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小呂最近很焦慮,說女兒像脫韁野馬,不聽她的話了。我問她:「哪裡不聽話?」她回答:「彈鋼琴。」

因為她是鋼琴老師,所以自懷孕起,她就有一個養育目標,要讓孩子在鋼琴上有所造詣,最好能彈出國門,走向世界。

為此,懷孕時她給孩子的胎教是聽鋼琴曲,孩子出生後,接觸到的所有啟蒙教育,都與鋼琴有關。她家甚至不買其他玩具,孩子每天的活動幾乎就是練琴。

當然,最開始孩子是感興趣的,而且在四年級就過了鋼琴十級。也參加過市裡幾次比賽,得過一等獎。

小呂曾以為勝利在望,甚至幻想過女兒就是未來的「女版郎朗」。然而,就在考級全部結束以後,女兒說:「我以後不想再彈琴了。」

小呂愕然:「這才到哪裡啊,你還沒有出省呢,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可女兒說受夠被鋼琴綁架的日子,想和其他同學一樣過豐富多彩的生活。母親卻很沮喪,因為她一直想讓女兒成為一個「不平凡」的人。

01

我們從小被教育,要「不平凡」

曾聽一句話:在平凡和偉大之間,差著一個夢想的距離。

記得在我小時候,老師問我們:「同學們,你們的理想是什麼?」回答都很正能量:當醫生,科學家,歌唱家,畫家,教授……

但有一個同學一直沉默,老師問他:「你為什麼不說話啊?你的理想是什麼?」

男孩說:我不想做什麼「家」,我想做木匠,和我爸爸一樣的。

很多人笑他:有沒有出息啊,做木匠有什麼好的,又累又窮。

老師說:你數學很好,為什麼沒想過做這方面的科學家呢?

男孩搖搖頭,說:爸爸說不管做什麼,只要喜歡,還能養家就是好的。

是的,我們從小就被教導要出類拔萃,要脫離平凡。於是很多人和小呂一樣,因為自己沒有實現夢想,又不甘心平庸,轉而將夢想寄託到孩子身上,讓她替自己活出精彩的人生。

但是,別人是不可控的,即使再執著,也無法讓別人替我們開出夢想的花。就如毛姆在《月亮與六便士》中說:

只有詩人和聖徒才能堅信,在瀝青路面上辛勤澆水會培植出百合花來。

儘管我們都有夢想,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我們中的絕大多數,無論怎麼和自己死磕,最終都無法跳脫平凡,無法爆破環境和天賦的阻礙,開出綺麗的花。

02

比起「不凡」,自由更具吸引力

幾個月前在一個財富沙龍里,我遇到一個台灣學者,他全程安靜,骨子裡透著謙遜和儒雅。

休息的時候,我們有短暫的交流,才知道他有著雙博士學位,出過十幾本書,而且在「敘事療法」領域,已深有造詣。

我崇拜之餘,問他為什麼會來上海,他說「就是喜歡這個地方而已。」提到未來的計劃,他笑著說:做喜歡的事,走喜歡的路,交喜歡的朋友。

他完全沒有提要如何將自己的身份放大,去贏取更多金錢和聲譽。對此他的解釋是:

比起聲譽和地位,我更愛自由。

但是如果成名了,身上背負的就不只是自己的人生,還有很多人的期待,包括父母和親友,更包括所有關注你的人。

他的朋友圈裡,他要麼在某個弄堂里喝咖啡,要麼在某個公園裡給動物們拍照,抑或是在國外,捕捉別緻的風景。

這一切,都無一不是在踐行著他理想的人生,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過自在而平凡的人生。

03

接納自己的平庸,人生才豁然開朗

很多人自我成長的目的,是要找到通達自由和幸福的路。而自由,代表跳脫二元對立的局限,以更高維度去看世界。

而建構幸福的過程,就是要接納自己真實的模樣,對當下的一切抱持歡喜和滿足。

但這卻與我們「不凡」的夢想產生了矛盾,比如小呂,她從小就做鋼琴家的夢,卻因為只做了一名鋼琴老師而遺憾了幾十年,如今眼看女兒的成名夢碎,新傷舊創一起糾纏,讓她頓感痛苦。

這就應了某哲學家的話:所有的幸福都是從平凡里開出的花朵,如果你不曾觸碰幸福,一定是你在排斥著平凡。

而關於這句話,我從高圓圓身上找到了共鳴。

說起高圓圓,她是很多人的女神,漂亮有氣質,男人愛慕,女人羨慕。但最近在某訪談里,她坦然承認,歷經39年,她已經任由「不凡」幻滅,徹底接受了自己的平凡,甚至是平庸。

她不是仙子,也不是女神,而只是一個即將進入中年的39歲女人。

她提到了內向寡歡的母親,曾經,她認為自己和母親不同,她會比母親過得生動和精彩。而後來,當她對著鏡子,發現新增的法令紋與母親如出一轍。

再回顧自己的這幾十年,她不善社交,喜歡宅居,加上演戲多年,卻還被笑稱是「NG女王」。她終於釋懷了: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這看似輕描淡寫的回顧,卻是一個人和自己內在達成和解和接納的全過程。

有人說,我們人生前半場一直在追求與眾不同,後半場卻在學著原諒自己的平凡和普通。

正如導演李安所說:我不是天才,我甚至比很多人多一些「不安」,承認這一點,我就有了一種踏實而幸福的感覺。

是的,人生的終極幸福,不是你騰雲駕霧遠離塵世平凡,而是當你看清自己有所為和有所不為以後,還能擁抱生活,並心懷感恩的耕耘當下的人生。

就如那個木匠的兒子,做一個快樂的匠人,即使沒有名也沒有多大的利,卻安於粗茶淡飯的生活。比起不凡,他更愛踏實。

也如那個作家,在為他人傳道之餘,容自己賞遍世界的風景。比起不凡,他更愛自由。

更如高圓圓,雖然身處紛雜的娛樂圈,受著萬人的崇拜和羨慕,面對真實的自己後,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凡。比起不凡,她敢和解。

我們只是凡人,有所為,有所不能為。能做到的,舉杯歡慶,做不到的,也沒必要非得死磕。

真正的幸福,都與「不凡」無關。一個人最大的勇敢,是接受自己的平凡;一個人最大的幸福,也是接受自己的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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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周 情感和親子專欄作者,終身學習的媽媽。微信公眾號:周周的心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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