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戰藝術大師馬爾塞尤麻煩不斷的早年歲月
馬爾塞尤,第4位鑲鑽騎士最高戰功勳章獲得者,曾有「害群之馬」和「花花公子」的惡名,而身後被譽為「二戰戰鬥機飛行員中無與倫比的藝術大師」
任何一部以「二戰」空戰為主題的綜合性著作,不管是德國人撰寫的,還是英美出版的,如果遺漏了或未用相當篇幅來介紹「非洲之星」馬爾塞尤 (Hans-JoachimMarseille) 的話,那麼這一著作註定是不完整或有缺陷的。
馬爾塞尤是一個以獨特的性格和作風出名的人。他是飛行員中公認的美男子,英俊的面貌和優雅的舉止對女性有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而他對投懷送抱者一概不拒。馬爾塞尤素以叛逆、不服從命令、不遵守紀律出名,除有時拒絕作戰外,還對戰術條令嗤之以鼻,甚至對著裝條例也不屑一顧。
馬爾塞尤並非複雜或胸有城府之人,但他的行為顯得與那個時代的精神氣質、德意志民族的普遍特徵格格不入。有後人稱,馬爾塞尤本質上是個藐視權威的無政府主義者,是個晚生了幾個世紀的騎士。在某種程度上,馬爾塞尤把血腥殘忍的空戰視為一場盛大的體育競技,而他又把遊戲人生的嬉皮士態度、極端個人主義的作風揉合其間,從而產生了空戰史上一段最令人感興趣的傳奇。
麻煩不斷與我行我素的早年歲月
1933年以來,納粹政權鋪天蓋地的意識形態宣傳和種族優越性的鼓噪,自然對絕大多數德國青少年都產生過重大影響,生活在政治中心柏林的馬爾塞尤也不可避免地被淹沒在洶湧的洪流之中。令人驚異的是,他似乎對這些宣傳和鼓噪無動於衷,或者說根本未放在心上。雖然無從得知他在希特勒青年團時的言行和表現,但從他在戰爭期間的許多作為來看,比如明目張胆地違背種族法令 (與一名南非籍黑人戰俘親密交誼),無視納粹政權的禁令 (酷愛被視為「道德淪喪」象徵的爵士樂和搖擺舞),公開取笑納粹最高層及其有關政策,對放下武器的敵人施以人道立場等等,雖不能確定他具有反納粹意識, 但至少說明他是個對政治完全不感興趣,對國家社會主義宣傳和教義根本不買賬的人。馬爾塞尤是一個只要自己認為正確就會堅持下去的人,他在「二戰」中的作為無不證明了這一點, 對被禁音樂的摯愛更是清楚體現出他的個性。
在馬爾塞尤性格形成的關鍵階段里,柏林曾一度是作家、畫家、演員、導演、記者和評論家們薈萃雲集的藝術之都,這些知識分子經常聚集在城裡眾多的羅馬式咖啡館裡,一邊闊論政治時事,一邊欣賞搖擺舞和爵士樂—柏林的青少年無疑有更多的接觸這些人物並受其影響的機會,馬爾塞尤也很早就開始搜集來自美國的布魯斯舞曲和爵士樂唱片,這也是其短暫一生中的一大嗜好。「二戰」爆發以前,納粹政權曾數次試圖禁止這些「可能玷污雅利安青年血液的糟粕」,但均告失敗,包括柏林在內的不少大中城市還存在一些所謂的「搖擺青年」團體。這些團體雖然並不必然在政治上反納粹,但他們不合常規的頭髮及衣著和飾物、對搖擺舞和爵士樂的鐘愛、公開接納猶太人的舉動,至少使他們被貼上了「反文化、反正統、反政治」的標籤。雖無明確證據表明馬爾塞尤是「搖擺青年」或類似團體中的一員,但他成年後的行為舉止、外觀衣飾、對禁樂的愛好等與前述團體如出一轍,至少表明他認同這些群體的反正統、反國家社會主義的生活方式。「二戰」爆發後,納粹政權再次禁止搖擺舞和爵士樂,希姆萊還曾下令將搖擺團體的首領送入集中營,而馬爾塞尤完全不理禁令,不管是在法國還是北非,他都蓄留長發和身著有違著裝條例的飾物 (遲至1942年9月與隆美爾會面時他的脖子上還系著絲巾),旁若無人地欣賞「頹廢」舞曲,全然不顧及身邊更正統的戰友們的感受,恐怕這也是有些人稱他是「行為完全無法令人接受的個人主義者」的原因之一。
攝於1942年9月16日,馬爾塞尤當天成為空軍最年輕的上尉。隆美爾邀請他到非洲裝甲集團軍司令部共進晚餐。圖中隆美爾正在歡迎馬爾塞尤和他帶來的幾位年輕飛行員,他對後者說:「為了歡迎你,我特意換上了我最好的軍服。」馬爾塞尤雖顯得一本正經,但他的「紗巾」在衣領下還是清晰可見。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驚人舉動還不夠多,馬爾塞尤高中畢業時選擇的職業志向竟是當一名軍事飛行員!已成為國防軍上校的老馬爾塞尤得知後不僅全力支持,還動用關係幫助兒子獲得了參加資格考試和進入飛行學校的機會。不過,在開始飛行訓練之前,馬爾塞尤還必須完成強制性的帝國勞動軍團服務。帝國勞動軍團其實是一個準軍事化組織,以向青年灌輸納粹思想、訓練軍事技術、造就強健體魄為目標,納粹政府曾規定,沒有衝鋒隊或帝國勞動軍團服務經歷的人不能從事任何工作,青年人只有經過這些途徑才能進入軍隊。1938年4月初至9 月末,馬爾塞尤在不萊梅附近的勞動軍團從事排干沼澤和清理道路等工作,雖然體魄仍不強健,工作量也很大,但他在勞動軍團所獲的評語相當不錯,尤其是他的幽默和熱情給夥伴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1938年11月7日,馬爾塞尤作為候補軍官正式加入了空軍,旋即趕往奎德林堡 (Quedlinburg) 接受步兵訓練。馬爾塞尤在訓練之初又表現出慣有的惰性,總是試圖走捷徑,但幾個月的訓練後他在這方面有了相當改進,雖然對軍事紀律依然不屑一顧,但是作為軍人的自我意識有了一定的提高。不過,馬爾塞尤仍未能充分領會團隊合作的真意,總是偏好個人執行和完成任務,既不尋求幫助,也甚少向他人伸出援手——這種「孤狼」心態無疑將在他飛行生涯的初期嚴重困擾著他。
圖為攝於1941年北非作戰之初,頭髮長長的馬爾塞尤,背景是他的Bf-109戰鬥機。
1939年3月,馬爾塞尤終於開始了飛行訓練,他所在的學校是位於費爾斯滕菲爾德布呂克 (Fürstenfeldbruck) 的第4空戰學校。在這所初級飛行學校里,馬爾塞尤遇到了一些日後將與其並肩戰鬥的年輕人,其中就包括後來的王牌飛行員施勒爾(Werner Schroer,總戰績114勝,其中102次擊墜英美戰機,在北非與馬爾塞尤並肩作戰時收穫了61勝)。施勒爾戰後曾這樣描述他的同學:「馬爾塞尤不屬於軍人那種類型,我們大家都覺得他似乎是個有問題之人。他總是以不好的方式得到關注。(由於經常違紀) 他在周末時常被派去執勤和被禁止外出。我也常常得到一張字條—『出去了!介意幫我執勤嗎?』」
馬爾塞尤在空戰學校時結識了很多女朋友,總是尋機溜出軍營尋歡作樂,雖然經常成功地偷偷溜回來,但他疲憊的神態和滿嘴的酒氣還是讓大家心知肚明。駕機前飲酒是足以被開除的嚴重違紀行為,但馬爾塞尤滿不在乎,施勒爾在1984年接受採訪時曾說:「這傢伙陷入麻煩和被限制外出的時候多得難以計數。……我想6個月里他只有寥寥數次可不受限制地出入軍營……我曾問過他為什麼會是這樣,難道不怕被踢到陸軍去嗎?他的回答是,在他們有機會把他攆到陸軍前,他將去指揮一艘U艇。這傢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馬爾塞尤有很多令戰友們驚嘆的地方,如長於射擊和特技,能不費力氣地掌握其他人感覺相當困難的技術,如短距離起飛、半滾倒轉 (即破S)、急上升轉彎(chandelle) 等機動,但最令他們難以置信的還是他的飛行紀律。有一次在進行慢速盤旋練習時,他未經許可就擅自脫離編隊,還在未把意圖通告給任何人的情況下開始表演特技,在眾人驚異目光的注視下,他甚至擺出了空中纏鬥的作戰姿態!結果,除了遭到嚴厲斥責和立即停飛外,他還被延期晉陞。
更嚴重的違紀出現在第二次單飛訓練中,當時馬爾塞尤在從馬格德堡 (Magdeburg) 飛往不倫瑞克的途中心血來潮 (有人說是一時內急,還有一說是迷路所致),不管不顧地降落在高速公路的中央,戰機如同傲慢的大將軍一樣立即癱瘓了交通,人們紛紛詛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有些農夫以為他遇到了緊急情況,趕忙向飛機跑來,結果等他們趕到時,玩得差不多了的馬爾塞尤卻跳上戰機得意洋洋地飛走了。事發之後可以想見指揮官是如何的暴怒——除非情況危急,將飛機降落在未獲許可的地方,可是足以被送上軍事法庭的嚴重違紀。施勒爾等同學都以為馬爾塞尤如果幸運地不進監獄的話,至少也會被攆出空軍。不過,在教官力保下,馬爾塞尤的飛行生涯並未就此完結,當然他的違紀清單上又添上了重重的一筆。
馬爾塞尤與僚機飛行員珀特根,圖片攝於1942年夏,馬爾塞尤當時已獲得騎士勳章。
1939年11月1日,馬爾塞尤來到維也納-施維夏特 (Schwechat) 的第5戰鬥機飛行學校接受高級訓練,與之同至的自然還有那長長的違紀記錄和令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孤狼」名聲。這所學校的指揮官是「一戰」中取得32次擊墜、有著「黑騎士」之稱的王牌飛行員施萊希 (Eduard von Schleich) 上校,他對飛行員的訓練和紀律要求非常嚴格,學員們幾乎沒有犯錯的空間,僅僅因為點名遲到或一次考核失敗就有可能被攆出空軍。
即便在如此嚴格的環境下馬爾塞尤依然陋習不改,他的同學比利根 (Kurt Buehligen, 1945年曾任JG-2聯隊長,是總戰績112勝的雙劍騎士勳章得主) 戰後曾回憶說,自己第一次真正注意到馬爾塞尤是在一次早點名上。他當時姍姍來遲,滿嘴酒氣,但還能勉強站立並回答區隊長的質詢。比利根和其他人後來都發現馬爾塞尤經常在夜間溜出軍營與女友幽會,還總能在清晨溜回來加入早操隊伍,他說大家一直都不明白這樣一個時常違紀者卻總也未受嚴懲,後來才得知馬爾塞尤的父親是一位高級軍官—老馬爾塞尤可能確實在挽救兒子的前途方面動用過關係,不過,施萊希雖不滿馬爾塞尤的態度和行為,但他認為這個目無紀律和權威的年輕人身上其實蘊藏著很大潛力,也欣賞後者鷹一般銳利的雙眼和照相機般的記憶力,尤其讚賞他在空中的「情境意識」,似乎他總能感受到自己身邊的每架戰機在任何特定時刻的方位。施萊希當然也嚴厲警告馬爾塞尤必須加強紀律和品行表現,否則他「腳下的薄冰隨時都可能破裂」。馬爾塞尤顯然在震懾之餘聽進了忠告,1940年7月畢業時,校方給予他相當高的評價,尤其是肯定他的射擊和特技飛行水準。
1940 年7月18日,馬爾塞尤成為梅澤堡 (Merseburg) 補充戰鬥機大隊的一名飛行員,這個單位自「二戰」爆發以來一直承擔保衛洛伊納 (Leuna) 工業區的任務。第5位鑽石騎士勳章得主格拉夫這時也在同一大隊效力,但此時仍然是一個起步艱難的小角色。第8位鑽石騎士諾沃特尼也曾在當年的11月中旬短暫效力於此,不過馬爾塞尤並無機會結識諾沃特尼,他自己已在當年8月10日被改派至英吉利海峽前線的第2教導聯隊 (Lehrgeschwader) 第1 (戰鬥機) 大隊。他準備好了嗎?
本文摘自《帝國騎士:第三帝國最高戰功勳章獲得者全傳》2018修訂版
※槍械史上劃時代的發明,他的出現甚至結束了一個戰術時代
※其實甲午戰爭前,北洋海軍每艘軍艦都處於令人擔憂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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