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er：《柳葉刀》發布肥胖問題報告，警惕全球共疫和大公司

「直至今日，營養不良和過度肥胖都被認為是卡路里攝入量問題的兩個極端。但實際上，他們都是同一種不健康、不平等食品體系的產物。這種體系的政治經濟基礎也是一樣的：只注重經濟增長，忽視健康和平等。」Boyd Swinburn 教授對英國《獨立報》說。

Boyd Swinburn 是《柳葉刀》肥胖問題委員會（The Lancet Commission on Obesity ）的委員之一。該委員會由奧克蘭大學、喬治華盛頓大學和世界肥胖聯盟（World Obesity Federation）於 2015 年共同成立，共有來自 14 個國家的 26 名委員及 17 名學者。他們的目標是研究肥胖、營養不良和氣候變化等問題背後的共性，嘗試提出多方政策和行動方案，並找出能夠強化問責制度的方法。

1 月 27 日，該委員會在知名醫學期刊《柳葉刀》上發布了一份耗時三年的研究報告「The Global Syndemic of Obesity, Undernutrition, and Climate Change」。

這份 150 頁的報告將「肥胖、營養不良和氣候變化」並稱為「全球共疫」（Global Syndemic）。報告重新審視了與「全球共疫」對應的複雜適應系統、加強公共治理的方法、私有領域的挑戰、如何動員公民社會以及建立問責機制，並且呼籲各國領導者就食品體系問題籤署全球公約，調整政治經濟政策，以限制大型食品和飲料企業的政治影響力。

報告委員會將肥胖問題拆解為四點：肥胖率上升、政策慣性、急迫感缺失以及行動未能與其它領域聯動。他們指出，肥胖問題無法單獨解決，而需要一種更廣闊的視角，因為它實際上是全球系統性問題的病症之一，需要系統性的行動。

根據 WHO 的數據，過去 40 年全球肥胖率幾乎翻了三倍，超過三分之一的成年人處於心臟病、癌症等疾病高發的體重範圍。與此同時，雖然全球 5 歲以下兒童平均體重有所增加，但其中近一半未獲得所需營養，且大多數位於中低收入國家。

「一名兒童身上同時存在肥胖和營養不良問題，這樣的信號足夠急迫也足夠令人警惕。兩個問題都會因氣候變化而惡化，因為變化的氣候也會讓食品生產變得更為複雜。」《柳葉刀》肥胖問題委員會在聲明中說，不可持續的農業和食品生產方法將導致肥胖和營養不良問題進一步加劇，並反過來影響氣候變化。

全球共疫造成的經濟損失也比想像中更嚴重：

• 肥胖問題每年所造成的直接醫療成本以及生產力損失每年達 2 萬億美元，約為全球 GDP 的 2.8%，與吸煙或武裝暴力帶來的損失差不多。
• 營養不良帶來的經濟損失每年約 3.5 萬億美元，相當於非洲及亞洲 11% 的 GDP。世界銀行預計未來 10 年共計投入 700 億美元才能實現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簡稱 SDG）中與營養不良相關的目標，而實現這一目標能帶來 8500 億美元的經濟回報。
• 氣候變化的經濟影響包括自然災害（乾旱、山火等）、居住環境變化（生物安全性及海平面上升）、農業及漁業等行業的壓力以及減排成本。不作為預計將使全球 GDP 損失 5 - 10%，而減緩其影響只需耗費全球 GDP 的 1%。

警惕大食品公司：大衛與歌利亞之戰

報告中提出的另一個問題是：類似大煙草公司（Big Tabacco），大食品公司（Big Food）的政治影響力時常導致公眾能獲得的營養信息與科學實證相悖。

「儘管食品行業和煙草行業不可同日而語，是人類生存的必須，但不健康的食品和飲料不是。」報告作者之一、喬治華盛頓大學教授 William Dietz 在聲明中說，「它們與大煙草公司的共同點在於它們帶來的危害，以及藉此盈利的那些公司的行為。」

全球化石燃料及食品行業每年獲得的政府補貼超過 5 萬億美元。美國非盈利機構政治響應中心（Center for Responsive Politics）的數據顯示，去年美國速食連鎖及軟飲製造商的政府遊說支出高達 2200 萬美。他們參與到營養指標、標籤信息以及廣告等方面政策的制定中。

含糖飲料稅的徵收在美國也造成強烈的行業反彈。2016 - 2017 年該行業為反對減糖計劃的遊說支出高達 5000 萬美元。如果把他們贊助的研究與其它同類研究做對比，將含糖飲料與肥胖關聯起來的可能性會降低 5 倍。一些研究還刻意隱藏了糖份與心臟疾病之間的關係，損害了政策制定的基礎。

此外，在某國被認為違法的營銷做法卻能被另一個缺乏監管的國家引入並推廣。對含糖飲料的大範圍營銷在尼泊爾、迦納、南非和蒙古等國十分普遍。一旦有人對此類活動提出異議，各大公司會使用公關手段配合營銷活動對抗批評，而不是改變自身行為。

「食品公司正試圖向正確的方向做出改變，但如果要在健康和利潤之間做選擇，他們會選擇利潤。」William Dietz 教授對彭博社說。

位於華盛頓的國際飲料協會（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Beverages Associations）在給彭博社的郵件回應中稱：飲料行業對於聯合國提出的改善公共健康的呼籲已經做出了回應，提供了卡路里含量更低或零卡路里的飲料、推出容量更小的飲料瓶以及負責任的營銷活動。

「很遺憾這篇論文的作者們以一種保守且排他的方式對待寬泛的問題。」該協會表示。

可口可樂表示他們支持協會的觀點。一位雀巢發言人說公司已經花多年時間試圖應對肥胖及營養不良問題，未來也會持續下去。麥當勞的代表則稱在看完報告前拒絕評論。

世界肥胖聯盟政策總監 Tim Lobstein 認為，一項全球公約能夠幫助易受商業利益脅迫的「小政府」發揮更大作用。

《柳葉刀》肥胖問題委員會在報告中呼籲，可借鑒世界衛生組織的《煙草控制框架公約》（FCTC）和《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UNFCCC），制定《食品系統框架公約》（Framework Convention on Food Systems，簡稱 FCFS），加強國家之間的協作能力，減少大食品公司和既得利益者帶來的權力不對等，並且確保兼顧全球共疾的各領域行動能得到實施。

他們特別提出應參考《煙草控制框架公約》中的第 5.3 條。該條款明確提出，煙草行業不應參與政策制定及實施。

自上而下的力量也被視為有效策略之一。報告以墨西哥民間組織健康食品聯盟（Alliance for Healthy Food）為例，指出它在 2014 年墨西哥成功實施含糖飲料稅法上扮演了重要作用。該聯盟除了推出多樣化活動普及含糖飲料對健康的風險，還與國會成員、財政部直接對話。

稅法的實施使得含糖飲料成本上升 10%。2014 至 2016 年間，該國消費者對含糖飲料的消費減少了 7.6%，在低收入群體中這一比例甚至達到 11.7%。

"過去幾年，無論在城市、社區或特定問題上，本地活動都在變得更為活躍。全球共疾問題的解決更有可能從社區、城市和州開始，再發展到全國和全球。支持公民社會對於打破僵化政策和體系而言至關重要。」William Dietz 在《柳葉刀》發布的聲明中說。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