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8.9,這不僅僅是一部神作,看許鞍華如何講述女人四十的不易
許鞍華一直是我十分敬佩的導演,她總是能把一個一個嚴苛的題材拍得如此遊刃有餘。
小人物的辛酸歷程、市井風味又不是很過。
想起了亦舒寫的一篇小說,裡面的女導演說自己是拍文藝片的,雖然孤獨,也樂在其中。
是否許鞍華也亦如是?
回憶《女人那話兒》裡面的許鞍華,當問到家庭兒女的時候,她臉上那份掩飾不住的黯然與落寞。
不過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空白,她才把家庭生活拍得那麼有聲有色,那麼溫情脈脈。
喜愛許鞍華,就無法繞過極為經典的兩部電影,一部是《千萬言語》,一部是《女人四十》。
前幾天重看了許鞍華的《女人,四十》。這部片子是她的後期代表作,也可以說是許鞍華作品以來拍得最好的一部文藝片。
第一次接觸許鞍華導演作品的觀眾可能會覺得她的電影「陣容缺少偶像,定位不太商業,海報趨於朦朧」...
歸根結底,許鞍華的電影太過生活化。沒有那些生活經歷的人,又怎麼會看懂許鞍華
《女人,四十》恰好是一部可以讓你「速補人生」的電影之一。
1991年,許鞍華拍攝的《極道追蹤》和《上海假期》雙雙遭遇票房慘敗,這讓許鞍華的電影生涯跌入谷底。
失望之餘,許鞍華只能遠走日本學習,蟄伏四年。
《女人,四十》便是她返港之後的初試牛刀之作。
許鞍華大概是香港白描功力最強的導演了。
一場《女人,四十》看下來,幾乎都是淚目,但是又全程淚中帶笑笑點頗多。
影片中可以看到許鞍華導演對於香港社會變遷的一種敏銳觀察和體會。
80年代以來,香港社會轉型和經濟的飛速發展,使得中產階級成為城市人口的主體。
這種變化是如此之快,以至於許多正在被中產階級化的普通市民一時無法適應自己身份的更迭。
通篇看下來感覺《女人,四十》的風格比較貼近於《天水圍的日與夜》與《桃姐》
同樣是市井生活,同樣的苦中作樂
不同之處在於,許鞍華在影片中採用了一種浪漫、幽默、達觀的拍攝方式,去講述一個本有些沉重與悲情的主題。
所以電影常常令人看著看著,笑著笑著,不覺間已潸然淚下。
《女人,四十》由蕭芳芳、喬宏、羅家英、羅冠蘭等香港老戲骨參演。
豆瓣評分8.9,好於98%的劇情片,IDMb評分7.8,爛番茄新鮮度97%
《女人,四十》圍繞一個四十歲主婦的日常生活展開,娓娓講述著人生細碎的無奈與親情的聚合悲歡。
沒有太過煽情的場面,亦沒有大起大落的劇情,卻在一言一語,一飯一食的日子裡,一點一滴道盡了四十歲女人的隱忍堅強。
這部拍攝於95年的電影,已經過去20餘年。
雖然這是講述女性生活的電影,但是從一個男性的視角和情感去欣賞這部電影,並以此作為對香港電影的一種紀念,我覺得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情。
電影的故事情節很簡單,非常生活化,電影所表現的一切藝術都活化於生活瑣事內。
其要表達的豐富內涵也都悄然無聲的浸淫在細微不起眼的吃喝拉撒睡、油鹽醬醋茶中。
影片講述了香港典型的職業婦女如何在家庭和事業之間爭取平衡的故事。
故事的重心為劇中的女主角阿娥(蕭芳芳飾)在婆婆意外過世後和患上阿茲海默症的公公(喬宏飾)的相處過程。
患有老年痴呆症的爺爺,菩薩心腸的奶奶,忙裡忙外的妻子,膽小懦弱的丈夫,處於青春萌芽期的兒子,組成了一個既平凡又普通的小家庭。
如果靜下心來看看身邊的你和我,他們的倒影也許就是現實生活中的我們,從他們身上看到的彷彿就是自己。
在這部平凡而感動的電影里,不僅僅只有盡孝那麼簡單,值得我們學習與借鑒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蕭芳芳飾演的阿娥是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女性。
為人母、為人妻、為人媳和為傭工,她在不同的人生角色中轉換著,嘗到了作為一個女人常態下幾乎所有的滋味。
她出現在影片中的第一個鏡頭就是在市場魚攤前買魚
於是,許鞍華就給影片定下了感情基調基調——關於一個傳統女性的一生。
阿娥在販魚攤邊趁魚販接電話的空檔,一掌拍死一條正在翻肚吐氣的魚,一條活蹦亂跳的活魚漸漸死去,一條原本售價150元的活魚,變成了一條只值50元的死魚。
即便是她這樣一個善於精打細算的主婦,天有不測,如此的大負擔就這樣不期而至地擺到了阿娥一家面前:
隨著婆婆的去世,其他子女的推諉,阿娥一家作為長房,成了身患老年痴呆症的公公唯一的依靠,令阿娥一籌莫展。
阿娥一家是典型的社會轉型時代的中產家庭。
這場變故,使得阿娥原已不堪重負的雙肩,再次遭遇一次生活的重壓。
由此,阿娥便被置於職業女性和家庭主婦這兩種身份之間擠壓,開始了一場漫長而艱難的人生掙扎。
原本的傳統大家庭分崩離析,其他子女的相繼離去及推諉,使得他們將獨自承擔老人的贍養。
雙職工的家中沒有多餘的人手來看護老人,中產家庭的收入雖不至於拮据,但也無力承擔僱傭一個全天候的看護。
於是他們陷入了將老人送去環境不如人意的公立養老院和將老人留居家中長時間無人看護的兩難境地。
阿娥先後將公公送至兩家公立養老院,相繼面臨公立養老院資源緊張,很多老人無法登記入住;
有出現職能不全,老人常常走丟,以及環境惡劣,老人受到傷害等等一系列現實問題。
這些都表明,社會轉型期的養老問題,事實上無法全權由社會公共承擔,兒女、家庭根本不可能完全抽身。
面臨如此難題,阿娥的內心進行了激烈的鬥爭。
眼下的情況,只有她作出辭職的犧牲,才能解決。
而對於深陷家庭繁忙事務的阿娥來說,工作恰恰是她唯一的精神寄託。
但是對於公公,媳婦身份的親情卻是無法置換的,同時也讓阿娥深刻體會到公公作為一個老人,面臨經濟價值丟失後改朝換代的心情與感觸。
他們需要家人與社會貼心的關懷和愛護。
於是,阿娥選擇了辭職,公公也最終在阿娥的盡心照顧下,安詳辭世。
影片的片尾,譚倩紅的歌聲響起,略顯凄美的調子吟唱道:
"休涕淚,莫煩愁,人生如朝露..."
對於阿娥這樣的中產家庭職業婦女,辭職回家照顧老人,是一次傳統價值的回歸,也是一次對親情與事業的再思索、再定位。
由此,我們可以看到許鞍華對於香港社會變遷的一種敏銳觀察和體驗。
這種變化是如此之快,以至於許多正在被中產階級化的普通市民一時無法適應自己身份的更迭。
阿娥便是其中典型的一位。
一般來說,中產階級女性很難兼顧職業和家庭。
她們要麼以犧牲職業為代價,來換取家庭的平穩與和諧;要麼用家庭職能的重新分配來維繫主婦和事業之間的平衡。
除此之外,便是那些無法適應上述角色和身份變化的人群,她們不得不深陷家庭與事業的雙重危機之中。
阿娥自然是這樣陷入矛盾的人。
影片中有一處細節,恰好反映了阿娥兩種社會身份之間的微妙衝突。
在公司上班的阿娥突然接到丈夫電話,說她公司樓下的超市正在出售打折的大米,要讓阿娥下班時買兩袋回家。
阿娥不勝其煩,沒好氣地指責丈夫寧願在家遊手好閒,也不願意為她分擔家務。
但是,當阿娥放下電話的那一瞬間,鏡頭飛快地切到下一個畫面,我們看到阿娥手裡正拎著兩個沉重的米袋走在回家的路上。
鏡頭的快速轉換營造出的既是一種幽默和反諷,也帶有對阿娥身份快速切換的無奈和慨嘆。
許鞍華利用這點,透露出獨立女性角色的不易與艱辛。
公公的養老問題,就遭遇了香港社會福利系統發展滯後的困境。
私營養老院由於價格昂貴,讓阿娥這種中產階級家庭無力負擔。
於是她只能選擇條件相對較差的公營養老院。但是老人在這些社會機構中又不能得到妥善的照顧。
顯然,這不符合中國人的孝道傳統。
無奈之下,阿娥只能重新把公公接回家裡,用傳統家庭養老來為老人提供一種人生的「善終」。
於是,家庭與事業的雙重擠壓便使阿娥的中年生活變得格外沉重起來。
她的這份沉重,其最終原因並不在於她的個性或家庭因素,而是由社會整體發展與變化所導致的。
但恰恰在這個問題上,影片顯示了許鞍華面對此類社會疑難雜症的一種睿智與超脫的態度。
換言之,對待《女人四十》這樣一個原本不無沉重的題材,許鞍華完全摒棄了某種愁眉苦臉式的悲劇美學。
相反,她採用了一個積極、樂觀的觀察角度來體現。
力圖在阿娥艱辛而沉重的生活中去發掘一些更為超脫、更為浪漫的人生況味。
正是許鞍華的這種積極態度,為《女人四十》沉重的劇情帶來了一抹喜劇的亮色。
很多人應該都還記得那段漫天飛絮仿似下雪的場景可算是情緒的升華,因為本片的英文名「Summer Snow」正是此景的描述。
但是我不覺得這是影片的高潮,因為它的分量太輕,沒有激起觀眾的心靈波濤。
「夏雪」是對於他們公媳關係水到渠成的抒情和讚歎,並不是各種矛盾集中到一起的大爆發,也沒有將觀眾的情感推向高潮。
最後公公的死,也被及時拉上黑幕,清淡處理,更談不上「高潮」。
這樣看,一個沒有「小高潮」的文藝片確實不討喜,但《女人四十》絕不是散文化電影。
它的戲劇衝突還是十分明顯,情節的可看性也沒那麼弱。
它還是在講故事,而且提供了有血有肉,相對完整的發展脈絡。
試想,當兩人走過一片樹林,輕盈起舞的漫天飛絮悄然而至。
這在一個智力正常的健康人眼裡,未必不是一個令人生厭的場景,
可是,它在痴呆症患者的眼裡,卻成了一個漫天飛雪的童話世界。
公公因而興奮地大叫起來,阿娥也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
此時此刻,人生所有的沉重、悲涼、無奈,都從阿娥眼前消逝無蹤。
剩下的唯有浪漫的情懷,唯有對人生苦難想像性的超越。
以及人心與人性在完成這種約束之後的舒展與快意。
我想,影片中最震撼人心的一個鏡頭,應該是阿娥不意走上天台,卻發現了成群的鴿子在天台地板上。
公公在罹病住到阿娥家來後,曾經說過在天台看到整群的鴿子,但是都不曾相信。
阿娥脫下拖鞋,慢慢走近這群忙著啄食米粒的鴿子,呼喊著先生到天台來看這個原本被當作是瘋言瘋語卻是真實的奇景。
老爺對阿娥說︰「你知唔知人生系點一回事呀﹖」蕭芳芳︰「咩呀?;」喬宏︰「人生,系好過癮架。」
這種由悲到喜的感動,恰恰是我們所需要承受的。
對生活缺乏勇氣的平庸丈夫,精打細算的小市民生活,青春叛逆的孩子,老年痴呆的退伍公公,帶著電腦技術侵入的漂亮秘書...
生活的一切,彷彿都與她為敵。
人到中年的女子,早上一睜開眼,沒有任何關於自己的思考,全盤關聯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窘迫。
而蕭芳芳純然的演出則把中年女性的困惑、堅強、無奈和坦然地心理波折表達得淋漓盡致。
想起《方世玉》里無厘頭的她,還真是天壤之別。早年香港影星的演技,在歲月的洗禮中,打磨得自然生動。
《女人,四十》榮獲第15屆香港電影金像獎,其中最佳女主角蕭芳芳、最佳男主角喬宏、最佳男配角羅家英
要知道,就連奧斯卡得過大滿貫的電影也就三部:《一夜風流》《飛越瘋人院》《沉默的羔羊》
《女人,四十》口碑與票房的成功,1400多萬的票房不說,又為香港女演員多添一個柏林影后。
蕭芳芳在台灣先得金馬獎最佳女主角,後獲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的95年最佳女演員,呼之欲出聲望最高地成為第15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的影后。
她就像每一個天皇級巨星的演出,如許冠文、周星馳一樣出色。
蕭芳芳在銀幕前和銀幕後完全吻合,表現一個現代女性的形象,她在生活上與電影中一樣非凡地演出自己。
如果是非要找到一個蕭芳芳式的表演瑕疵,就是她一直沒有擺脫「阿娥」這個角色。
她一直在做著自己,尤其是這幾年的演出,由《方世玉》的苗翠花、《漫畫威龍》的姑姐,到《搶錢夫妻》的許太、還有《女人,四十》的阿娥、《虎度門》的冷劍心,她一直沒有跳出「阿娥」的光環。
真的很喜歡蕭芳芳的表演風格。
在影壇根深蒂固的蕭芳芳,由粵語長片開始就不斷蛻變。
由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不論拍戲還是不拍戲,她的表現都是一貫的不平凡。
進取的她往外國讀書,有品味地成為電影製作人拍《跳灰》勇敢地挑戰弱聽的頑疾,智慧地寫書教大家西式禮談,和諧地維持了事業與家庭的平衡。
她在銀幕和現實,由粵語片到新浪潮電影,她都擔任一個非凡的女性形象。
她由國語片童星,粵語片青春偶像, 過渡成一個最優秀的九十年代演員。
她是視演戲為一種長期奮鬥,不斷向目標邁進的演藝人,向她致敬
另外除了女主蕭芳芳的精彩表現,片中其他幾位演員也是遊刃有餘。
喬宏痴呆得可愛,嚴肅得煞人;
羅家英一改往常的「癲癇」狀態,正經起來也能觸摸人心的敏感之處;
最欣慰的是看到兩個TVB的資深綠葉演的是真好:
瘋瘋癲癲自戀十足的羅冠蘭,戲劇出身的她素以誇張見長;
默默無聞但卻在關鍵時刻令人掉淚的夏萍,看著她對失憶老伴的照顧和憐惜,我不禁也黯然嘆息。
就算是戲份不多的丁子峻,那種青澀也彌足珍貴。
我想說,《女人,四十》什麼都不如演員出彩。
《女人四十》以極其寫實的態度,描繪了香港中下層小市民的瑣碎生活。
公媳矛盾、女人事業與家庭的矛盾、新舊時代的矛盾、家庭內部成員矛盾、兒子的戀愛矛盾、丈夫受夾板氣的矛盾...
它們分散在情節的各個階段,從未碰撞出彩,也許這就是導演所追求的效果。
材料的堆砌足以使故事發光,不需要刻意安排和表現。
許鞍華給觀眾一個平凡可靠的世俗生活本身,而不是給出自己的太多偏愛和看法。
葉德嫻憑《桃姐》在威尼期影展封后已經足見許鞍華的優秀。而《女人,四十》想該是延續許鞍華這幾年對女性的思考。
桃姐的形像不單叫人《女人,四十》中的「阿娥」,更叫人回味她三十年電影事業中的女性世界。
許鞍華對女性的關注從她1979年第一部執導的《瘋劫》中已經看到其思考。
《瘋劫》思考香港在新舊交替之時,女性如何卡在傳統壓制和現代之間艱難。
李紈紈代表著舊世界,戲初跪拜長輩的動作已說明她壓抑生活的鬱悶。
戲在舊區拍攝,畫面暗黑,除更強詭異感外,還帶有壓抑和暴力的色彩。
電影最為血腥的,是戲末李快死的時候,老婦剖肚取兒的片段,而本該代表新生命的嬰兒在片中並沒有帶來希望。
另一個女角阿明在整部戲中,扮演查案和見證人的角色,雖是李紈紈的好友,卻帶著一份冷靜的抽離。
可以看成是許鞍華要表達的——觀察世情、顯露真相,並見證一切。
從《瘋劫》到《客途》,香港風雨飄搖,許鞍華透過電影思索作為女性,如何在這地上紮根,
從第三者的冷靜,到第一人稱的自我反省,無不透露出她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了的知性氣質。
《女人四十》恰恰是許鞍華的一個轉折︰從知識份子的氣度,轉到平凡中年婦女的角度。
《女人,四十》中的「阿娥」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家庭主婦︰
她有自己的事業,但卻同時支撐整個家庭,因著男性退場使女性進到家庭的中心,撐過平凡女人所能遇到的苦難。
許鞍華倡導的女性主義就是要在全世界範圍內爭取男女平等。
不僅僅是作為女導演,這也是從反面說明了,那種以為女性作家的作品就是女性主義的最好代言人的想法是從頭錯到腳的。
女人傳統起來,其實比男人更落後。張愛玲如是,喜歡拍張愛玲的許鞍華亦如是。
所以許鞍華通過這部電影在敲打著社會的良知和警示眾人。
許鞍華在電影中反覆強調的一點——中年以後並不一定就是老年
《姨媽的後現代生活》和《天水圍的日與夜》正是她思考中年後生活的最出名代表作。
兩部電影異常成功在於以香港導演之姿拍半百女性的人生經歷。
在急速變化的上海,曾是知識份子的女人並未能跟上時代的節奏,日復日懷念老上海的舊,懷念自己曾有的光輝。
但她最後不得不承認,她再不是屬於上海了,於是黯然回到東北丈夫身邊。
而這,或許正正是那一代中國女性特殊的悲哀︰大概是上山下鄉的緣故,知識份子嫁給了農民,錯配一生,了了結束。
至於在世紀末過後的香港,許鞍華重新把眼光調到基層女性身上。
鮑起靜的角色驟眼看來與蕭芳芳在《女人,四十》中的相似,但在階層上卻有根本的不同。
導演選上基層,表示著她改變認同,而《得閑妙飯》的失敗和《桃姐》的成功更確定這個改變。
許鞍華拍不來中產知識份子的聲色犬馬,卻拍下動人的基層婦女的勞動。
另一方面看,《女人,四十》又有著許鞍華迄今最強烈的中年情懷。
就像《今夜星光燦爛》中的林青霞猶對已逝的青春戀戀不捨。
職場女性阿娥最大的關注已轉到家庭身上。
此外,丈夫羅家英與朋友買醉於卡拉OK,感嘆話題總是環繞生老病死;以至唱「小李飛刀」被人拆台,不無時不我予的自嘲意味。
公司電腦故障阿娥得以大展神威,但追不上時代又不避阿Q之嫌的中年狂想。
懷舊粵曲的加插雖配合影片情節發展,其樂此不疲卻反映了一點社會老齡化的傾向。
當然,如此感動的神作,自然少不了暖心的片段。
阿娥在與公公相處中,慢慢學會了用只屬於公公的言說方式與之溝通。
公公幻想出飛機來襲的場景,在屋頂平台大聲喧嘩,引起鄰居不滿。
阿娥急中生智,以一種長官下命令的口氣讓他進入「防空洞」躲避「空襲」,順利地將公公引入室內,避免一場即將爆發的鄰里糾紛。
另一個畫面,公公拿著雨傘模仿跳傘動作,從房頂墜落樓下的垃圾車內,竟然安然無恙。
一場虛驚之後,原本令觀眾扣人心弦的緊張場面竟以一種喜劇噱頭收場。
這些場面無不顯示出許鞍華面對危機與困境的豁達與從容。
老年痴呆,原本是一場令人生畏的人生悲劇。但是在許鞍華眼裡,它卻表現出了一種常人所無法企及的浪漫色彩
以相對詼諧輕鬆的筆調勾勒出來,沒有製造太多的傷痛,始終透露出一種樂觀向上,戰勝困難的積極精神。
在影片最後的春遊場景中,公公對阿娥說,他就要到山那邊去與美女幽會去了。
然後在滿懷對這一人生美景的憧憬與期待中轟然倒地,走向了自己的生命終點。
夏萍飾演的霞姐也很令人感動,得知自己身患晚期胃癌不久於人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療養院的丈夫鵬哥。
鵬哥癱坐在輪椅上,霞姐最後一次去看他,說了一段極為感人肺腑的話:
「我以為是你會來接我,沒想到最後是我來接你。」
看到這裡,真的感動到要哭
用不刻意煽情的結局,沒有大喜大悲,只是順著意料之中的線索走著。
生活里隨處可見的人和事,拿來做成好的劇本,讓好的演員演出來,就是最好的作品。
還記得公公臨終前和阿娥說的那句話么?
「人生是很有趣的。不需要做過分解讀,我們至終都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