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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故事」中的 10 個人物,我們做了一次春節前後的回訪

「2018 故事」中的 10 個人物,我們做了一次春節前後的回訪

「記錄普通人的行動和日常生活,」沃爾特·哈林頓說,「在我們的行當里,這種記錄太少了。這種故事記錄人在生活里尋覓意義和目的時的行為、動機、感情、信仰、態度、不滿、希望、恐懼、成就和渴望。它們幫助人理解自己在世界裡的位置。」

他曾經寫過一個故事,「這家人的十幾歲的男孩兩年前自殺了。我努力向他們解釋我想寫的那種故事,探究要達到的深度。父親聽了許久,最後說,「這麼說,你想知道我在安靜房間里祈禱時心裡想什麼。」」

哈林頓說,最簡單的形式就是:人怎麼生活,他們看重什麼價值?

我們每個人的生活組成了這個世界。

「2018 故事」是《好奇心日報(www.qdaily.com)》的新欄目。

王棟今年春節是在崑山過的。「老太婆、我兒子、女兒一起來崑山,除夕夜在自己家裡自己做自己吃。給孫輩每人包了 500 元紅包。金額是不大,不過平時他們要用錢也會跟我說,我也給。我老家的妹妹,在景德鎮的,這次來上海過年了,現在就在我這兒。」

崑山高鐵站旁的這一處房子有 150 平米,平日里只有他一人住。太太和兒女住在上海的兩套大房子里。王棟在江西景德鎮出生長大,那裡也有他的住處。

71 歲的王棟有三處家,但似乎是個孤獨的人。

「家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吃完年夜飯就回去了。」他在正月初三的一通電話里說,「我常跟一個上海老朋友說,我有個 65 歲的朋友,對方一直找我聊天,他一直說,我就一直聽。上海那位朋友問我是哪個 65 歲的人。哈哈,其實就是 65 寸的電視。我現在在看《一代名相陳廷敬》。」

新年前,王棟丟了輪胎生意的最後一位客戶。他已決意把價格再調低 10%,但對方依舊不滿意。王棟關掉位於上海南匯的倉庫,賠了違約金,遣散員工。在上海合夥開的景德鎮瓷器店也「賠得一塌糊塗」。

他打算在 2019 年重新開始輪胎業的生意,但具體什麼產品還沒想好。

  • 這裡是王棟的 2018 故事

周橙和秦皇島的親戚們聚在一起。春節里,沒人再談虛擬貨幣。周橙也不談。托他買比特幣的親朋好友心情都不太好。但和周橙一樣,他們都還握在手裡,繼續觀望。

周橙持續看好的比特幣持續了幾年頹勢,去年 11 月 10 日開始大幅下跌,直至擊穿了礦機價格。連挖礦這件事也變得無利可圖。周橙失眠了半個月。12 月他又在 EOSdac 競選中失利,敗給了那些懂技術、有學歷、在大公司擔任過高管的人。

但新年還是讓周橙高興。他最近的一次出行是去北京,給親戚拜年。更重要的是,周橙和父親的關係還在繼續好轉。周橙害怕父親的權威,他不確定 11 月刊發的「周橙」故事是否足以讓父親驕傲。多年來他缺少肯定,由比特幣獲得的一些肯定因此極為珍貴,他希望能坐實它,又擔心出錯。最後他還是決定把這個故事發給父親看看。「我爸看完還是挺高興的。」

大年三十晚上九點,周橙從自己開的印度餐廳出來。他的飯店在春節期間仍然保持營業。雖然客人一直都不算多,但周橙還是每天去餐廳試菜,給印度師傅提提意見。「我現在對它的要求就是不賺不賠。」

「2018 故事」中的 10 個人物,我們做了一次春節前後的回訪

  • 這裡是周橙的 2018 故事

許可的母親過年來幫他照顧小孩,住在許可位於惠新西街北口三室一廳的房子里。家裡所有的門和傢具都是許可在師父的理木工坊里自己做的。

「2018 故事」中的 10 個人物,我們做了一次春節前後的回訪

離開師父、不做木藝傢具之後,許可改做撞球杆。這門生意還算順利,工作室今年換到了同村的另一間屋子裡,變大了,「也施展得開」。不過,許可依然不會打撞球,也沒有要學的意思。

師父把工坊搬到了河北,每周會來趟北京講課,但忙得見不上幾次面。搬去安吉開木作坊的師兄在 B 站上開了一個「我想有個木工坊」的賬號,粉絲 2.0 萬。

許可生活最大的變化來自女兒。兩位長輩住在家裡幫忙照顧小孩,「每天能吃到很好吃的菜」。因為無需坐班,許可打算春節後帶著孩子去太太的老家山西。

  • 這裡是許可的 2018 故事

王靜的新年沒什麼特別,和父母、三歲的兒子待在一起。換房子的計劃她打算過完年實施。代購的生意越來越難做,有時這會讓她感到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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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月 1 日,楊琳和父母從上海出發,飛往夏威夷。他們在那裡過年。

「2018 故事」中的 10 個人物,我們做了一次春節前後的回訪

整個冬天,這位年輕的投行人士大部分時間看起來都在度假。聖誕假期,她先去了日本長野滑雪,又飛去沖繩度假。但不管在哪兒,父母都不忘催著她結婚。楊琳 28 歲,在香港大學修讀經濟金融後進入投行,成為精英。工作偶爾有些苦惱,但都只是暫時的。模板似的中產生活只缺一位佳偶。

  • 這裡是楊琳的 2018 故事

任濤在春節期間看了《瘋狂的外星人》。他似乎很討厭這部電影,在朋友圈評論說:「以後我再信這些人(國產導演),我就是傻子。」

就在兩個多月前的採訪中,任濤還說,「我以前經常罵國產電影,現在不罵了。我這麼蠢的遊戲都遇到這種問題,他們那種表達思想的,更難,豈不是要修幾百遍。」當時他在抱怨遊戲送審的繁瑣荒謬,和遊戲版號審批被突然凍結。

採訪結束沒多久,遊戲發行新手任濤停發工資,解散團隊。「沒關係,這不是一個太傷感的故事。」 29 歲的任濤在春節時對我們說,大家都有所準備,也都有退路。遊戲版號在 2018 年 12 月底恢複發放,但任濤已經沒了熱情,他認為,「國內做生意」各個環節都是問題。

發行公司關閉後,任濤的新年計劃是「繼續創業,繼續失敗」。不過看樣子他依然沒考慮過失敗的可能——副業換成了做區塊鏈遊戲——「匿名和去中性化,每個人對自己負責,是無政府主義」,不需要版號,什麼都不需要,只需要「共識」。

任濤稱, 他們已經開始盈利了。但他不願意透露遊戲的任何信息。

  • 這裡是任濤的 2018 故事

王萱回老家過年,暫時不用住在由客廳隔斷成的出租房裡。她很少出門,大部分時間和父母待在家裡。陪父母一起去看《飛馳人生》時,王萱發現老家的電影院開得更多了。

農曆新年前,王萱在北京簽了續租合同。管家不提「隔斷」的事了,但也給不了保證。過去半年,北京的一切都更貴了,好在房租只是「象徵性「漲了 30 塊。

最大的變化可能是,合同上「租房人」一欄由前男友的名字改成了自己,過去王萱習慣用男朋友的名字登記住房。現在她要完全離開過去的生活。她不打算添置新的手辦,還打算開春再開始健身,但「沒什麼動力和慾望(找男朋友)」。

  • 這裡是王萱的 2018 故事

我們在農曆新年聯繫上明珏時,他正在村子裡拜年。村裡還保持著傳統的過年禮節:除夕夜六七點鐘,家裡的男性會到野外燒香、燒元寶,請「祖宗們」回家過年。第二天一早,男性在吃早飯之前,女性在早飯後,要給村子裡的長輩、原生產隊里的長輩磕頭、拜年。

回家過年見親戚,31 歲的明珏倒沒覺得有什麼壓力。他有過一段婚姻,父母已知曉他是個同性戀者。鄉親們不知,他們問起近況,有時會勸明珏再結婚。「我就會說青島那裡還有女朋友唄,還在談戀愛。」

明珏甚至還有些喜歡見親戚,在被解僱後的 6 個月里,他的主要收入來自保健品直銷。直銷總是先發展親朋好友。這年春節,明珏發現保健品在村子裡很普遍,他打算拜完年和他們也聊一聊保健品的事。

「我今年的計劃就是賺到二十萬。這筆錢一部分當然是幼兒園的基金,但更大一部分還是為了養家糊口,然後也有計劃在青島買房子。」

「2018 故事」中的 10 個人物,我們做了一次春節前後的回訪

去年 11 月勞動仲裁案件勝訴後沒多久,明珏就找到了新的幼兒教師工作。一位學生家長介紹他到青島的一家兒童教育機構。明珏轉述未來僱主的話,「說他的單位里,有好幾個也是同性戀員工」。僱主認為因為性向遭到辭退「很不可思議」。

儘管萌寶王國幼兒園的業務已經停止,敗訴的園長魏文全還是提起了上訴,二審將在 2 月 27 日開庭。明珏在法院看到這則立案消息時,正在準備另一起「平等就業權」案件。不過比起官司,明珏說,如今經濟狀況更讓他憂心。

  • 這裡是明珏的 2018 故事

春節讓溫州人陳佳又一次想起海南。他在網上寫:在海南的那幾年,「每年過年我都說不回去過年,我實在痛恨家鄉的那種濕冷。」「常常到了大年二十八左右,看到報社冷冷清清,大部分人都回去了,我就突然想回家了。於是緊急購買一張機票回家。」「常常回到家裡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鬼地方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今年,他在濕冷的鄉下老家跨年。正月初二才回到溫州。過年那幾日天氣很好,村子裡又新修了廊橋,適合出門走,也適合拍照。陳佳近來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攝影上,那是他 1989 年初到海南時的吃飯傢伙。

至於海南,事實證明,和 1990 年代房地產泡沫破滅前一樣,三十周年之際頒布的新政策只對房價起了作用。但隨著限購令的頒布,談論它的人越來越少。

  • 這裡是陳佳的 2018 故事

陳恩顯一家五口(妻子、兒子、兒媳、孫子)都在北京過年。父母去世後,他們已經好幾年春節都沒回河南息縣老家,改成清明回家祭祖掃墓。「現在農村衰落到基本都是留守兒童和留守老人,沒啥人,青壯年都走出來了。所以農村過年回去的人也不太多。條件好的家庭,都在縣城或市裡買了房子,搬到那裡住了。農村破舊不堪。」

陳恩顯一家早在 1990 年代就搬到了縣城,住在縣城學校分的一套 40 多平方米的房子里。1998 年 7 月,陳恩顯背著家裡,辭去教職,帶上幾千塊錢,前往北京辦打工子弟學校。後來,他的家人、朋友都來到北京,創辦了更多的打工子弟學校,並留在這座城市。

「2018 故事」中的 10 個人物,我們做了一次春節前後的回訪

往年過年,陳恩顯會找親戚朋友出去轉轉,今年不想動,因為「心裡不舒服」。這幾個月,因為打算重建學校,他開車去河北看了場地,每次到一個縣住下來,到處轉。他說去了十多次。

我們在年前和陳恩顯通電話時,他還在給上級管理部門寫信,反映黃庄學校被關的情況。他從去年 8 月就開始寫。除此之外,賠償問題沒能達成協議。

這通電話打了一個多小時,陳恩顯重複了很多之前的觀點,分析流動兒童和留守兒童的教育問題,指出各種制度的不合理。但他始終認為,是「上面不了解下面的真實情況」,才造成如今的局面。他把希望寄託於 2019 年召開的兩會。

第二天他似乎又意識到,流動兒童、留守兒童、學校被關,和過年——這個「舉國同慶的喜慶日子」——格格不入,希望我們在重提這件事時能更「柔和」些。

  • 這裡是陳恩顯的 2018 故事

題圖來自 Yiran DingonUnsplash,電影《東京家族》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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