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里為什麼有那麼多女兒喜歡賈寶玉？
煙火蓮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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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觴;慕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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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廖倫濤
（一）釋放天性的賈寶玉
對於《紅樓夢》中的賈寶玉，歷來眾說紛紜，用冷子興的話說：「雖然淘氣異常，但其聰明乖覺，百個不及他一個。」而賈雨村也說：「正邪兩斌一路而來之人」。警幻說他：「天分高明，性情穎慧」。《脂硯齋》評價寶玉則亦警亦幻，近乎於調侃。
「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寶玉何幸，被「釵黛」同時垂青，還哄得大觀園其它女兒團團轉?寶玉何能，竟能令億萬讀者為之心動、讚嘆不已?那麼，究竟該怎樣評價賈寶玉，筆者以為，除了他的身家姓世，還有巧借曹公的那句原話：「靈性」。
寶玉的那份「靈性」，首先表現出的是那樣的一份先知先覺，釋放天性，桀驁不馴，陽光帥氣，渴望自由。
自古以來，中國文人無論再怎樣經歷生死磨難，都不放棄有自己的自由。蘇武北海牧羊十九年不變其節，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杜甫「清風明月還詩債」，李白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李清照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追求的都是這份自由。僅從這點上來看，我們在《紅樓》中，也看到了賈寶玉對封建仕途和科舉制度的反感。
還是聽寶玉怎麼說……
（二）嚮往嚮往自由呼吸的賈寶玉
在他的心中，一切文臣的「殺身成仁」，一切「武將」的「捨生取義」，全都是沽名釣譽；即使是「受命運天」的皇帝，只要是「不聖不仁」，「那天地也斷然不會把這萬幾重任交付與他」!「天」的神聖在他這個「小兒」這裡就過不去，被否定得一乾二淨，這是何其的酣暢淋漓!由此看來，「文死諫」、「武死戰」、「國君死於社稷」都只不過是「非人」的死亡。所以，他厭惡陳腐舊套，不喜歡讀那些已經被一代又一代傳來傳去、早已枯燥乏味已沒有一絲「人」氣息的「四書」「五經」。而他真正希望的，就是「人」一樣的自由生長和「人」一樣的自然死亡。
元春被皇上晉封「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喜訊傳來，寧榮兩府上下里外，欣然擁躍，言笑鼎騰。這對於賈府來說，臣子人家霎間一步登天，便成為了「皇親國戚」，這是何等榮華富貴的「大事」，可他卻像傻子一個，該幹嘛幹嘛，一點無動於衷。
初見林妹妹時，他還把與生俱來、價值連城的「通靈寶玉」一氣摔到地上，稱之為「勞什子」，把常人頂禮膜拜的稀世寶物視為廢物。
在待人接物上，寶玉其實最討厭與賈雨村之類的鳥人交接，討厭受賈代儒的管教，討厭受賈瑞之類人的欺壓，而同「才貌雙全」、風流瀟洒、每不以官俗團體所縛」的北靜王卻「每思相會，自是歡喜」。
他與秦鍾等上學、和其他「斗學」，也只是慣於低聲下氣，未必就有斷袖之痴。還和那些小廝門、社會地位最低的戲子柳湘蓮等經常「亂玩一氣」。他在物質生活富足、個人所受恩寵使他不必為衣食住行之類生活瑣事擔憂的情況下，他更注重於精神層面的追求。而將這種思想追求達到了一個新的一個令常人難以理解接受的高度。他反對仕途經濟和舊科舉制度的目的就是嚮往自由呼吸，自由說話、自由讀書、自由戀愛，自由行動、自由創作而已。因此，他的才情天分遠勝他人!
在生活中，他有情有欲，自然就有愛有恨。在他的「通達」中，依然有著對人世的悲歡與感概。在第二十二回，《聽曲文寶玉悟禪機制燈謎賈政悲讖語》中，寶釵從來生性淡薄，點了一齣戲叫《山門》，稱「那詞藻中有隻『寄生草』，極妙，你何曾知道!」當給寶玉念了遍後，他卻高興得拍膝搖頭。這時，他哪是在聽曲，分明是在聽那出家之人的悲歡，霎間又將自己的親生感受品嘗到那句「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時，卻又忍不住淚流雙頰。
而「紅樓」三十三回，賈寶玉被父親往死里打時，他也沒有訴苦，沒有自憐，沒有控訴，沒有譴責，沒有常人的「畏」和「怨」，更沒有「怒」和「恨」。
寶玉的「靈性」還表現在那一份對人的理解與同情。特別是對女性的尊重往往又被認為是反封建反黑暗最重要的一環。
（三）尊重生命的賈寶玉
一部《紅樓夢》，表面上說的是家事，實則講的是哲學、社會、宗教和政治。
在中國這個封建階級特別漫長的社會，人，從來都是「男尊女卑」「三六九等」，就連女人的分娩都被視為污穢，夫婿皆不得近身，特別是那些皇族貴胄們。而在等級森嚴的賈府，也只有寶玉才敢於徹底混淆這個界線。「眾生平等」的思想使他對小姐丫鬟一視同仁。甚至與她們共心靈，共脈博，共命運，並為她們的死亡痛徹肺腑與大悲大傷。
不是嗎?他與湘雲有手足之情，待妙玉有尊敬之情，對香菱有愛惜之情，對秦可聊、金釧、晴雯致死，他悲痛欲絕；與黛玉志趣相投，卻很謙恭，自愧不如，結成同盟後，心心相愛，忠貞不二、至死不渝；司棋被趕，襲人屈嫁，他非常惋惜。而這些情感都具有生髮的一個適宜的環境，平實自然，令人信服。就是對偶遇的村姑以及劉姥姥，信口編來的故事中的女子，也充滿了情義。
《紅樓夢》中還借鶯兒之口說：「前兒我和寶二爺玩，他輸了那些，也沒著急，下剩的錢，還是幾個小丫頭們一搶，他一笑就罷了。賈政的小廝們把他所佩之物可以盡行解去，害得黛玉氣得連連誤剪了香襄袋。雖說這些只是說他的小豁達，但賈環做不到，薛獃子就更難說了。
而這種理解與同情還具有多面性。第四十一回中，劉姥姥用了妙玉的茶杯，妙玉嫌用髒了，要扔掉，寶玉卻要了去交與劉姥姥。這裡，寶玉即尊重了妙玉的清高，又成全了「吃著瓜瓜菜菜、湯湯腦腦」的劉姥姥。
更難得的是，在第十五回中，寶玉見了鍬钁鋤犁，還皆以為奇，不知何項所使，其名為何。聽小廝在旁一一共訴，說明原委。寶玉聽了，點頭嘆道：「難怪古人詩上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正為此也」。
凡此種種。在怡紅院眾女兒心中，無論寶玉再怎麼的頑劣淘氣、一身臭毛病，但他都是性情中人，精神中人，宇宙中人，蒼茫中人,仍不失為倜儻風流、偶像赤子。並紛紛視他為自己。
可惜「賈黛」生不逢時，倘若生在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不難設想，這二位叛逆青年興許會在革命思想的引領下，毅然拋棄舊家庭，投向光明。難怪魯迅先生也說:「悲涼之霧，遍被化林，然呼吸而領會者，獨寶玉而已」。而老人家當年同丁玲談話時也說道，「賈寶玉是可以轉變成一個革命者的。」
愛得到，得不到。志未酬，身先累。身後殘紅紛飛若雨，為誰悼亡未了情緣。樓台飛燕，戲人競僥，情繁如夢，花開成真。
【作者簡介】廖倫濤，中國管理科學研究院特約研究員、《大家傳媒》副主編、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四川省嫘促會文學院副院長、四川散文學會綿陽分會副秘書長、曾在《人民日報》等幾十家刊物發表各種詩文600多篇，有專著和多篇文章在中央部、省市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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