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擁有一整天的好心情，來一杯茶就好了

圖片來源：Susan Burghart

來源丨Nature自然科研

作者丨Natasha Gilbert

幾個世紀以來，世界各地的人們都親身體會了茶葉放鬆心情、提振精神的功效。茶樹固有的鎮靜作用使茶水——茶樹葉製成的飲品——不再局限於解渴之用，它還被用於幫助冥想，舒緩神經或者是簡單的放鬆。儘管廣大茶愛好者都普遍認可茶的精神安撫作用，但是科學家們才剛剛開始研究茶究竟是如何對情緒和認知產生影響的。

例如，研究人員發現，喝茶能降低壓力激素皮質醇的濃度。關於飲茶具有長期健康益處的證據也正逐步浮現：每天飲用至少100毫升（約半杯）的綠茶似乎可以降低患抑鬱症和失智症的風險。

科學家們還試圖鑑定使茶具有精神安撫作用的主要活性成分，以及它們是單獨發揮作用還是與茶中的其他成分協同作用。兒茶素——如表沒食子兒茶素沒食子酸酯 （Epigallocatechin gallate，EGCG）等抗氧化劑，占烘乾綠茶茶葉重量的42%，L-茶氨酸約佔3%。EGCG被認為可以使人更加平靜，單獨服食能夠提高記憶力和注意力； L-茶氨酸與咖啡因一同食用時具有類似作用。在綠茶中含量高達5%的咖啡因可改善情緒，提高警覺性和認知能力。

澳大利亞斯威本科技大學的精神藥理學家Andrew Scholey表示，茶對行為似乎有一種略顯矛盾的作用，「茶雖然能讓人平靜，但同時又能夠提高人的警覺性。」他一邊喝著伯爵紅茶一邊說。

在人們對營養學在心理健康和預防醫學中的作用日益產生興趣的時候，對茶行為學和心理健康影響的探索也就順理成章地開始了。醫生需要更多的方法應對焦慮、抑鬱和年齡相關的認知能力下降——這些情況給衛生系統帶來了沉重的負擔，而目前的治療方案卻很有限。

「我們並沒有很多選擇的餘地，」Scholey說，「食物可能可以幫助減緩認知衰退的想法對於預防醫學來說意義重大。」

瑞士巴塞爾大學的神經精神病學家Stefan Borgwardt同樣對目前可用治療方法之少感到遺憾，他說大約三分之一的焦慮和抑鬱患者從始至終都未曾找到有效的治療方法。

但他對茶對於臨床抑鬱症患者可能具有的益處持謹慎態度。「不要過分誇大茶的作用，這一點很重要。」他說。儘管有明顯證據表明在健康人群中，茶對情緒有一定改善作用，但目前的研究尚不能證明茶可以幫助罹患精神疾病的人。此外，研究人員需要進一步了解茶中的活性成分的作用機制，以及產生短期和長期影響所需的成分劑量。

不要小看一杯茶！

茶可是一筆大生意。它是全球最常飲用的飲料之一，並且整個茶產業正在崛起。根據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的預測，全球綠茶產量將每年增長7.5%，到2027年達到360萬噸。Scholey說，儘管茶在全球十分流行，但令人意外的是，人們對它的行為學影響卻知之甚少。現有的證據大部分來自流行病學研究，這些研究普遍認為茶對情緒和認知功能具有積極的調節作用。例如，今年早些時候有研究人員發表研究說，在韓國的健康人群中，習慣日常飲用綠茶的人一生罹患抑鬱症的可能性比不喝茶的人低21%。

Borgwardt認為這項韓國研究表明茶的作用是「相對明顯的」，與每周運動2.5小時效果相當。流行病學研究表明，長期飲用綠茶或能降低痴呆的風險。其中一項研究在新加坡55歲以上的人群中展開，該研究發現，即便是那些每周只喝一杯茶的人，他們在記憶和信息處理方面的表現也優於不飲茶的人。

但流行病學研究存在局限性。Borgwardt認為其他生活方式因素或遺傳因素也可能導致產生最終的陽性結果。

「很多研究表明飲茶與某些變化相關，但其研究方法無法探究變化究竟是如何發生的。」英國諾桑比亞大學的生物心理學家David Kennedy說。

一種可能的混雜因素便是製備和飲用茶水的過程，而不是茶本身。

2007年，倫敦大學學院的心理學家Andrew Steptoe進行了一項研究，探究茶的放鬆效果是來源於直接的生物學作用，還是來源於喝茶時的具體場景，譬如安靜地坐下來休息。「喝茶通常在有助於放鬆的環境中進行，而這些環境條件本身可能是所謂『放鬆作用』的主要原因。」Steptoe說。

腦磁圖技術可用於評估研究對象飲茶後的大腦活動。圖片來源：斯威本神經影像學中心

Steptoe團隊研究了飲用紅茶對於健康男性的作用，對照組飲用的則是含有咖啡因的安慰劑。茶和安慰劑都以水果味粉末呈現，且顏色與茶相近，以儘可能減少兩種飲料之間的外觀差異。研究發現，茶可以幫助人們更快地從高壓任務中恢復過來。在任務進行50分鐘後，飲茶組受試對象唾液中的壓力激素皮質醇水平降至基線水平的53%，而對照組則僅下降至基線的73%。飲茶組的受試對象也表示，相較於對照組，他們感覺更加放鬆。

究竟是哪些成分在促進大腦活動？

研究人員也開始探索茶的有益作用究竟來自於哪些成分。有關茶葉核心成分的分析表明，L-茶氨酸和EGCG可以單獨發揮作用，也能與咖啡因產生協同效應。

2016年，Scholey及其同事報道稱，和攝入安慰劑的對照組相比，飲用含有200毫克L-茶氨酸（約為8杯茶的L-茶氨酸含量）的營養飲料的志願者，在完成高壓任務後皮質醇水平較低，且自我感覺更加放鬆。研究人員還使用腦磁圖（MEG）評估了飲茶相關的大腦活動變化。那些飲茶前相對焦慮的人在飲茶後出現了更多的低頻腦電波——α振蕩活動。α-腦電波與放鬆和缺乏主動認知信息處理相關。

在之前的一項研究中，Scholey發現同時攝入L-茶氨酸和咖啡因可以改善記憶和反應速度，而且這種效果優於單獨攝入咖啡因或L-茶氨酸。Scholey說，單獨攝入L-茶氨酸的最終效果是「放鬆、自信的狀態——你在自己的舒適區里」。他認為這種接近冥想的狀態在一定程度上是通過L-茶氨酸只放鬆了不需要執行任務的腦區實現的，MEG分析也支持了這一推測。「L-茶氨酸改善了信噪比——不是通過增加信號，而是通過降低雜訊，」他說，「這可以提高注意力。」

據Borgwardt介紹，L-茶氨酸可以通過多種方式進行腦化學調節。它可以通過血腦屏障，因此可以直接增強腦可塑性，即大腦自我再生的過程。它還可以作用於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身體的應激反應系統），降低皮質醇和壓力水平。動物實驗表明，L-茶氨酸還可以通過提高神經遞質GABA（γ-氨基丁酸）水平來緩解焦慮。

綠茶的另一個主要成分——EGCG似乎也是促使茶產生精神安撫作用的因素之一。在一項詳細的研究中，Scholey通過腦電圖比較了飲用含EGCG營養飲料和安慰劑的受試對象的大腦活動。飲用EGCG飲料的受試對象在不同頻帶都出現了大腦活動的增加：除了之前提到的α波，還有θ波（與深度放鬆的潛意識狀態有關），以及β波（在精神集中時會明顯增加）。該研究表明，含EGCG飲料能夠促進精神放鬆和保持專註。動物實驗和體外研究表明，EGCG能夠通過血腦屏障直接作用於大腦，並可能通過改善血管狀態和促進一氧化氮供應來改善認知功能。

儘管大量研究對茶的精神安撫作用進行了探索，但仍有許多未解之謎。研究人員仍然不了解茶的各種成分如何協同作用。已知咖啡因有益於改善情緒和認知，對其生化特性的研究也相對透徹——腺苷是一種對睡眠具有調控作用的物質，咖啡因通過阻止腺苷與其受體結合，維持神經活動，使飲用者感覺更清醒。但對於咖啡因如何與EGCG相互作用，我們仍知之甚少。咖啡因和L-茶氨酸在認知功能方面是否存在相互促進作用目前也不明確。

只有搞清楚這些問題，研究人員才可能更準確地了解茶的長期效果及其在情緒或精神障礙患者中可能實現的應用。對於包括Scholey在內的一些研究人員來說，茶對情緒和認知的影響引發人思考更深層次的問題。譬如，大腦為什麼沒有進化到不再需要外來混合飲料便能以最佳狀態運作呢？

Borgwardt表示，目前沒有理由不鼓勵健康人群將喝茶作為改善情緒、提高注意力的手段。他說，在調節情緒方面，喝茶可以作為運動的一種更輕鬆的補充，甚至作為替代。「為什麼不喝一杯好茶呢？」他說， 「這比一周跑三次容易多了！」

原文以The science of tea』s mood-altering magic為標題

發布在2019年2月6日的《自然》outlook上

版權聲明：

2019 Springer Nature Limited. All Rights Reserved

《環球科學》2019年2月刊現已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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