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歲奶奶為自己造400㎡房子,她說人生,要努力也要隨心所欲
轉載自公眾號:一條(ID:yitiaotv)
今年76歲的日本布藝家秦泉寺由子,8年前在京都比睿山上買了一塊400平米的土地,給自己蓋了一個房子。
「這個房子幾乎只有廚房,還有一個小衛生間,我想在這裡和朋友分享美食和生活,這個廚房是我給自己人生最後的禮物。」
秦泉寺奶奶的一生特別忙碌,1960年代,她是第一批出國留學美國的日本女性,80年代她移居巴厘島開始研究天然染織,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發明青竹染的人。
「竹染後白布會變得特別柔和,穿上這樣的衣服,陽光下看是閃閃發著光的。」三宅一生、山本耀司、川久保玲,80年代這幾位日本時裝界的大設計師用的布,都先交給秦泉寺,做一遍青竹染。
經過青竹染再製作的布料
70歲的時候,秦泉寺奶奶結束了巴厘島的工作室,搬回了京都生活。
秦泉寺這一生特別特別忙碌,1983年,40歲出頭的時候搬去巴厘島,在那裡生活的25年間,幾乎每個月都要來回巴厘島與京都之間,可能有300多次。
那個時期她一心都放在染布上,無暇顧及生活,而且她從小接觸佛教,所以就要求自己像廟裡的師傅一樣的修行,不食葷腥、減少慾望,我以為只要這麼做了,就能在藝術上獲得最高的造詣。
那是秦泉寺事業最光輝的階段,但同時因為飲食的不規律,她得了大病。
在巴厘島有長達10年間,只吃巧克力和水果。巧克力提供熱量,水果提供營養,我以為這樣就夠了。誰知10年後,60歲的時候,全身得尋麻疹,吃什麼都過敏,也沒有葯可以治,痛苦萬分。
後來她在京都遇到一位老醫師,他看了自己狀況說,你先斷食,然後回去好好想想對你來說,食物到底是什麼?就這樣,她開始反思,想著自己已經60多,快要70歲了,應該健康地活著,於是決心要把心思放在吃的東西上,就這樣開始了料理研究。
8年前,她在京都最有名的比睿山半山買了一塊地,做了一個廚房。
400平的廚房之家
這裡是我的廚房之家,在京都比叡山標高400米的地方,房子並不是很大,全部就400平米,就是用來研究食物料理的,不過最近東西越堆越多,一半也成了我布藝作品的檔案室。
房子是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購物,想說我自己就是一個創作者,為什麼不自己來做,為什麼要把錢給建築師?
所以我就找了一個建築師,問他是否願意幫我畫圖紙,他說可以……
這房子結構很簡單,
就是一個整體相連的大平層,
有兩個廚房,打通客廳,
廚房裡的瓦斯爐、灶台的設計,
也全部是我自己設計的。
二樓是我小小的工作室,
會和朋友在那裡研究布藝和休息。
家裡所有的材料,全部是我自己去找的。
為了這牆壁上的小窗,
我甚至還特地去法國考察了柯布西耶的朗鄉教堂。
基本用到就是木頭、鐵、石頭,包括灶台也是用石頭砌成。因為我人生中有近30年都在巴厘島,所以家裡還是有挺濃郁的東南亞風,包括門,也都是在確定了尺寸後,在巴厘島定做後運回來的。
人活著的這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努力但又要隨心所欲,不要給自己施加任何的負能量,就能想怎麼活就怎麼活。
所有的東西要全部放在看得見的地方
廚房沒有收納,櫥櫃,所有的東西都放在看得見的地方。
家裡的餐具實在數不清,陶器、漆器、瓷器、竹藤編製等等等等,這些器物包含著我遇到的不同人的故事。搬來這裡的時候,我去家裡的倉庫打開一個個箱子,才發現自己買過這麼多器物。
於是我決定要把它們全都擺出來,看到餐具就會想起那些人、那些故事,用起來也會很開心。
我自己是個藝術家,也會去參加很多同行,好朋友的展覽,你說去了去了,不買點什麼多不好意思。並且我覺得對一個創作者最大的肯定,就是付錢購買。
不管什麼餐具,我都是同款買五件。這是從我媽媽那一代就有的習慣,餐具是五件成套。
餐具就是食物的衣服
雖說看著我現在是在研究料理,但無論料理還是做布料,本質是相通的。
比如說在做料理的時候,不單單只是把東西做出來而已,要去想怎麼盛放料理,怎麼裝點,這也是設計的一種。
做料理就像是表演
我專門為製作pancake,設計了一個灶台。我年輕的時候,在加拿大生活過一段時間,那裡有一種亞洲沒有的,從楓樹上提取出來的糖漿,現在日本的年輕人只知道蜂蜜、奶油,那種只是用砂糖和水調出來的醬汁。所以我想用真正的楓樹糖漿做pancake給大家嘗嘗自然的味道。
做料理就像是表演,食物在廚房裡做好再端出來,這個過程中很多美味都會消失,但是如果你能看到整個燒制的過程,就會對它的口味有期待了。從你聞到那道菜的香味,就能判斷它是否好吃。
宴請朋友是對人生最好的感謝
有時也會邀請朋友來做客,這一生中有遇到非常多特別照顧我的人,每個月我都會準備一套當季料理,宴請大伙兒。大家在客廳里吃飯聊天,享受美好生活。
居住的空間里一定要動靜結合
在我的廚房之家,只有茶室是單獨劃分出來的。
日本的建築里,茶室是特別的存在。忙碌在廚房、客廳,這裡充斥著「動」,是非常自由的空間,那與此相平衡的就是茶室的「靜」。人在安靜的地方,距離自己的靈魂也近一些。所以完美的家,必然是動靜結合的。
布藝家——秦泉寺由子
上世紀70年代,我有一段時間生活在加拿大,很巧合地了解到了北美的床罩藝術,以前北美的婦女們都會用舊布在家裡做拼布床罩,純手工一針一線縫製,是代代相傳的女紅。
那時候我也已經嫁人,只是處於一個在家裡摸索的狀態,每天琢磨點新技術,這樣的生活大約過了十年。
這十年間,我做的幾乎所有床罩作品,
現在全都被美國、英國的美術館收藏了。
英國V&A美術館永久館
在天然纖維面料的世界裡,有一種叫Amish床罩。那種床罩非常柔軟,很漂亮,因為用的都是純天然的材料,質感和工業布完全不同。
我想著自己也能再現這種布料就好了,並以此願望為契機,在巴厘島做了自己的工作室。那個時候是42、43歲。
巴厘島的生活從1983年開始,整整25年,我告訴自己,人生「鬥爭」,從這裡開始。
我們有一個約一千平的工作室,大概有現在的房子10倍這麼大吧。雇了10多個工人。我在一片綠色中建造了自己的工作室,因為我的先生以前是個建築師,所以工作室的規劃都是我們兩個自己弄的。
印度尼西亞群島是位於世界赤道下方的島嶼,
那裡有太多最天然的染料。
這裡的植物每天都曬著太陽淋著雨,
一直都生機盎然的,
因此這裡的天然染料、
這裡的樹木都有著不可比擬的能量。
用蘇芳樹染出的紅色布料
青竹染,就是我在巴厘島的時候發明的,
簡單來說就是將竹子作為染料染出白色的布。
自然界的各種樹木、石頭,都可以作為天然染料,染出各色的布。有一次回日本遇到了一位策展人,她說在東京多摩川的高島屋,要做一個工藝展覽,我聽到這個邀請當然是非常高興。
展覽需要我做一批布,配合漆器大師角助三郎先生的作品。經典的漆器一般都是紅色或者黑色,那我該用什麼顏色的布去匹配呢?
「用白色」,有一天突然一個瞬間,我彷彿聽到了神靈的啟示。
從那之後,我一直在尋找能染出白色的自然材料。我工作室的邊上一直有一片小竹林,只是以前我看到過專業書籍上寫著用竹子是染不上色的,所以一直沒有當回事,人就是這樣,不會懷疑印象中已知的內容。
直到距離展覽開幕只剩三個月的時間,我還是沒有找到答案,每天都在焦慮該怎麼辦的時候,輝夜姬的故事突然出現在腦中。
有這樣一個故事,女孩誕生於竹子里,並由發現她的老爺爺老奶奶照顧扶養長大,女孩長大後,有一天從天而降一隊人,把女孩接走了,原來她是天上世界的一位公主,名叫輝夜姬。
就是這個公主的靈感出現在了我的工作室里,「正是因為你並沒有著手去做,所以你才做不出來不是嗎?」
各種天然植物染料
那個當下我突然清醒,立馬切下工作室的竹子,用普通製作天然染料的步驟提取出來了竹子的液體,顏色就像一杯薄薄的紅茶。
原布在竹液中沸騰燒煮了幾個小時後,呈現淺淺的茶色,我想無論如何,先把布頭掛起來再說。我記得那是一個下午,我走到室外看了看,陽光正好照射在布料上:閃閃發光的白色。
從遠處看到它,我嚇了一跳。果然答案就是竹子。
那之後我開始熱衷起了青竹染,也趕上了高島屋的展覽。 我展出了一塊長達10米的青竹染的布,圍繞整個會場,可以說是絕美無比了。
儘管我說我第一次用竹子染色就染出了白色,但許多人並不相信,「布本來就是白色的,這真的是用竹子染出來的白色嗎?」大多數人都弄不清,提出了這樣那樣的疑問。
每個人都能分辨出紅色,黑色,但對於用竹子做染料染出的白色,有些人能分辨,也有人是分辨不出的。看不到的人就是看不到的,但看得到的人,他們是能從這匹布中得到力量的,看到一種優雅。
這是織物家新井淳一先生在我的青竹染的基礎上,做的布料。他是日本時裝界的棋手人物,那些80年代活躍在巴黎的著名時裝設計師,三宅一生、山本耀司、川久保玲,用的布料都是新井先生做的,而這些布料都是交由我先做的青竹染。
這些布都是2、30年前做的,可現在拿來看,依舊是摩登到不行,完全不過時。
在我自己能力允許範圍內,想要實現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不論發生什麼我都不後悔的。
在60、70年代的日本,我被認為是個很奇怪的人,20多歲去了美國,40歲又跑去巴厘島。我很幸運自己能擁有這樣忙碌又精彩的一生。
在我們那個時代,每個人都在猶豫不決地生活,但我不想就這樣困住自己的人生。在日本,年輕女孩晚上十點前是必須要回家的,而在美國,晚上十點,派對才剛剛開始。所以我總是在思考說,什麼才是所謂的常識。我堅信是正確的事就會去做。
2013年我回到京都,在這裡忙忙碌碌、開始了料理的研究,還一直堅持攝影。
今年76歲,還在探索很多新鮮事,如果身體不出什麼問題,到2020年我還有布藝展、攝影展要做。
在秦泉寺奶奶的DNA里,
好奇心和探究心比一般人多很多。
她說:「即使我已經76歲了,
如果不去探究那些好奇的事情,
那還不如讓我死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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