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雲軒主

原來，因為被古樹濃蔭遮擋，穆芊還沒有看到的第四面，是一座被雲霧繚繞的奇山。

他們輕盈地飛越古樹林海，向那朦朧且雄奇的所在飛去。

越靠近那座山，霧也越發濃起來，穆芊感覺就像在雲中飛行，幾乎迷失了方向。好在有星澤牽著她的手，她才沒有感到害怕。

前方的雲霧開始漸漸消散，他們降落在一個幽深的洞口。

星澤帶著她走進洞內，經過一段蜿蜒曲折的孔道，終於來到一處寬敞的「房間」。

說是「房間」，其實是山洞中比較大的一個洞穴而已。讓穆芊奇怪的是，這裡沒有燈也沒有蠟燭，卻流動著琥珀琉璃般的光。

山洞自然是沒有窗的，且洞口又被濃霧籠罩，陽光根本無法射進來，況且現在還是黃昏。

那麼，這裡為什麼會有光亮呢？

星澤又「聽」到了她的疑問，便讓她仔細看四周的洞壁：這個山洞的四壁，似乎天然鑲嵌著各類奇石，正是這些寶石一樣的礦物，散發出明滅不定，霓虹一樣的幻彩。

「這就是我們的夢雲軒，你來過的，還記得嗎？」星澤微笑地看著穆芊。

穆芊從對這些奇石的迷醉中清醒，仔細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一張似乎是玉石打造的大床。

那張玉床被一層霧氣繚繞，在山洞內若隱若現……

穆芊突然想起了那晚夢到的事……沒錯，就是在這張床上，她第一次與星澤有了肌膚之親……可那……那是個夢啊！

穆芊的臉再次紅得發燙。難道是看到那張報紙，她又對這個叫江星澤的人想入非非，所以繼續在夢裡約會？

穆芊低頭看了看自己：那條鮮紅的睡衣，是孿生姐姐穆妍的，還穿在自己的身上。

她想，如果是夢中約會的話，她一定會穿得正式一些。想必，這是時空穿越了吧。

她的思維有些混亂，碰到星澤關切的目光，心又慌張得要跳出來。

「芊芊。」星澤溫柔的嗓音，讓穆芊的心更亂了。

「芊芊，你知道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麼嗎？」星澤問道。

「是什麼？」穆芊機械地問著。想到那個晚上，她有些害羞，有些緊張，竟沒法考慮星澤提出的這個問題。

星澤沒有正面回答，彷彿顧左右而言他。「一個古老的國家有個諺語，說世界上有四條奇異的路：鳥兒在天空的飛行之路，蛇在岩石上的爬行之路，船在海里的航行之路。」

「那麼……第四條呢？」

「第四條，是相愛之人的相遇之路。」

星澤說完，俊美的臉龐，挨近了穆芊。並不是要吻她，彷彿是在仔細觀察她細微的反應，就像關心股票的人在看走勢圖，沉迷釣魚的人在看浮漂，花匠在觀察一朵曇花的綻放。

「……」

「我們走的就是第四條路，雖然這條路有些詭異。」

穆芊臉紅得要爆炸一般。除了上學時，她默默暗戀過一個男同學，可在遇到杜若衡之前，她還不曾有過所謂的戀愛。

她因為風狸結識了若衡，保持了4年多的友誼，這段關係才逐漸曖昧起來。她從若衡那裡得到了適當的關心，這讓她寂寞的生活有了一絲安慰。

不過，這算是愛嗎？不算是愛嗎？

她不知道如何去衡量。世界上並沒有一本叫「愛情說明書」的東西，告訴你愛情到底是什麼樣子，愛情襲來時人會有何種癥狀，愛適合在什麼樣的土壤、溫度下生長，對身體和靈魂有什麼樣的療效或副作用。

哦，對了，如果說可以量化，那麼愛情是多巴胺的劑量。

她老早就看過科普，明白這個原理——那種四目相對，激情四射，小鹿亂撞，意亂神迷的愛，就是因為丘腦中分泌的多巴胺。可人體無法長期承受，過了一段時間它便自然代謝，愛情也會隨之凋零……

她是如此理性地看待愛情，用來抵抗孤寂夜晚的寒意。她原以為與若衡溫吞吞的關係，就是她非常理智處理的結果。

可當星澤這樣靠近她時，她的理智徹底崩盤，似乎還變成了笑話。此刻的她臉色緋紅，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就像她曾嗤之以鼻的愛情片中的女主角。

「多巴胺啊多巴胺，求求你快點消退吧……」穆芊不知該向誰求救或祈禱，她彷彿要墜落在星澤那夢幻深淵般的雙眸中。

星澤的眼睛忽地一眨，微微地笑起來，卻又帶些心疼。

他用兩手抓著穆芊的肩膀，和她分開一段距離，繼續正視著她。

穆芊稍稍鬆了一口氣，這才有了點直視星澤的勇氣。

「可是，我問的問題，你還沒有仔細考慮啊。」他對她說。

「問題，什麼問題？」穆芊一直在眩暈般的慌亂中，幾乎忘記了星澤一開始提出的問題。

「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麼？」星澤重複了一遍最開始的問題。

「我……」穆芊此刻頭腦仍有些混亂，越發覺得這個問題沒頭沒腦。

星澤似乎並不急著她回答，而是繼續溫柔地打量她，說：「知道嗎，你穿這條睡裙很美，你穿紅色真的很好看。」

「可……這是穆妍的睡裙，是我姐姐的……」穆芊有些窘迫卻又誠實地說。

星澤微微地搖了搖頭，目光中又多了分憐惜。他一把將穆芊抱起來，向那張玉床走去……

「丁……丁丁……」鬧鐘準時響起，穆芊一下子從床上驚醒。

此刻，她躺在自己公寓的床上，風狸正在她身邊玩耍，毛茸茸的小爪子，撥弄著那隻木手鐲。

看到穆芊醒了，風狸發出呼嚕嚕的聲音，挨著她的臉頰蹭來蹭去。

溫暖、柔軟，讓穆芊很是感到安慰。她抱著風狸撫摸了一會兒，揉著它肉肉的小腦袋，看著它那雙灰藍色的眼睛。

灰藍色的眼睛……居然和星澤的眸子，是一樣的色彩呢。

看來，她真的是做了一個美夢。不，不完全是美夢，也有些膽戰心驚，就像真正撞見了該死的愛情。

她起身路過鏡子，看到自己穿著那條睡裙，穆妍的那條鮮艷、性感的紅睡裙。

她突然想起星澤的話：「知道嗎，你穿這條睡裙很美，你穿紅色真的很好看。」

索性，跟姐姐要來這條睡裙吧，反正這也是穆妍讓她代買的。

可她，為什麼要聽一個夢中人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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