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學 > 《詩刊》頭條詩人|梁平:布達佩斯

《詩刊》頭條詩人|梁平:布達佩斯

關注 中國詩歌網,讓詩歌點亮生活!

《詩刊》頭條詩人|梁平:布達佩斯

打開今日頭條,查看更多圖片

梁平,當代詩人。著有詩集10部,散文隨筆集1部,詩歌評論集1部,長篇小說一部。現為中國作協詩歌委員會副主任、四川省作協副主席、成都市文聯主席。

布達佩斯

在去阿姆斯特丹的飛機上

從北京到阿姆斯特丹,

起飛的滑行與落地的滑行,

變形在一部電影的半夢半醒之間。

馬丁·麥克唐納的《三個廣告牌》,

讓我不停地轉換角色,

走不出艙門。

警察迪克森臉頰的傷疤,

警長威洛比自殺留下的信,

追兇母親米爾德里德點燃的那把火,

更像是我自己身負重傷。

我在故事裡固執地尋找,

那疤、那信、那把火之後,

有一雙深藏愧疚、躲閃的眼睛。

我因此而病入膏肓。

被傷害被誤解沒有人可以倖免,

越接近真相,越是背心發涼。

此刻的阿姆斯特丹看著我,

我看著窗外醒來的風車和鬱金香,

滿懷感激。從天空到地面,

一次未曾設計的沉重的飛翔,

有了驚心動魄的撫慰。

即使季節模糊,遍地落英,

走出來,居然身輕如燕。

從巴黎到梅斯

從巴黎到梅斯,

高鐵兩小時,一個片刻。

我在車站外剛掏出煙,一隻手伸過來,

我熟悉這個動作,遞上一支,

那人的另一隻手迅即掏出打火機,

給自己點燃。

我好奇他沒有行李,

應該是等待一趟列車進站,

等待我這樣一個出站掏煙的傢伙,

如願以償。我很願意在異國,

以這樣的方式學一次雷鋒,

簡單地助人為樂。

就像煙盒上標註的漢字:寬窄,

在人家的窄處給人以寬,

不留姓名,不需要人家說感謝。

只不過我記在詩里,在法國,

我做的好事不能如煙,

隨風飄去。

在巴黎聖母院聽見了敲鐘

不得不去巴黎聖母院,

密集的人群與鴿子填滿了廣場,

我在其中。我確信自己,

與信仰無關,與神無關,心動過速。

緩緩移動的隊列,讓我

一點點接近青春期重複了上百次的夢,

驚艷、野性、美好、善良,

那個深刻於心的暗戀。

恍惚之中,吉普賽少女愛斯梅拉達,

在人堆里時隱時現,我久仰的神,

把我帶入了教堂。

長椅上我和那些虔誠的禱告正襟危坐,

我想的不是他們所想,我的澎湃,

只有我自己能懂。

燭光輝煌,照亮我的正前方,

一個佝僂的老人步履蹣跚,

驚出我一身冷汗,仔細一看,

並不是卡西莫多。

此刻,教堂的鐘聲從天而降,

每一記敲打,都沉重如雷。

盧浮宮我沒去見蒙娜麗莎

我在盧浮宮廣場轉了一圈,

知道蒙娜麗莎在裡面。

她的微笑早已翻越高牆週遊世界,

留在這裡只是一朵,

不能開花結果的嘆息。

好多人排隊在等候她的接見,

我與她擦肩而過,走得義無反顧。

我在這裡看她,

和在成都看到的她沒有區別。

近在咫尺,丟失的是想像,

沒有了想像的蒙娜麗莎,

最終的結局,在盧浮宮無疾而終。

我沒有去見她,不遺憾,

我珍惜她笑不露齒藏匿的神秘,

給自己簽發一張通行證,

出入無人之境。

成都與巴黎的時差

七個小時顛倒黑白,

巴黎的夜,我站在陽台數星星,

數滿了三位數就開始錯亂。

那些似是而非的星星,

形跡可疑,北斗不是北斗,

天狼不是天狼。

只有織女素顏姣好,

與牛郎一起從地鐵口出來,

扶搖直上。我鬼使神差,

一直尾隨其後,行為有些詭異。

也不知是銀河的哪一個入口,

我與織女打了照面,

優雅,彬彬有禮。

轉身往下一看,艷陽成都,

燦爛得坦坦蕩蕩。

府南河與銀河一個身段,

波光粼粼,也是繁星閃爍。

我看見另一個我,在河邊,

與杜甫老先生把盞,醉眼迷離,

紅,濕了錦官城。

布達佩斯

多瑙河從布達拉斯穿城而過,

左邊上岸的布達,與右邊上岸的佩斯,

都記得裴多菲的熾熱與浪漫。

城堡上的落日塗滿天邊的口紅,

迷幻而性感。

此刻,很適宜斟滿酒杯,

在河邊偶遇那隻靜卧的小船,

那是生命之外,愛情和自由的暗示,

被我一飲而盡。

藍色的記憶浮出水面,

然後升騰、洶湧,直至把我淹沒。

不需要找其他任何理由,

這是一個很容易就愛上的城市,

在漫不經心裡,束手就擒。

巴黎有個蜀九香

巴黎的蜀九香,

與成都蜀九香沒有血緣和裙帶,

在聖丹尼斯168街很火,很成都。

我在蘸碟里任性的小米辣,

暴露了自己的出產地。老闆親力親為,

毛肚、鵝腸、肥腸、血旺、五花肉悉數伺候,

那叫一個爽。

老闆知道成都蜀九香,

但不知道有個法國總統去過,

我說這也是一道招牌菜,可以招搖。

老闆大喜過望,連聲說感謝,

我確定他會採納這道菜,也確定

不會打折我的大快朵頤,

真的沒有。

凱旋門的英雄主義稀釋了

香榭麗舍大街漫長的上坡,

截止在戴高樂廣場的凱旋門前,

在這裡逗留的很多人,都是過客,

比天上的游雲膚淺。

法蘭西的戰事煙消雲散,

曾經凱旋的驕傲越來越模糊,

模糊成門前那些形形色色的擺拍,

輕易地把別人拉進我的鏡頭,

我同樣很輕易地被別的鏡頭擄走。

凱旋門的英雄主義稀釋了,

英雄懷抱的人間煙火,在巴黎

閑適和優雅、詩意與浪漫,

就像我的成都,所有生活都是美學。

咖啡店的咖啡很濃,

酒吧里的酒很淡,

法國香水熏香的巴黎的風,

從凱旋門十二個方向揚長而去,

有一個指向清晰可見,

我的成都,太古里,九眼橋。

與日本畫家對話

在現代美術館,

與日本的畫家對話。

畫家不在,畫家的畫在牆上,

畫家把許多話塗滿色彩,

我對他的每一種表達,

肅然起敬。

許多人都在裝扮自己,

裝扮以後,辨不出自己說的話,

看不到自己的模樣。

西裝和領帶限制了我的舉止,

而畫家的遺落的拉鏈,

只是道具。

即使美術館本身就是作品,

無非也是道具。

畫家始終沒有露面,

畫筆斜倚牆角,像一隻日式掃帚。

我說完廢話,掃帚就倒了,

美術館被風吹遠。

有一種感覺留在大阪

有一種感覺留在大阪,

角色轉換,不止是難以言狀,

更是遊離於肉身,隱。

從地面飛升到虛擬的太空,

不由自主,讓人忘記了身份,

忘了所有的苦難與疼痛。

身陷於物理的星空,

流星伸手能及,我被誰複製,

又該是誰的星座?

誰也聽不懂誰的解說,

想像長出翅膀,燦爛飛翔,

射手座上有人失眠了。

水瓶座站著那年的徐志摩,

獨弦琴在銀河裡蛙泳,

最是一低頭的溫柔。

當所有的燈打開以後,

我被還原在球形演播廳里,

才知道誤人歧途,也幸福。

地球村時代的寫作

梁 平

我也做編輯,也經常根據刊物需要要求作家、詩人寫創作談,但我一定會多說一句:隨便寫。

寫作對於自己而言,就是沒有正經設定,沒有「套路」的自由釋放,就是「走心」,隨心所欲、所不欲。我經常提醒自己的是,所不欲。當隨心所欲寫成慣性、寫到熟能生巧的時候,我會給自己的慣性亮紅燈,給自己的熟悉製造陌生。熟不能生巧,熟能生巧生的終究是小聰明、小玩意、小伎倆。

寫詩不能玩聰明,那樣會玩壞了詩歌。

最近,集中寫了一些異域的感受。寫之前和寫之後,一直都不能釋懷。異域的寫作不止是新鮮,而是新鮮從你眼睛到內心的悸動。當年李金髮的異域寫作與國內本土批評的錯位,實際上是對異域寫作深入與淺出認知的局限,以及對慣性的縱容。

地球村、世界共同體,這樣的稱謂已經耳熟能詳了。異域對於我們現在的詩人,雖然不是家常便飯,卻也不再是遙不可及。既然「異域」進入了我們的生活,異域寫作必然成為我們寫作的一個重要部分。

但不幸的是,我們所看到的詩歌異域寫作,浮光掠影,大多成了風土人情的擺拍、到此一游的分行模式。異域民族文化背景、社會形態、人的形而上下蘊藏的宏闊與幽微,與我們精神層面與日常生活的隔閡,和解,適應與否,交融與否都沒有勾連和關係,「共同體」的共同,也很難有進入內心的思考和判斷。異域寫作的輕,輕在眼花繚亂的文字遊戲,輕在與我們自己的情感和思考沒有關聯,讓本該別開生面的異域寫作,在當下淪為無足輕重的點綴。

異域寫作迫切需要強調它的有效性。在我看來,這個有效性就是真正進入他民族宏闊與幽微的能力,只有進入才有比較、思考和判斷。這依然是「走心」,隨心所欲、所不欲。我願意相信,異域寫作不是隨便走走的參觀遊記,而是漢語進入世界語境一個很重要的路徑,需要我們一起努力。

往期精彩

《詩刊》頭條詩人|梁平:布達佩斯

《星星》頭條詩人 | 阿爐·蘆根:祖先的白銀

《詩刊》頭條詩人|梁平:布達佩斯

《花城》頭條詩人 | 華清:比長空的雷電還要迅疾

《詩刊》頭條詩人|梁平:布達佩斯

《詩歌月刊》| 谷禾:卑微的愛,也是時間銘記的

《詩刊》頭條詩人|梁平:布達佩斯

喜歡他的詩,請點 好看

《詩刊》頭條詩人|梁平:布達佩斯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中國詩歌網 的精彩文章:

離家了:新的一年,致我最在乎的人
漢詩英譯|讓牧場暈眩的不是風,是風力發電機

TAG:中國詩歌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