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買農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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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子，陪媽買年貨，去不?」 

我並不想去。大四了，要準備考研，還有很多書沒有看。可媽一個人去，我又不放心。自從爸離家出走，媽老了好多，剛過四十已經滿頭白髮。 

媽背著背簍，我提個大包，行走在山路上。臘月的空氣，香氣氤氳，都是各家做熏臘肉、香腸、豆腐乾的味道。從我們住的老鴰山到鄉場，山間小路要走一個多鐘頭。 

每逢場天，人們都早早趕來選購貨品。年前的鄉場更是人頭攢動，喧嘩不斷。賣年貨以吃的最多，其次是穿的。農家自產的東西一般只夠自家吃，很少拿來賣，加之如今交通便利，鄉場上的菜大多是從外地運來的，反季節蔬菜也不少。

我們穿行在人群中。「媽，咱們買點啥呢?」 

「紅糖，包湯圓用。粉絲，拿來燉豬腳。還有香菌、海帶，年年都離不了。調味品要買些雞精、胡椒、香油。至於蔥、姜、蒜、辣子、花椒，自家有，就不用買了。小菜也不缺，豆腐早磨好了。」 

媽一向節約，我讀書的學費主要靠助學貸款，生活費則全靠媽辛苦幹活掙來。要不是她養的四頭豬、兩隻羊、一頭牛，還有三畝大紅袍桔子，我根本讀不起書。本想早點就業，媽卻堅持要供我考研。 

想起這些，我又恨起爸來。他之前干磚工，一天能掙上百元，家裡日子還算好過。可他去外地打工，竟有了外遇，要跟媽離婚。媽不肯，他就一走了之，再無音訊。 

「快中午了，東西買齊就得趕緊回家，在街上吃午飯，得花錢喲。」媽一邊嘮叨一邊不停地從這家看到那家，最後停在一個地攤前。那攤子賣的都是農曆、算命書之類，質量一般。媽拿起一本農曆，問「多少錢」。 

「一塊。」媽也不講價，給了錢就走人。 

回家的路上，我問媽為啥要買農曆，看電視就能知道日子啊。媽笑吟吟地說:「家裡必須有農曆。你知道小麥啥時下種，芒種應該種啥，穀雨和春分地里都有啥活?」我連連搖頭。 

「以前是你爸記這些，現在他走了，我得記住，啥日子播種，啥日子收穫。」 

媽的話讓我眼眶一陣發熱，不覺抱緊了懷裡的農曆。彎彎的山路在腳下延伸，不時有鳥群從路旁躥起，枇杷花粉白粉白的，桃枝也脹出了花包。大寒已過，立春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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