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宋明理學是偽善虛偽的哲學?
鬥士魯迅先生說一部中國歷史寫滿了吃人二字,說的是封建禮教扼殺人性的黑暗。但總有人將此罪名安到儒家學說上去,認為儒家學說就是黑暗的反動的扼殺人性的哲學,其實這是一種誤解。
儒家學說發端於春秋,至戰國時期興盛之後走向衰微,直到西漢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儒學才重新開始興盛起來,成為國家的主流意識形態。但儒家學派在發展過程中,產生了新的變化,特別是在宋明之後,產生了新的儒學形態。因此儒家有原始儒學和新儒學的說法。在秦漢之前的儒家學派被稱之為原始儒家,而此後特別是宋明儒學,被稱之為新儒學,又叫理學。原始儒學與宋明理學是不一樣的,被魯迅先生稱之為吃人的禮教的儒學,多是指宋明儒學,又叫宋明理學。
談中國儒學永遠擺脫不了人性,拋開人性談儒家學說,無異於在沙灘上建設城堡,追逐天上的彩雲。原始儒家的創始人孔子第一個發現了人的價值,第一個闡述了人性,他重視人性,能夠正視人的慾望。即使是儒家的第二號人物孟子,也只是強調要寡慾,減少一點對財富權勢和美色的慾望,「養吾浩然之氣」,但從來沒有說要斷絕慾望,但宋明理學卻提出了「存天理滅人慾」的道德標準,將天理與人慾完全割裂開來。
宋明理學有幾個代表人物,首先是程頤程顥兩兄弟,其次是朱熹,號稱是理學的集大成者,第三是明朝的心學的集大成者王陽明。宋明理學之所以說是理學,是因為二程兄弟提出的一個觀點。二程認為人性有兩個方面,一是天理之性,接受的是天理的影響,它是純善的、不摻雜一點雜質的。另外一個方面是氣稟之性。氣有清濁之分,則性有善惡之別,這種兩分法就造成了天理與人慾的割裂,二者之間是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狀態。
朱熹的觀點與之類似,認為人性也有兩個方面,一種是仁義禮智的天命之性,另一種是飲食男女的氣質之性,天命之性是純善的,氣質之性受到外界環境的影響 ,是惡的。這兩者是不共戴天不可共存的關係,這是一種不是天理,就是人慾的簡單的非黑即白的直線思維。
存天理滅人慾的價值觀,運用到生活當中就很可笑。比如說人如何坐著的問題。坐得挺直,像個死屍一樣就是天理,你要是像「葛優癱」那樣就是人慾,就在應該斷絕之列。
既然是要存天理滅人慾,就是要做生活的減法,盡量減少並消滅慾望。南宋心學家陸象山認為慾望多了就是心有病,心有病就得治,怎麼治呢?就得像扒樹皮一樣,一層層扒下自己的慾望,直到鮮血淋漓見骨見肉,如此才能內心澄明。
明朝的心學集大成者王陽明則認為,心就是良知,致良知就是要去人慾,他常常說「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號召人們對心中的慾望大下殺手,直到心靈沉靜如水。
但事實上沒有人能夠真正斷絕慾望,特別是來自身體深處的生殖衝動。宋明理學的出現明顯扭曲了人性,使之淪為吃人的禮教。據說有人問程頤,寡婦能否再嫁?程頤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就是寧肯餓死也要保持貞潔,這種精神枷鎖造就了多少貞潔牌坊,造就了多少曠男怨女的人間悲劇,可想而知。
另一方面,空談斷絕人的慾望,只能造就一批假道學和假君子。有人說宋明理學中的所謂的君子,表面上道貌岸然,實際上蠻禽獸嘴臉,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此言不虛。
在那個存天理滅人慾的時代,道學家就只剩下裝一個途徑。據說程頤和程顥兩兄弟赴宴,程頤看見酒桌上有兩個妓女,立即拂袖而去,而程顥則心安理得的喝花酒,第二天程頤質問程顥,程顥說我胸中無妓,而老兄你心中還裝著那個妓女!你瞧這完全就是裝,完全就是機智的高雅的虛偽和謊言!
據說還有一個理學名臣,路上遇見一個頭上帶著杏花的妓女,該理學家說「髻上杏花真有幸」,看這意思自己嫉妒杏花,可以插在妓女的頭上,他也想做那一朵杏花一親芳澤。那妓女則說「枝頭梅子豈無媒」,意思是說郎有情奴有意那就來吧。理學家將女子叫來,自己在房中焦急等待的時候,忽然想起存天理滅人慾之說,頓感羞愧,大叫「趙某不得無禮」。他為了消除難以消除的慾望,甚至將父母的肖像掛在自己房間的帳子里,如此不堪豈不令人發笑。
固然宋明理學中有一些先進的優秀的因素值得學習傳承,但存天理滅人慾的主張卻實在是人性的枷鎖。
試想,人類沒有慾望,世界將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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