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天臨道歉：那個喊出「皇后」沒穿衣服的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哲理 02-16

文 | 霧滿攔江

（01）

從前有個皇帝，超愛新衣服。

為此花老鼻子錢了。

為了得到更華美的新衣，皇帝願意花更多的錢。

於是跑來倆騙紙，聲稱自己可以織出最美的衣服。而且，這種高品質的新衣，不稱職的蠢人看不到哦。

皇帝心馳神往：買買買！

給了倆騙子無數的錢，讓他們去織新衣。

不久新衣完工。

皇帝穿上新衣，浩浩蕩蕩去遊街。

全城轟動，百姓圍觀。

所有人，看到的是國王一絲不掛，雄糾糾氣昂昂走在街頭。

但所有人都在歡呼：哎呀媽，這衣服，這針腳，這款式，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絕了。

突然間跳出來個孩子，大叫一聲：皇帝木有穿衣服！

閉嘴！憤怒群眾齊聲喝斥：誰家熊孩子亂說實話？

你要是不吱聲，過一會兒皇后不也這樣出來了？

（02）

突然講起皇后的新衣，是因為翟天臨道歉辣。

知網事件，讓翟天臨身陷輿論風波。最終的結果，是他選擇認錯。

承認了自己行為不當，向波及到的論文作者道歉。他解釋，追求高學歷是希望獲得更高的文化素養，支撐自己的表演。宣布申請退出北大博士後站……總而言之，大家別再找什麼博士論文了，這東西根本就不存在。

唉，你看這事兒鬧的。

（03）

翟天臨道歉後，好友尹正搶出。

尹正，在韓寒導演的《飛馳人生》中，飾演一名鋼管舞男……跳得可性感了。

尹正說：天臨，咱好好看劇本，當個好演員好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個世界還是善良的。

風口浪尖，患難真情。能說出這樣的話，絕對是真朋友。

77歲高齡、久已退休的老導演謝飛也顫顫微微的站了出來：

「對犯過錯誤、有污點的人，特別是年輕人，千萬不要一棍子打死。」

愛護之心，讓人感動。

但翟天臨的粉絲仍在大量流失，輿論也不依不饒：

不一棍子打死，那要幾棍子打死？

到底應該幾棍子……這個其實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翟天臨不過是那個喊出皇帝沒有穿衣服的小破孩兒。

大家不肯原諒他，無非不過是……皇帝是沒穿衣服出來了，可皇后還沒出來呢。

你那麼著急喊什麼？

（04）

這是我們涉及翟天臨的第三篇文章。

為這麼點破事兒，碼這麼多的字兒，值嗎？

如果事態的演化，進入到道德與規則之爭，碼再多的字也是值得的。

（05）

年輕人初入社會，莫不是感覺壓力爆表。

為什麼壓力那麼大？

因為年輕人所面對的現實，超複雜。

有個人道德問題，也有社會結構及規則問題。

（06）

什麼叫道德問題？

比如有人在高鐵上霸座，這種現象就是個人道德問題。

因為高鐵規則是明確的，買票上車，對號落座。如果有人不去坐自己的座位，卻來搶你的座，這是他的人品有問題。

雖然只是人品問題，但如果你與之交涉，請其歸還你的座位，對方卻置之不理。這就是無端滋事，成為法律問題、規則問題了。

規則問題，有的是執法者帶來的。比如遭遇霸座時，列車員和乘警，面對滋事者袖手旁觀，任霸座者恣意橫行。這屬於有規則不遵守。

還有種情況，是規則本身有問題。比如說，規則要求無論是馬牛驢，統統以拉磨的標準計量業績，千里馬和任怨牛，就會很吃癟。

道德的歸道德，規則的歸規則。

規則合理，看執行。

規則有問題，就調整。

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法子。

（07）

翟天臨事件，到底是哪類問題呢？

他在道歉信中說：「我的不當行為，讓學校聲譽被連累，讓學術風氣被影響，讓公眾的信任被辜負，我深感自責與內疚。」

然而，真的是他影響到學校的聲譽嗎？

設想一下，翟天臨盡職盡責的完成了他的博士論文，又會怎麼樣呢？

難道有個符合學術標準的論文，問題就不存在了？

帶翟天臨的博導，本身的論文也沒有查到。表演學院的院長，娶比自己小24歲的女學生，還拍超爛的垃圾片，跑義大利給自己瞎頒獎……這些爛事兒，跟翟天臨又有個毛線關係？

翟天臨之錯，只是出污泥而有染。

在不規範的環境中，沒能做到潔身自好。

沒有學術成果，就安享博士榮耀，這個規則不是他制訂的。他只是個上了動車的乘客，發現車上並不是按座位落座，就雞賊的搶到了最好的位子。忽然間大家群涌而上，指摘他霸座行為，他其實很尷尬的。

此時，所有人面對的是皇帝的新衣。

指摘那個喊出實話的孩紙，無非是想等皇后出來，再吃個大瓜。

（08）

老導演謝飛說：當初北影開設博士學位，他是堅決反對的。

因為北影就是個專業知識與技術訓練，屬職業性學位，是培養專家。

而博士是學者，是研究型人才。

但胳膊扭不過大腿，最終博士教學還是成為規則。謝飛自己不過是個本科，也得硬頭皮帶博士，結果「學院多年來的博士教學實踐，不僅沒出現什麼傑出優秀的理論人才，博士論著被出版和引用的也屬極少數。低劣、抄襲的現象倒是常有發現。」

果然，翟天臨根本不是第一個。

在他之前，論文的低劣、抄襲已是常態。

說到底，翟天臨就是個表演人才，拍出好戲比什麼都強。可他非要拿學術規範炫富，這就好比千里馬拿著拉磨證書顯擺，怎麼衡量都是匹劣驢。

除非，如謝飛教授說，乾脆搞出個創作型博士學位，畢業前拿部電影出來，要公映，要有口碑，要好評——按這個標準，翟天臨完全符合條件。

明明有能力，但評價標準偏偏不認這個，你說你還能咋整？

這就是規則出了問題。

好的規則，公正公平，即便德品有暇疵，也會努力做個好人。

規則不好，有能力的好人動輒得咎，如坐針氈。有勁使不上，才華無法施展，這才是我們面對的現實，是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

（09）

社會是由人組成的。

人並非完美的存在。

所以社會必然存在著種種問題。

面對社會問題，無非不過是三種態度：

第一種，以激烈的方式對抗。

魯迅先生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裡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窗了。沒有更激烈的主張，他們總連平和的改革也不肯行。

這就是以激烈的主張，改變不合理的社會規則。

——但，現實中，對方妥協只是小概率事件，更大的可能，是你吵嚷半天，屋頂未動窗戶未開，你自己先被人家拍稀爛了。因為你人微言輕，根本沒有強制人家妥協的份量。

第二種，世故油滑，同流合污。

有些人發現規則有問題，起初也吵嚷幾句。見無結果，就選擇了同流合污，於不合理的規則中獲利——但這樣做，只會讓自己成為自己所厭憎的人，成為整個社會所厭憎的人。千夫所指，無疾而終，獲罪於天，無可禱也。凡不合理的，終究見不得光，一旦被人扒出來，那可就要身敗名裂。

第三種：不泄氣不放棄，抓住機會點滴改變。

如謝飛老人，都77歲高齡了。當年胳膊扭不過大腿，只能認癟。但一旦有了機會，就要仗義執言，就要點破問題症因。也只有他，才會替翟天臨說話。因為他要保護的是此後更多的年輕人，是希望一個更合理的規則，讓更多的年輕人學有所長，學有所用。

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如謝飛老人這樣，不只是逞口舌之快，不只是要求每個人潔身自好，而是希望一個更合理的社會規則。那麼社會的優化，遠比我們預期的更要快。

（10）

翟天臨，只是個無意中道破真相的孩子。

大家為什麼死盯著他？

不是應該盯著後面出來的皇后嗎？

這個沒穿衣服的皇后，就是需要改進的社會規則。但社會規則，不過是因應了人際博弈，自然形成，是一個時刻變化的存在。我們每個人，都受制於這種社會存在。同時我們的所行所為，也影響著這種社會存在，改變著這種社會存在。當皇帝光著身子招搖過市時，提醒皇帝穿上衣服是種選擇，斥罵說出真話的孩子，等著看皇后的寫真，也是一種選擇。不同的個體選擇，匯聚成群體的選擇，最終呈現出不同的結果。我們此前之因，鑄成今日之果，我們今日之因，又鑄成明日之果。如果今天不爽快，那就是我們此前錯了。如果明天不適應，錯誤就在今天。所以我們盡量選擇公正公平，選擇有利於才智之士脫穎而出的規則。當我們所有人都在討論規則，而不是泥陷於道德之時，我們的社會，就會是好人選擇做好事，壞人也被迫做好事。如果我們的選擇相反，得到的結果，也會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