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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記憶能否治療上癮?

利維坦按:經歷過反覆戒煙的人估計都很清楚,如果你處在一個完全沒有吸煙者的封閉環境中,你或許不太會想吸煙,可一旦脫離的特定環境,比如看到了吸煙的畫面或聞到了香煙味道,那種百爪撓心的癮就上來了,於是乎,屢戒屢敗也就不足為奇。

但是,如果從大腦成癮的獎勵機制入手,我們是否可以從改變記憶來治療上癮呢?不論愛情、毒品,還是賭博、酒精,是否可以通過淡忘甚至徹底遺忘來杜絕上癮?本文無疑給出了一種充滿希望的可能性。

文/Undark Magazine

譯/Rachel

校對/Yord

原文/www.thedailybeast.com/could-altering-memories-help-treat-addiction?ref=scroll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Rachel在利維坦發布

文章僅為作者觀點,不代表利維坦立場

去年秋天,一個可卡因成癮者來到了查爾斯頓的南卡羅來納醫科大學。在這裡,他/她觀看了一段人們吸食可卡因的視頻,還看到了一小袋似乎是快克可卡因【譯者註:Crack cocaine(快克可卡因),可卡因的遊離鹼形式,是可卡因里最容易上癮的一種】或粉末可卡因的東西,以及其他與毒品有關的物品。這些信號經過特別設計,以觸發人們過往吸食可卡因的記憶,引發其強烈的吸食慾望。沒過多久,研究人員給這個人服用了一種叫做普萘洛爾(propranolol)的強效藥物,這種藥物會干擾大腦形成記憶的能力。

所有的這一切聽上去可能不是個好主意,但它實際上是一種新的、有望治療成癮的實驗性療法。

圖源:Brighton Recovery Center

若不在醫院這種受控的環境中,採用這種治療手段可能是有風險的。這個人作為防止毒癮複發的新方法測試實驗中的最後一個參與者,在醫院裡和回家後的六周內都受到嚴格的監控。近來,人們多半認為上癮是一種慢性疾病,但主持這項實驗的臨床心理學家、研究人員邁克·薩拉丁(Mike Saladin)解釋說,上癮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學習和記憶障礙。他研究的目的在於重新激活人們對吸毒的記憶,然後削弱這些記憶,使之失去影響力。這項實驗是過去十年里受嚙齒類動物實驗啟發而進行的10次或10次以上的實驗之一。實驗表明,記憶可以被操控,以減少其對成癮行為的影響。像薩拉丁這樣的研究者並沒有試圖改變人們記憶的內容,相反,他說,「我們正試圖減弱其影響」,這樣,那些特定的信號「就不會像以前一樣刺激人們吸毒了」。

(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3637960/)

儘管這種方法聽上去好像是部科幻小說,但它實際來源於上世紀初的一項關於學習和記憶理解的偶然發現,那時生理學家伊萬·巴甫洛夫(Ivan Pavlov)正在研究狗的消化作用,他發現,通過將諸如節拍器的滴答聲這樣的信號與食物的供給反覆配對,狗在聽到聲音時就會「學會」流口水——甚至是在食物送到之前。

圖源:StrongFirst

同樣的聯想學習也適用於上癮。當你得知開酒瓶發出的砰的一聲意味著接下來你將品嘗到美酒,你就已經創造了一段記憶。這段體驗越有意義,你越頻繁地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你的記憶就越強大,即便該記憶可能是無意識的。薩拉丁指出,「有長期藥物使用歷史的人會對無數的信號做出反應,其中一些他們並沒有真正意識到。

英國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的心理學家拉維·達什(Ravi Das)也在實驗通過修改記憶來治療上癮的方法。他說, 「我們的大腦很善於研究獎勵以及如何預測獎勵。」 而味道、聲音,甚至人本身都可成為誘導複發的信號。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戒掉毒品的人中有40%-60%最後還會複發,即使他們已經找到一種方法成功戒毒數周、數月甚至數年,但信號和獎勵之間的這種對應關聯仍會重新觸發關於吸毒的記憶,並引起強烈的吸毒慾望。

儘管我們傾向於認為長期記憶是永久性的,但正如巴甫洛夫在他的狗身上所發現的一樣,聯想學習是可以撤銷的。當他反覆敲響節拍器而不提供食物之後,狗在聽到聲音後就不再流口水了。

圖源:The New York Times

以記憶為目標來治療上癮和焦慮並不是什麼新鮮事。這一概念是消退學習【extinction learning,也稱為暴露療法(exposure therapy)】的基礎。在這種療法中,患者身處治療師的辦公室這一安全環境里,暴露於通常會引發不良記憶的環境信號。因為他們不斷地暴露在不會有回應的信號中,因此這些信號對患者的影響會逐步減小。

但消退學習療法可不是那麼簡單的。要想把新知識從實驗室中運用到治療師的辦公室里,再運用到現實世界不可預知的混亂中,可想而知是很困難的。R.凱瑟琳·麥克休(R. Kathryn McHugh)是馬薩諸塞州貝爾蒙特市麥克林醫院(McLean Hospital)的研究及臨床心理學家,主治焦慮和藥物使用障礙。她說道:「這是最最重要的問題,人們已經關注這個問題數十年了。在實驗室里你完全可以消除這些信號。你可以減少渴望。」然而,在過去的幾十年里,將信號暴露和認知行為療法結合起來治療酒精上癮的療效評估研究並未顯示出多大成果。麥克休說,「如果基礎研究可以更有效地實現這一飛躍,我們就能擁有一個強有力的工具。」

大衛·愛普斯坦(David Epstein)是美國國家藥物濫用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on Drug Abuse)現實世界評估、預測和治療部門的負責人,他正站在努力實現這一飛躍的最前沿。他在郵件中寫道:「我們不能僅僅通過消退療法(即讓患者反覆暴露於與毒品相關的信號,直到這些信號不再引發渴望)來治療上癮,因為該療法並不普遍適用於其他環境。

圖源:Verywell Mind

這一新興領域的研究人員試圖通過改變患者接觸信號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他們的靈感部分來自於最近在治療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方面取得的進展。在創傷後應激障礙中,與原始事件相關的刺激會觸發不良記憶,如關於襲擊的新聞報道或突如其來的巨大噪音。

大約十年前,研究這些所謂的恐懼記憶的神經科學家們發現,似乎有一種方法可以繞過消退學習的弱點。他們的方法是基於這樣一種想法:當記憶被重新喚醒時,它們暫時是不穩定的(這解釋了記憶是具有流動性和動態性的,能夠整合新的信息,因此可以幫助我們準確預測未來)。沒有參與這些前期研究的達什說:「正常情況下,記憶隨後會重新穩定下來,但它會稍微有所更新,讓你的記憶處於有效和最新狀態。」研究人員想知道,如果這種不穩定性提供了一個臨時窗口,在此期間人們可以進行干預並向記憶中添加新信息,那麼情況會如何?

關鍵的步驟是要確保在進行行為療法時,這個臨時窗口依舊開著。令人驚訝的是,僅僅在重新喚醒記憶和開始消退學習之間插入一個適時的間隔,就足以打破信號和恐懼記憶之間的聯繫,從而使這種新方法對嚙齒動物和人類都更加有效。

圖源:Digital Bodies

愛普斯坦幫助分析了一項於2012年發表的臨床實驗的結果,該實驗試圖通過在治療前適時插入這些信號來減少患者吸食海洛因的渴望。該實驗的研究團隊來自北京大學,研究對象是已經戒毒的住院病人。如果研究人員通過播放一段海洛因吸食視頻來喚醒病人關於毒品的獎勵記憶,但在為時一小時的戒毒療程開始前等待10分鐘,就可以減少患者對海洛因的渴望。然而,如果他們等上6個小時或更長時間就太晚了。在沒有吸收新信息的情況下,記憶已經得到了鞏固,患者對海洛因的渴望會和以前一樣強烈。

(www.ncbi.nlm.nih.gov/pubmed/20491722)

愛普斯坦說,「從表面上看,這項實驗是如此的了不起,以至於它如果沒有再次進行後續實驗,我是不會相信的。」 他指在老鼠和人類身上進行的後續研究。

六年後的今天,愛普斯坦正在美國為第一次臨床實驗招收患者。這次臨床實驗使用了類似的方法來治療酒精上癮,以測試這一方法是否有效,但他加入了一項新操作來解決消退學習的另一弱點。通常來說,暴露信號若僅僅是和毒品相關的圖像、聲音、味道或者語言,只能夠讓一小部分毒品獎勵記憶不穩定。而在愛普斯坦的實驗中,有些參與者的信號還包括飲酒本身如愛普斯坦所言,他們希望這種技術將「直擊所有相關記憶的存儲中心,而不是逐個削弱記憶」。為了安全起見,任何飲過酒的測試對象都將留在醫院,直到他們血液里的酒精濃度降到非常低的水平後才會被帶回家。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每個參與實驗的人都將使用智能手機來記錄他們的飲酒情況和對酒精的渴望程度。

在倫敦大學學院,達什同樣在實驗用操控記憶的方法來防止上癮複發。但他並未採用消退學習的方法來改變記憶,而是用藥物來阻止記憶再穩定。90名大學畢業生參加了最近的一項實驗,這些人每周至少有四次大量飲酒,有酗酒成癮的危險,並且想要戒酒。

(www.ncbi.nlm.nih.gov/pubmed/29364255)

和2012年的臨床實驗中針對海洛因吸食者的治療方法一樣,研究人員讓這些所謂的危險酒徒接觸如啤酒的照片等視覺信號。並要求他們對這些照片的吸引力進行評分。單獨來看這一過程會重新喚醒關於飲酒的記憶,讓這些記憶產生暫時的不穩定,但是達什在這一過程中加入了變化。達什說道:「這些獎勵記憶使得治療過程更加困難,因為這些記憶十分強大。所以你必須在記憶恢復時保證參數正確,這樣才能破壞記憶的穩定性。」

實驗的第一天,參與者被允許在評估環節結束時喝一杯啤酒。第二天進行治療時,參與者在評估環節開始時以為流程會和昨天一樣。但是在評估完圖片、受到指示拿起酒杯準備喝酒的最後一秒,他們的酒杯被收走了。達什希望這種被神經科學家稱為預測偏差(prediction error)的突發因素,會比簡單的恢復記憶更能破壞記憶的穩定性。這一理論認為,如果記憶的作用在於做出精確預測,那麼任何時刻你的預測出現了錯誤,記憶就需要做出比平時更多的更新。

對記憶的致命一擊發生在服用了一種名為氯胺酮(ketamine)藥物的5-10分鐘後,該實驗中使用了小劑量的氯胺酮,這種安全且廣泛使用的麻醉劑會導致患者產生一種迷幻遊離的感覺。氯胺酮可以阻斷神經元表面某種叫作NMDA的受體,達什說,這種受體已被驗證是記憶遭到破壞後重新穩定的關鍵。這種阻礙使得現下不穩定且較弱的酒精獎勵記憶很難再次形成。

這次實驗結束於九月,有三分之一的危險酒徒經歷了這一流程,另外三分之一的人使用了生理鹽水而不是氯胺酮,最後的三分之一使用了氯胺酮,但在評估圖片結束後只得到了果汁。所有實驗對象都要寫日記,並在一周、一個月、三個月、六個月和九個月後回來報告他們的飲酒情況。達什稱,初步的結果是令人鼓舞的,並且在最近的巴塞羅那會議中進行了該實驗的圖片式報告。

達什承認,有一些反對用迷幻藥治療藥物上癮的聲音。但他認為,如果這種方法被證明是有效的,就應該把這種擔憂放在一邊。「如果它有效,那麼它就有效。你必須權衡給人們服用一劑氯胺酮,與他們多年來幾乎每晚都大量飲酒兩者之間的成本效益關係。」

圖源:slate.com

在美國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進行的可卡因信號暴露實驗中,薩拉丁使用了一種叫做普萘洛爾的β阻滯藥物,這種藥物通常用於治療高血壓。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普萘洛爾可能對治療焦慮症和調節記憶有效。他現在正在總結的這項為期五年的研究,是對早前一項可卡因上癮治療實驗的後續研究,該試驗旨在減弱患者的吸食渴望,並且減少毒癮複發。在早前的實驗中,報告表明,服用過普萘洛爾的試驗者在第二天渴望程度有所降低,但一周後,當他們返回進行評估時,其與未服用普萘洛爾的實驗者之間沒有顯著差異。

在此次新實驗中,薩拉丁採用了兩次而不是一次的記憶喚醒過程,並且使用了比之前多一倍劑量的普萘洛爾,以觀察毒品獎勵記憶是否會被削弱到在超出一天的時間裡,杜絕患者的毒品渴望及吸毒行為。研究人員將在六周的時間內對參與者進行18次評估,以記錄他們在醫院內外對信號做出的反應,並查明他們是否使用過可卡因。

然而理論畢竟只是理論,記憶未必總是會重新穩定下來。「這些以重新穩定記憶為目標的治療方法是否真的能在神經層面上減弱或者消除記憶,目前還沒有形成共識。有可能這些記憶仍然存在,只是難以獲取。實際上,這可能沒多大問題,除非記憶重新恢復。」愛普斯坦說。

而且改變記憶並不能根治最初引發藥物使用障礙的潛在複雜原因。因此,目前還不清楚這種方法對那些與抑鬱、焦慮或創傷史作鬥爭的人是否有效。最後一點是,通常人們會對多種藥物上癮,並且很容易對多種藥物重新上癮。這可能意味著必須對每種藥物使用單獨的記憶改變療法。

出於這樣那樣的原因,研究人員在謹慎行事的同時,也意識到找到更好的上癮療法極為緊迫。薩拉丁說:「這些人正處在絕望的境地,幫助他們是必要的。」他還補充道:「最關鍵的是要減少他們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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