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紅紅好姑娘

傳說，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人。傳說，每一個媽媽，都是來到人間守護子女的天使。

你信嗎？我信。

除了媽媽，還會有誰連一場雷一場雨一陣風一片葉所暗示出來的威脅，也替你嘮嘮叨叨反覆叮嚀呢。

媽媽總是喜歡把眼淚流進心裡，卻把微笑掛在腮邊，媽媽總是看子女笑就會心花怒放，看自己的孩子難過就會黯然神傷。所以，當你身邊有一個這樣慈愛的「天使」，請你一定好好善待呵護她，「天使」也會老去，她們並不會像真的天使一樣活到一萬年。

小的時候，每年春節的前夜媽媽都會讓我和弟弟早些睡下，我知道，媽媽又要用她一雙靈巧的手為我和弟弟「變魔術」了。

在一夜「噠噠噠」的縫紉機聲中，偶爾我會大睜雙眼偷窺，我看到了什麼?——媽媽的雙手在縫紉機上翩翩起舞！我帶著世界上最幸福的憧憬睡去，我夢著白雪公主的夢，夢裡我穿著最美的紗裙旋轉……

多年以後，我的心底總有這樣一處記憶，它安靜地盤踞在我的心底。就像萍草依偎著水面，就像疏疏點點的雨滴飄瀉在屋檐發出嘀嗒的聲音，就像空闊的暮色里一隻鳥兒掠過一飛衝天。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可不可以在少時新年醒來的早晨，看到枕頭上那戲法一般變出來的新衣，除了雀躍和去鄰居家炫耀之外，還要去親吻一下媽媽的臉頰對她補說一句辛苦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當我穿著媽媽織的天藍色馬海毛毛衣走在路上被阿姨們圍住詢問出處時，不是害羞地跑開而是要大聲說一句——「那是我媽媽織的」……

少不更事，時光走了，而我為誰成熟在路上?那些歲華路上綿遠而細瘦的路卻愈來愈繁華。我不再有年輕的容顏，但途徑過的那些美好歲月，像陽光照亮了城市森林，然後又將深情蒸發成水霧浸濕我埋藏的過去。

終於，我不再年輕，而媽媽也老了。

那些層出不窮的商店裡的新衣，它們跳躍過媽媽手作衣裳的魅力，在每個春節紛沓而來。那些舊時光里她踩踏縫紉機的聲音，如同一個巨大的時間沙漏，纏綿而沉默的安睡。

卻，似一抹夕陽，暗紅地照在記憶里的斑斕。

而媽媽還是那個媽媽啊，不管我長到多大，她依然還沉浸在那願意為我帶來春節渴望的感受里。

那種，想要追撫我童年裡歡呼的小確幸。

春節前，媽媽開始改為我織帽子了，紅紅的，帶著新年的喜慶，帶著她印象里我該有的紅艷模樣。

哪怕她在寒冬里蜷縮在商店裡賣帽子的一角，和人家討好般的求教，哪怕我嗔怪一聲如何戴這樣的紅帽子出門，媽媽依然樂此不疲……

每年春節飛到我身旁的那些紅帽子啊，形狀不同，卻都盛滿了烈烈的紅艷。

就這樣，似紅紅的燈籠果為我每個歲華的籬笆上鍍上了一層永恆的保護色，似烈日的強光溫暖我曾不甘於老去的孤單，似一尾記憶的游魚怦然躍起敲碎時光里塵封的冰。

我戴著紅帽子扭扭捏捏的模樣，媽媽總會看著我偷偷地笑。

她笑，我也笑，於是她愈發的笑。

我終是被笑慌了，懵懵地問：媽媽你笑什麼?

「真好，你的小虎牙還在，你還是小時候的模樣呢」……媽媽說著。

心房突然像被堵上了海綿脆弱不已，我一扭頭鑽進了洗手間，任眼淚像不聽話的水龍頭壞掉了開關。

我怎麼可以忘記了對媽媽紅帽子的感激，只顧沉浸在我的感受里，我沒有想過70多歲的媽媽還能為我再織幾個春節的紅帽子，是否，這些象徵著少時新年紅的帽子，將成為我此生最珍貴的財富，而這筆財富，叫媽媽。

和我的攝影師宏偉說，為我拍一組紅帽子吧，我想送給媽媽看，她一定很開心。

零下十三度的三九天里我們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汽車，來到這家寂寥無人的書屋，書屋裡沒有空調，發著低燒的我瑟瑟發抖。

但，我一直是幸福甜蜜地笑。

我一再對宏偉說：快讓我戴帽子啊，拍我的帽子。

因為啊，紅帽子，不僅僅是紅帽子。春節，也不僅僅是春節。

人生，總該有這樣一個瞬間，讓我繼續驕傲繼續盼望，總該有我的心靈永遠準備抵達的地方。總該有一處心房，暖暖的，靜靜的，如總該有一雙記憶中柔軟的雙手，為我深情厚意地捧來我的渴求。

我多想把這樣一份不同尋常的美好定格，趁著皺紋還沒橫亘我的臉頰，趁著，我還笑如芬芳，趁著，我還可以偽造媽媽心中的——那個紅紅好姑娘。

我們總愛說著梅花斜出枝梢稀疏了時光，說著一年一度春風煦暖了年華，說著明月千里寄的是相思，說著樹欲靜而風不止，卻常常會疏忽了那風中翹首的白髮。

山一程，水一程，如果可以，常回家看看，做一次「倦鳥」歸了巢。

我們要看過燈光等待在深夜，才知道那是家。

我們要彼此愛過，才知道那就是愛。

我們要憐惜過青絲變白髮的望眼欲穿，才知道還有多少屬於父母的時光尚可蹉跎。

又是一年春節，有多少人正奔波在回家的路上，有多少久別重逢的驚喜正由美麗心動的微笑開始，再沒有什麼比心的安寧是最好的家，再沒有什麼比父母疼愛的目光更璀璨。

今晚的夜色實在是太撩人，大概，它也在等待一場相約?當星星的蜜語為我送來睡眠，我渴望這是我最深情私語的一天，滿滿而寂靜的心路，如月光來臨之前栩栩如生。

誰在頻頻舉杯，願你幸福，願我幸福，願我們的父母幸福……

出鏡：雲亦

文字：雲亦

攝影：宏偉

配樂：星河

附：每個春節前媽媽曾為我織過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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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好友們春節快樂，全家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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