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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為什麼都喜歡十八歲的姑娘?


   


01


東秦,早春。

冬季很長,雖過了立春節氣,卻還是剛下完一場大雪,雪積兩尺,地凍天寒。


白鶴染是被人用針扎醒的,意識恢復的那一刻,只覺四周寒風凜冽,割面如刀。


她很詫異,明明都被人一槍打死了,這怎麼又活了過來?


明明死時是盛夏,這拍臉的冰霜又是怎麼回事?


她的兩隻胳膊被人反制在身後,雙膝跪在厚重的雪層里,耳邊傳來兩個年輕姑娘的聲音。


 「妄想回府分去嫡女的尊榮,白鶴染,你死了這條心吧!八年都沒把你給病死,也是命大。」


「但是命再大今日也到了頭,二小姐,別怪奴婢心狠,要怪就怪你生在文國公府,要怪就怪你死了親娘還佔著嫡女的位置。」


背後的針扎感又來了幾下,她想回頭看看,身子動不了,眼睛也睜不開,就只有意識是清醒的。


那兩個人說的話她每個字都能聽懂,連在一起卻又不明白。還不及多想,身後又傳來一句:「你去死吧!從今往後,文國公府只有一個嫡女!」


她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前方竟是萬丈深淵,該天殺的她在墜落一半的時候全身能動,徹底清醒過來。

大量不屬於她的記憶湧入腦中,伴著巨大的刺痛,她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東秦王朝,文國公白興言十四年前八抬大轎迎娶番國郡主淳于藍,次年淳于藍生嫡女白鶴染,後其兄長奪嫡失敗,淪為監下囚。


淳于藍自此鬱鬱寡歡,原本看中淳于藍番國郡主地位的文國公火速休妻,連帶著對將將兩歲多的小女兒也不願繼續撫養。


一妻一女流落街頭,數月後,淳于藍將年幼的女兒送迴文國公府門口,求白興言將其養大,然後自己一頭撞死在門柱上。


那小女兒自此受了大刺激,身子一直不好,成了文國公府的恥辱。


三年前,府上幾位小姐相繼染了風寒,有話傳出,說白鶴染病氣衝天,繼續留在府中恐過了病氣給旁人。


於是府上連夜將人送出京城,扔到一個生活在北邊小縣城的旁枝族人家裡,名曰養病。


大量信息灌入進來,她驚異之餘就只剩一個念頭:這是……穿越了嗎?


灌耳風聲突然終止,山崖見了底,她沒摔成肉餅,落入了水潭之中。


白鶴染徒然心驚,卻不是驚于山崖下面是一眼溫泉,而是驚於她居然落進一個人的懷裡。

可惜那人沒能接得住她,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像個鐵球似的,從那人懷裡滑過一下,然後就咕咚咕咚地往下沉了去。


她辯得出扎在背上的針帶了毒,也可以很精準的判斷出是什麼毒,甚至還知道這具身體的原主就是因為這種毒而死。


只是如今靈魂換成她,千年承襲的奇異血脈也隨之而來,這種毒於她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到是背後的針扎得渾身難受。


關鍵不只針扎得難受,她不善水性,掙扎間還很不巧地碰到了一個不該碰的東西……


君慕凜驚了!


好好的泡個溫泉,突然就被砸了!


光砸還不夠,居然還……咚咚咚咚,君慕凜被人拽住,一起沉了。


這一刻,他的內心是崩潰的。


白鶴染起初根本沒反應過來抓到的是個什麼,她掉下來的地方太高,下沉過猛,好不容易有個抓頭那肯定是不能撒手的。


於是緊緊抓住那東西,以此來穩住自己繼續下沉的趨勢。

她睜眼抬頭,半透明的溫泉水裡,隱約能看到一名年輕男子憤怒的目光。瞬間明白過來抓著的東西是什麼,不由得陣陣心虛,驚慌之餘一口水嗆進肺里。


君慕凜疼得全身都抽筋,他想掐死這個丫頭,可對方沉得比他快,整個人都在他腳底下,特么的卻偏偏一隻胳膊伸起來死死抓著他,一動彈就疼。


要自救就得先救她,這簡直是君慕凜活到十八歲做的最艱難的一個決定。


他忍著滿腔怒火將人往上拉了一把,白鶴染正覺一口氣就要換不上來,突然得救,張口就想說謝謝,卻又忘了自己是在水裡,於是,四十多度的溫度水就又喝了兩口。


她本來水性就不好,這一連三口溫泉水進肚,差點兒沒被嗆死。


終於得救,一露頭就開始吐水,還不停地咳嗽。


君慕凜有一肚子火想發,但還是先往後退了退,兩腿夾緊。他盯著白鶴染,手臂揚了又揚,真想一巴掌把人拍死。


她到是動作快,趕緊就轉過身給了他一個後背:「拍!趕緊拍!快點兒,咳死我了!咳咳!」


君慕凜也不含糊,反正憋著火呢,正好發泄出來。


於是就聽「砰」地一聲,白鶴染嗆的水終於全吐出來,可是緊跟著就是兩聲大叫。

一個叫的是:「疼!」


一個叫的是:「什麼東西?」


君慕凜盯著自己沾血的手,瞳孔縮了又縮,「你背上什麼東西扎人?」


白鶴染欲哭無淚,針被拍進肉里,疼得她直冒汗。


「不是說要拍死我么?那就該多使幾分力氣我才能死得掉。」


這特么沒法活了!


想她毒脈白家,那是二十一世紀五大古老家族之一,怎奈傳承到這一代就只剩下她白鶴染一個人。


守著幾千年積累下來的家業,只覺歲月漫長,無趣得快要長毛,她經常坐在白家大宅里一發獃就是一整天。


她很想把自己給毒死,因為活得膩歪,然而她體質特殊百毒不侵,試了無數次都未遂。


以至於這麼些年她就沒幹別的,就自己跟自己做鬥爭,每天都在做毒品試驗,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給毒死。

不過好在白家仇人夠多,她才稍微放鬆一點警惕,就被人一槍打中心臟。


白鶴染很享受死亡,因為那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只是沒想到,好不容易把自己折騰死了,偏偏又活過來,這叫什麼事兒?


白鶴染轉過身來,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她能感覺到這身體並不屬於自己,也能聽出來推自己下來的那兩個人說的話跟毒脈白家沒有任何關係,可一切卻又是那麼的熟悉,恩恩怨怨竟跟前世的白家如出一轍,這就讓她起了興緻。


   


02


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十八九歲模樣,劍眉英挺,明眸銳利如鷹,因憤怒而緊抿的唇顯得有幾分薄寒,可配上稜角分明的輪廓和周身散發的逼人盛氣,展現出來的,竟是傲視天地的強勢,和渾然天成的高貴與優雅。


最要命的是,這男人的一對眼珠子竟泛著一層淡淡的紫光,邪魅混合著神秘感撲面而來,讓她的小心臟不受控制地撲騰撲騰疾跳了兩下,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只是……白鶴染能清楚的感覺到這男人也中了毒,且比她所中的毒厲害很多。


她血脈稟異,自身之血能解百毒,但同時也是世界上最毒且無解的毒藥,甚至她摸誰一下誰都會有過敏反應,這導致她在前世沒有朋友,所以孤單。

之前她與這男人的身體有過接觸,但現在看來卻並沒有讓對方感到不適,要不是針上之毒能自動化解,她幾乎要懷疑血脈沒有隨著她的靈魂一起穿越而來。


她往前湊了湊,這男人可真好看。


君慕凜讓她整得有點兒心理陰影,她往前,他就往後,她再往前,他只能伸出胳膊將人攔住,「站住。」


她瞪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說話,這溫泉水裡的硫磺酸是能夠壓制甚至抵消你體內毒性,但你一說話可就破了功,再多說幾句,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君慕凜都無語了,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是該發火殺人,還是該找個角落先躲躲,畢竟他眼下是什麼都沒穿的,對方卻一身衣袍立立整整,這不公平。


他十分糾結。


白鶴染這時已經抬頭向上看去,因有溫泉,視線上方起了層薄霧,但還是能見萬丈高崖直垂聳立。


自己就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雖然下方是水,但若不是在墜崖之前這身體里就已經裝著她的靈魂,只怕即便先前不死,這一摔也得沒了命。


她收回目光,「剛才的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說話間,還又低頭往水下瞅了去。


君慕凜胸悶氣短,「你不用說到什麼就去看什麼。」

「哦。」她抬起頭,吸吸鼻子, 「總之我真不是故意的,剛剛那樣只是人在危難時的自然反應,我把你當成了救命稻草。」


他真怒了,「稻草?你敢再說一遍?」這丫頭居然拿稻草來侮辱他!


「呃……不是。」她在心中選擇用詞,應該叫什麼?「木棍?小樹樁?」


她放棄這個話題,手臂往後面背過去,試圖拔掉背上的針,可惜試了幾次都夠不著,於是乾脆轉過身,「不是問我背上有什麼東西嗎?就是這些針,你能不能幫我把它們拔出來?」


「絕對不能!」


他只不過到邊關去打了一年的仗,如今東秦民風已經開化到這種程度了?


君慕凜面色沉了下來,「說,你究竟是何人?」


她卻不耐煩了,「至於么?咱們萍水相逢,雖說有了那麼點點肌膚之親,但也是情非得已無心之過,沒必要因為這個就要打聽我的老底要我為你負責吧?」她說著話轉過身,長髮帶著水花飛濺起來,甩了他一臉水珠。


他深吸一口氣,罷了,不跟瘋子一般見識。


「給句痛快話,能不能幫我把背後的針拔下來?做為報答,我可以幫你解毒。」

「幫我解毒?」


君慕凜雙眉緊皺,死死盯著面前的女子,警惕心升至極點……


這小姑娘能看出他泡在溫泉里是為了化解毒性,已經足以讓人驚嘆了,這會兒卻又說能解了他的毒,若非真是瘋子,那便是有些來頭的人。


再看看他自己,從掌心到手臂再至前心,皮膚除了因溫泉水而泛起的紅潤之外,並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這更讓他詫異。


他有怪癖,從小就害怕女人碰觸,除了將他養大的皇后娘娘,和皇后的女兒君靈犀之外,其它異性只要站他三步之內他就會打噴嚏,一經碰觸身上還會起疹子。


可是很奇怪,這個小姑娘與他之間何止接近和碰觸,人家說得沒錯,都已經肌膚之親了,他的身體卻並沒有任何特殊反應。也就是說,他居然對這個小姑娘沒有產生排斥!


這沒有道理!


「喂!到底成不成交?」白鶴染有些急了,溫泉水裡本來就熱,背上十幾根縫衣針扎進肉里,一動就疼。


她剛穿越過來,還有一堆事需要理順想清,縱是這男人容貌絕世,她眼下也沒心思再多欣賞。


「行就行,不行我再想想別的辦法,你給句痛快話。一個大男人別婆婆媽媽的,忒磨嘰!」


君慕凜自認一向是個乾脆利落殺伐果斷之人,活到十八歲還從來沒人說過他婆婆媽媽,今日真是邪了門,他到底是遇了個什麼怪胎?


不由得仔細打量起面前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十二三歲,穿了身灰撲撲的舊袍子,有些大,款式和顏色都不像她這個年齡該選的,到像是哪個三四十歲的婦人穿舊了不要扔給她的。這會兒落入水中,袍子盡濕,連散下來的頭髮都緊緊貼在腦皮上,面上無妝,許是凍得久了,慘白慘白,十分狼狽。


可縱是這樣,那眼角眉梢透出的靈機勁兒依然藏不住,就像這谷間凍雪,即便新雪覆蓋,寒芒精銳還是會迸射而出。她這張小臉,膚白勝雪,眉目如畫,黑漆漆的一雙大眼珠嵌在上面,睫毛忽閃,頑皮靈動。


小姑娘這會兒與他斗著氣,鼻子皺巴著,小下巴也向上微揚,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慘白的臉色被她這模樣一襯,竟也顯得容光照人。


第一次有人這樣同他說話,他也是第一次這樣打量一個女子,這一聽一打量,似乎……還不是太討厭。


「轉過身去,我為你拔了就是。」他乾脆親自動手將人轉了個圈,目光一掃,十數枚半掌長的縫衣針便落在眼底。


心裡忽就有些不大高興,精怪剔透的一個小姑娘,究竟是什麼人竟狠毒到對她做這樣的事?


手臂揮落間,十三根針拔了下來,根根沒了一半入肉,拔出來時都帶著血。


她長出一口氣,動動身子,疼是還疼,總歸是比針還在肉里的感覺好上許多。


於是轉過身,沖著君慕凜嘿嘿一笑,「謝謝啊!」伸手將那十三根針接了過來。


「你說替我解毒……」


「跟你說了不要多說話,沒記性。」一句嗆白把他給堵了回去,他正待發火,卻見面前的小姑娘捏著十三根帶著血的縫衣針突然下沉入水,緊跟著就覺小腹一陣刺痛,那十三根針竟然圍著小腹處扎了一個半圈兒!


君慕凜震驚了!


三觀都毀了!


該死的這丫頭到底在幹什麼?她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她到底懂不懂男女有別?


恍神間,針已被拔出,白鶴染重新探出水面,「真是麻煩,幸好有這溫泉里的硫磺酸一直壓制著,否則你這毒已入了丹田,人一出水可就要遊走全身了。」她臉上帶著幾分嫌棄,「我是給你治病驅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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