力支撐家庭的辛苦。
5
在男人沒了之後,阿拿才真正體會到生存之艱難。
從前她要操心的只是柴米油鹽穿衣飲食,現在她卻要一個人肩負起自己與女兒的生計。男人的喪葬費已經花了不少,女兒馬上要進學,書本學費又是一筆開支。雖然有舊日存款支撐,但數目不算多,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
阿拿想要找一份工,至少能賺點油鹽錢。
她從前在娘家時,沒讀過幾年書,只是跟著母親在房前屋後忙活,出嫁後男人也寵著,在家裡洗衣煮飯帶帶孩子就行,現下一時要找事做,竟然也沒有很合適的。
最後還是男人的一個兄弟想了辦法,讓阿拿去一家飯店的後廚做幫工,雖然錢不多,但是管一日三餐,還可以偶爾帶點菜角子回家。
這已經很好了,阿拿買了謝禮送過去,卻被那人婉拒,那人也是個厚道性子,只是說道:「我和立業哥是一條褲衩長大的好兄弟,幫幫嫂子是應該的。」
阿拿想起逝去的男人,也不再堅持,又道了幾次謝,方才出門歸家,路上一個人走著,看見年輕男女談笑含情,不禁側然,有些怏怏不樂,見到女兒方才露出笑容。
「米米,媽媽找到工作啦。」阿拿牽著迎上來的女兒的手進房間,「以後媽媽去店裡你就乖乖待在席嬸子家好不好,媽媽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米米年紀小,聽長段的話還有些似懂非懂,只聽到了等媽媽回來帶好吃的,就乖巧地答應了。
阿拿抱著女兒溫熱柔軟的身子,心裡又有了動力。決心一定要好好工作。
過了幾天,阿拿開始正式入職。廚房裡的人都還好相處,似乎知道一點阿拿家裡的事情,對她比較照顧,有哪裡做不周全的,也願意花時間帶帶她。
每天也就是洗洗盤子擇菜掃地,做慣了就很好適應,雖然廚房裡煙熏火燎的,腰酸背痛難免,但有人聊天說話,熱熱鬧鬧的,阿拿也能夠忍下來。
回到家見到女兒的笑臉,一切疲憊都沒了蹤影。阿拿驚訝的發現,自己比想像的更能吃苦,大概也是身後沒有了依仗的緣故吧。
6
轉眼過了三年。
阿拿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生活,每天起早忙晚,算計著錢糧花費,偶爾給女兒買件新衣裳,母女倆出去逛上一圈,雖然不富裕,也算有滋有味。
米米開年要上小學二年級了,她更懂了點事,知道媽媽賺錢辛苦,比同齡的孩子更加乖巧懂事一些,成績也十分不錯。夜裡頭看著女兒紅彤彤的睡顏,阿拿都會感覺到十分滿足。
只是有些時候,阿拿還是會失眠。
睡不著的時候,她就找男人的衣服出來,依舊一個人念念叨叨,一會兒說「米米期末考了班上第三名」,一會兒又說到娘家弟弟討了個漂亮媳婦,一會兒又說說自己在廚房裡的趣事,說說上調的工資和手上長出的薄繭,說著說著總會忍不住怪起來:「你要是還在該多好,你都不知道我現在可能幹,也可辛苦。」
「我想你啦。」阿拿抱著衣服,像抱著男人一樣。又哭又笑的,最後還是笑了。
往年的冬天,阿拿總有些悲戚,連米米都不能像別的小孩子那樣開懷。因為阿拿的男人、米米的爸爸,就是葬身在冬日冰冷的河水之中。
但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似乎要暖和很多,河面上甚至都沒有結冰。正午時的陽光暖意融融,似乎要驅散人內心的寒冷。
守喪三年之後,這一年的春節,阿拿決定要開心一些,米米的小臉蛋上也多了笑容。也許小孩子總能敏感察覺到大人內心的變化,而大人總是以為小孩什麼都不懂。
買完年貨之後,阿拿讓米米拿著膠帶,自己站在高凳子上,往牆上貼春聯。
她們買了很多的春聯,要把大門和院門還有房門都貼上,還有貼上福字,米米還特意提醒媽媽要記得倒著貼,阿拿一直回著知道啦知道啦。
最開始要貼大門那裡,阿拿的個子不是很高,要墊著腳才可以用新春聯把倖存不多的舊春聯覆蓋住。
完全覆蓋住的那一刻,阿拿突然有點不捨得,這還是男人在的時候親自貼上去的,那時候他們一家人多麼的快活啊……
「媽媽,你怎麼停了?」米米仰著頭問。
「沒事,我們接著貼。」阿拿冷靜了一會兒,將新春聯貼了上去。
新年新氣象,有些事情,心裡念著就好,人還是要向前看。
阿拿告訴自己,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好,她會連帶著自己男人的那份,堅強勇敢的活著,等到老死那天,開開心心地去陰間見自家男人。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棄自己是個糟老太太呢。他肯定不敢。(作品名:《寡婦阿拿》,作者:竹里 。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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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女同事搶我業績我忍了,今天聽說她新男友名字,我卻坐不住了
※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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