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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剛升:世界政治——打通比較政治與國際關係的新視角

「世界政治」概念可謂國內政治學界2018年的熱門辭彙之一。2018年初,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創辦的《世界政治研究》雜誌發刊詞中寫道:「世界政治學是以比較政治研究為基礎的國際關係研究,是比較政治學與國際關係學的統合。」10月,《世界政治研究》雜誌還邀請了國內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十餘位學者,舉辦了首屆「世界政治前沿對話」。2018年底,北京大學國際戰略研究院院長王緝思教授出版了新著《世界政治的終極目標》,試圖打通比較政治與國際關係這兩個領域,在哲學和經驗兩個層面來系統論證安全、財富、信仰、公正、自由是世界政治的五大終極目標。王緝思指出:「『世界政治』作為一門學科,研究的是世界範圍內政治發展的總趨勢、各個國家和地區內部的政治、國家之間的關係,比通常理解的國際關係涉及的領域更深更廣。

國際政治與國內政治互為影響

上述發展對於打破國內學界對比較政治與國際關係學科的分割,無疑具有標杆性意義。當然,如果考慮到全球政治學與國際關係學界的狀況,「世界政治」其實並非新概念。全球頂級學術出版機構劍橋大學出版社早在1948年就開始定期出版《世界政治》(World Politics)雜誌。如今,該刊早已是在全球範圍內享有盛譽的一流學術期刊,主要刊登比較政治和國際關係領域具有重要理論與經驗研究貢獻的論文。因此,從全球範圍來看,將「世界政治」作為研究議題、打通比較政治與國際關係的做法,其實已經有很長的歷史了。那麼,對於傳統上被國內學界切割開的比較政治與國際關係兩個領域,主張打通二者的理由是什麼呢?原因當然有很多,但主要的理由在於以下兩點。

第一, 國際政治往往有著國內政治的基礎。典型的表述即「外交是內政的延續」。舉例來說,如果想研究美國總統特朗普的外交政策,是無法脫離美國的內政問題的。只要深入考察,就會發現特朗普的主要外交政策都受到了美國國內政治的影響。比如,特朗普出台一系列經濟政策的重要背景,就是過去幾十年間全球化給美國帶來的雙刃劍效應,尤其是給美國社會帶來了諸如產業資本外流、製造工廠轉移、製造業就業機會縮減、國內貧富差距加大等負面問題,並影響到很大一部分美國選民的政治觀點。無論特朗普出台加征關稅的政策,還是主張所謂的「更為公平的貿易規則」,目的都跟振興美國製造業的政治努力有關。

再如,特朗普對外政策的一個重要特點是,他主張更為嚴格的邊境與移民管理,主張美國應該適當限制移民,特別是限制來自特定族群—宗教群體的移民。這一政策的背景就是過去半個世紀以來美國人口結構的重大變化。根據美國皮尤(Pew)研究中心的估算,到2050年,美國白人族裔的人口比重將下降到47%。實際上,今天美國五歲以下嬰幼兒人口中,白人族裔已經不到50%。與此同時,西班牙語族裔、亞洲裔人口在過去半個世紀中出現了快速增長。根據估算,到2050年,西班牙語族裔人口將達到29%,亞洲裔人口將超過10%。正是這樣的人口趨勢,使得美國國內社會的白人主導族裔選民,對過分寬鬆移民政策下人口結構的快速多元化產生了不滿。所以,特朗普決心要對美國的邊境、移民與人口政策進行重大調整。這說明國際政治往往有著明確的國內政治原因。對外政策轉向的背後,可能是部分選民特定政治訴求的轉向。

第二, 國內政治往往離不開國際政治的影響。無論是單獨研究國內政治,還是單獨研究國際政治,都難以一覽很多重大政治問題的全貌。舉例來說,20世紀希特勒和納粹黨在魏瑪德國的崛起可見一斑。其具體原因很多,包括魏瑪民主政體設計的缺憾、經濟大蕭條的衝擊等。但不容忽視的是,希特勒的崛起離不開一戰後國際體系施加於德國的政治經濟壓力。在一戰後巴黎和會所確定的凡爾賽體系中,德國背負著沉重的戰爭賠款壓力。當德國一度無法支付戰爭賠款時,法國甚至還出兵佔領了德國的魯爾礦區。這些國際政治背景,使得德國國內社會的民族主義情緒高漲,甚至導致了極端民族主義思潮的泛濫,希特勒才有了通過納粹黨來控制德國政治、搞垮魏瑪共和國的機會。

學科設置的歷史路徑與趨勢

上述討論表明,國內政治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國際政治,而國際政治也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國內政治,比較政治與國際關係這兩個領域是無法人為分開的。實際上,比較政治和國際關係學科在中國的嚴格區分,是具有嚴重的人為色彩的。這種學科分割的做法,大體上受到了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逐漸恢復國際關係與政治學學科的歷史路徑的影響。

從國際上看,這兩個學科的關係在英國大學系統和美國大學系統中是有所不同的。英國不少著名大學都會設置兩個專業院系,一個叫作政府(government)系或政治(politics)系,另一個叫國際關係(international relations)系。它們基本上傾向於分設政治學專業與國際關係專業。而美國很多著名大學是採取兩個專業合一的做法,設置的院系就叫作政府系或政治科學(political science)系。這樣設置的好處就是更容易打通比較政治與國際關係兩個學科。像哈佛大學塞繆爾·亨廷頓、康奈爾大學彼得·卡岑斯坦這樣的著名學者,既是比較政治學者,又是國際政治學者。

所以,國內政治學與國際關係學界把「世界政治」這個概念提出來,就是把過去人為分割的兩個學科,給予一種重新的認知與定位,以便未來能夠進行新的整合。拿京滬五所著名高校來說,這種在「世界政治」號召下的學科新整合,其實已經具有了相當的學科設置基礎。北京大學的政治學與國際關係學科儘管分屬兩院——政府管理學院與國際關係學院,但兩院均起源於早先恢復的北京大學國際政治系,可以說關係密切。後來,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又設置了比較政治學系。清華大學的國際問題研究院相對獨立、影響較大,而政治學系是新設置的系,但政治學系與國際關係學系如今在清華大學社會科學院下實現了新的整合。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本身就包括了國際政治系和政治學系這兩個專業。復旦大學國際關係與公共事務學院既設有國際政治系,又設有政治學系,兩系同宗同源、關係密切。上海交通大學國際與公共事務學院既有國際政治系,又有比較政治系。可見,中國大學的學科設置其實已經具備了打通比較政治與國際關係研究的基礎。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強化這兩個學科之間的互動。

那麼,「世界政治」未來是否會成為一個新的獨立學科呢?我的觀點是,它很可能不會成為一個新的學科,而更可能是我們觀察世界的一個新視角這個新視角的最大特點,就是從比較政治來理解國際關係,同時從國際關係來理解比較政治。這個最大的特點,也是它最大的優勢。因為唯有藉助這樣的理論視角,我們才更容易理解全球性的、區域性的、國別性的許多重大而複雜的問題。正是藉助這樣一個新的理論視角,才能更好地理解我們身處其中的世界的政治生活。

對人類認知能力一直以來的一個重大挑戰是,世界如此複雜,我們究竟如何才能超越事物的表象、洞悉問題的實質呢?或許正如愛因斯坦所言,是理論決定了我們能夠看到什麼。「世界政治」這個新的理論視角的提出,或許會幫助我們穿越複雜現實的迷霧,讓我們有機會領略過去未曾充分領略的學術風景。

(作者單位:復旦大學國際關係與公共事務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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