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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bate:說如今保守思潮的回歸是件壞事,是因為它打破了人文主義的底線

#Debate:說如今保守思潮的回歸是件壞事,是因為它打破了人文主義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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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bate 是好奇心日報(www.qdaily.com)的一個新欄目,它希望探討富有爭議的有趣議題。我們知道,我們站在前人的肩膀之上。

年長者或許會覺得這不過是鐘擺又一次盪回了原來的位置,而想要改變世界的年輕人卻在對此吃驚不已,在過去十年里,世界正在變得越來越保守。或者說,保守派又一次浮出水面。

這似乎是一個全球性的現象。特朗普在 2016 年末當選為美國總統之後,連續提名了多位保守派的大法官,並收緊了性別、移民相關議題的開放性政策,最近他正因為要在美墨邊境建牆的事宜與代表自由派的民主黨人爭執不下。

歐洲自 2008 年金融危機之後就在逐漸走向分裂。英國投票脫離歐盟,儘管談判過程艱難,但最終結果看上去不可避免。難民危機困擾幾乎所有歐洲國家,而作為難民最堅定支持者的德國總理默克爾,也在其所屬政黨選舉中輸給極右翼團體後放棄了對於難民的支持。

伊斯蘭世界更加趨向於原教旨主義。土耳其政府加大了對於持有異見人士的打壓,並且控制了媒體與司法。沙特明面上似乎在推動社會改革,但謀殺記者的案件仍然讓其意圖顯得可疑。埃及則在過去一段時間內逮捕了採訪同性戀者的記者,以及控訴自己遭遇性騷擾的女演員。

而在華語地區,台灣的年輕人正因為同性婚姻法案在公投中以大比例失敗而困擾。至於在中國大陸,從批評各類文學作品呈現出的三觀不正,到教師因同性戀身份被任職的幼兒園開除,再到大規模的中國傳統文化和價值觀宣傳,保守的觀點正在從下到上的各個層面捲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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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定義保守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人們在種種議題中會表現出完全不同的訴求。

當地時間 1 月 22 日,美國最高法院以 5:4 的表決結果,認為特朗普政府限制跨性別者參軍的禁令有效。這被認為是一種保守,自由派認為進步的做法應該是放寬對於性別的理解,人們可以擁有多種不同的性別,而不只是生理上的男或者女。

不過,在特朗普政府或者最高法院看來,這並不只是性別的問題。美國國防部長詹姆斯·馬蒂斯在建議特朗普推動禁令時的說法是,服役的跨性別者可能「降低軍隊的警覺性、破壞作戰部隊團結,並且為軍隊造成不合理的負擔,並對軍事效率和進攻性不利。」

最高法院並未解釋他們作出這一決定的原因,而從司法的角度,美國國防部似乎認為這主要是因為最高法院相信,入伍政策可以由國防部全權決定。他們在一份聲明中稱,「被允許實施它認為必要的人事政策,以確保世界上最具殺傷力和戰鬥力的作戰部隊」。各方試圖論證禁令合理性的方式並不相同,但從結果來看他們都導向了一個保守的結果。

與之類似,在墮胎問題上,反對墮胎的人有的倡導生命權,認為胚胎也有生存的權利;有的則從傳統倫理的角度出發,引述聖經段落論證墮胎不是一種道德的行為。而在難民問題上,拒絕難民的有的相信接納難民會導致歐洲國家現有的福利制度崩潰;有的則是純粹拒絕與難民生活在同一個空間;最極端的顯然也相信難民是劣等民族,不應該向他們開放自己的生活。

這被不少政治學者認為是當代保守主義的一大特徵,他們會在具體的議題和政策上展現出相對雜亂並且難以歸納的訴求和主張。甚至很多學者在早年間會因此將保守主義認定為一系列零散的觀點,而非系統性的意識形態。

然而隨著從 1970 年代以來保守主義在全球各地的興起,政治學者們開始調整他們的觀點。在逐漸放棄了將保守視為反動、守舊、威權的觀點以後,人們開始意識到,保守主義的內核來自於人們的某一種天性。他們渴望社會的延續性,並試圖在傳統中定位自身的存在,如同人們在前往一個陌生的地域時會天然有一種茫然和不適的感覺。

歸根到底,這是人們對於生活的一種想像,人們希望自己的生活狀態不被打破。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與這一願望相關的一切行為都可以被歸類為保守主義。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保守主義是和變化相對的,他們反對社會突如其來的變化,並因此可能引發的混亂。

在跨性別者能否參軍這個問題上,長久以來人們都已經習慣了男和女這樣的二元化分,跨性別者的存在超出了他們對於性別的認知,而這就被很多遵循傳統的人理解成一種破壞和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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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派在為跨性別者獲得參軍機會而奔走 / spokesman.com

持有保守觀點的人傾向於認為,在變化和習俗之間,後者通常是更值得尊重的那一個,因為習俗正在維繫社會的穩定,而變化卻值得警惕。

變化通常以進步的名義出現。啟蒙運動以來,人類理性的力量被抬高,使得許多人相信,理性的結果一定能夠讓人類社會變得更好。然而,歷史卻證明,人類也同樣善於在理性的名義下,搞砸一切事務。

法國大革命成為了一場流血的暴力,後來又經歷了拿破崙這樣的獨裁者和復辟的波旁王朝這樣的倒退。自然,在英吉利海峽對岸的英國人看來,他們能夠通過相對不那麼暴力的變革,實現國家從封建君主制到君主立憲制的轉變,是一個更優的選擇。

19 世紀,為了應對資本主義社會中的問題,馬克思提出了社會主義的設想,並被後世的蘇聯、中國等國付諸實踐。其中廣為盛行的計劃經濟模式,非但沒有幫助兩個國家在經濟上超越美歐諸國,反而還造成了大饑荒這樣的危機。最終,兩個國家都在 1980 年代逐漸放棄了計劃,讓市場這隻看不見的手發揮作用。

殖民歷史、兩次世界大戰、帝國主義的暴政、以及實質性的大屠殺,都促使人們尤其是學界對於人類理性的力量進行反思。當代最有名的保守主義知識分子羅傑·斯克魯頓提醒人們注意,「好東西總是更容易被毀掉,而不是被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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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斯克魯頓 / Roger-Scruton.com

事實上,傳統、習俗、宗教在社會中的功能是顯然易見的。在每一個人的成長過程中,必然都會不自覺地接受一系列規則,並且依賴這些規則與他人進行互動、交流、溝通。有些是顯性的,例如不能對他人造成傷害。有些則相對隱形,類似於在接受他人幫助時需要說謝謝。

一旦習俗被破壞,就會形成混亂。最微小的例子或許是,當所有人都面對電梯門站立時,如果有人背對電梯門,就會引發周圍人的不安。而近日互聯網上需不需要對外賣員說謝謝的爭議也是如此。不少用戶表示他們已經為自己享受外賣服務而付費了,因此不需要再額外多說一句謝謝,隨即招來了許多認為說謝謝不過是最基本禮節的人的批評。

在這個意義上,被很多主張進步的人看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對於另外一些人就是禮崩樂壞的災難。以同性戀者的家庭關係為例,許多同性戀者似乎天然認為,自己的行為無錯,並試圖讓父母接受自己的性取向。而一位同性戀者的觀點卻更加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想法。他說,「在父母的世界裡面,已經給你構想了你的世界將會是什麼樣子,但是有一天你把這件事情(性取向)告訴他們之後,他們的世界就完全崩塌了,你要知道怎麼把這個世界重新建立一遍。」

這是對於保守主義者最真誠,以及最寬宏大量的解讀。他們確實珍視傳統價值中好的部分,並且一直為榮。由此,就能夠理解近年來保守的思潮在全球各地迴流的原因。當進步無法提供給人們想要的生活圖景,他們自然就會走向另一個已知的選擇,也就是過去。

歐洲人困擾於難民的湧入以及隨之而來的社會治安問題,因此他們選出了排斥難民的極右翼政黨,而非抱有將人類視為一體的信念的原執政黨。美國受困於全球化的經濟分工,大量的製造業企業外流造成原本的藍領階級大規模失業以及城市萎縮。毫不意外地,他們選擇了想要將企業留在美國的特朗普作為帶領這個國家下一個四年的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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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銹帶分布,顏色越深的部分意味著傳統製造業衰退越嚴重 / Wikipedia

但世界逐漸擺向保守一面的過程中,堅持傳統的心態導向了兩種完全不同的思潮。一種就是前述以斯克魯頓為代表的保守主義理想。而保守主義對於變化的拒絕並不必然意味著是一種反動的表現。

通過回溯思想史,當下的政治學者開始將保守主義的思想源頭追溯到出生於 1729 年的英國政治哲學學者埃德蒙德·柏克身上,而柏克走向保守主義的歷程也頗具代表性。

1789 年法國大革命爆發。柏克並非反對法國人追求自由、平等、博愛這些目標,但讓柏克擔憂的是他們的手段。暴力奪取巴士底獄,原波旁王朝的統治被顛覆,但卻沒有新的機構來維持秩序,以致恐慌蔓延。「巴黎人的精神不可能不被尊重,但是他們的憤怒以一種令人驚訝的狀態表現出來。」

出於對暴力,以及對暴力可能被獨裁者利用的擔憂,柏克強調傳統、習俗、宗教是維繫一個社會運行的契約,「此種契約不僅僅是現在活著的人之間的契約,而且是現在活著的人、已故去的人和即將出生的人之間的契約」。

歷史的巧合之處就在於,200 年後,斯克魯頓也從類似的經歷中走向了保守主義。在《我為什麼成了一名保守主義者》一文中,他震驚於 1968 年發生在法國的學生運動。在他看來,這起被主流史學界認定為意義非凡的群眾運動,是無序的、混亂的、盲目的、並且無疾而終。對於進步的懷疑,促使他發現了柏克的著作。

「他讓我相信,社會並非、也不能被一個計劃或者是一個目標組織起來。歷史並沒有前進的方向,也同樣不存在道德或者精神上的進步。」斯克魯頓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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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蒙德·柏克被認為是保守主義的開創者 / wikipedia

18 世紀末柏克第一次為保守主義辯護時,他並沒有反對法國人追求自由、平等、博愛的目標。他也同樣支持美國的革命,「如果某一政府確實邪惡而專橫,且無法對其加以改革(有時會出現此種情形),那麼,就應該將其換掉,必要的話,也不妨訴諸武力」。

我們的特約作者,中國政法大學法學院副教授王建勛就指出,「保守主義不會接受專制與暴政,不會接受任何倡導或者默許奴役的傳統……保守主義雖然對古老的事物情有獨鍾,但是,它並不拒絕革故鼎新,在審慎的前提下,它對新事物持一種開放的態度。」

在這個意義上,以柏克為源頭的保守主義,以及被視為站在其對立面的自由派,本質上都是啟蒙運動精神的體現,強調社會公平、正義、平等,並且具有人文主義的內核,即每一個人的自由都神聖不可侵犯。這被視為是當今西方世界最重要的支柱,而無論是保守主義者還是自由主義者,都同樣基於這一理念,只不過對於進步的方向有所分歧。

然而,在如今保守思潮捲土重來的過程中,人文主義的底線被打破了。巴西於 2018 年 10 月選出了新的極右翼總統博爾索納羅。在許多議題上,他展現出的反動令人吃驚。他反對原住民和奴隸後代,聲稱不會為他們留出一厘米的土地。他強迫少數民族歸化於主要民族的習俗,「否則只能消失」。他甚至宣稱,要讓巴西朝著他理解的好的方向發展,僅有的方式是通過內戰,並且殺掉三萬人。

土耳其是另一個走向倒退的國家。自 2016 年以來,總統埃爾多安不斷加強整個國家的伊斯蘭化。在鎮壓來支持世俗化的軍事政變後,他隨即對國家展開了清洗。截至 2018 年 3 月,已經有 5 萬多人被捕、11 萬來自軍隊、司法、學校和媒體人士被革職。許多私有企業被收歸國有,曾經的民主進程大幅度倒退。

由此可見,世界當下面臨的這一輪保守思潮的回歸,並非是柏克或者斯克魯頓式的保守主義。他們的精神內核逐漸被侵蝕、替代。而這似乎是任何一種政治理想在現實中必然會經歷的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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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是如今這個國家走向倒退的關鍵人物 / NYPost

這一輪保守思潮的其中一個面向是壓迫。以特朗普政府禁止跨性別者參軍為例,儘管國防部認為跨性別者會對軍隊的作戰士氣產生不利影響,然而這與美國智庫蘭德的觀點相悖。在其 2016 年發布的一份報告中,他們認為為跨性別者提供額外的健康服務成本相對較低,而他們對於軍隊行動效率的影響幾乎是最低限度的。

與國防部的觀點大相徑庭的是,「指揮官認為,相關的政策通過創造一個更包容和多元的軍隊,可以讓所有在軍中服役的人都獲益。」一群對新政策提出質疑的律師表示。「自 2016 年 6 月以來,跨性別者一直在美國軍隊的分支機構公開服役,包括在戰區的現役。政府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們這樣做會損害軍事準備、效力或殺傷力。」

而在女性權益方面,坦尚尼亞政府也以女性需要照顧孩子為由,將懷孕的、和已經生育的女學生驅逐出學校。總統約翰·馬古富利表示這些女性將因為照顧子女分心、從而影響到其他人。「(生育後的女性)會在做一些數學題之後,向老師請求,能不能讓我出去給哭泣的孩子餵奶?」即使是從社會習俗的角度來看,它也並非是一種對女性公平的觀點。

另一個潛在的問題在於,統治者將保守價值視為一種統治的工具,而完全無視保守主義者重視保守價值的精神內核,從而造成保守價值的濫用。特朗普試圖在美墨邊境建牆,或許卻有其本人的價值考量,但在更大層面上,這仍是一種調用民眾支持率的做法,通過煽動一些極端情緒,從而獲得政治上的支持。

馬克思主義學者大衛·哈維在《新自由主義簡史》一書中為保守價值成為一種統治工具提供了理論上的解讀。他相信,過去二十年全世界範圍內的新自由主義改革讓人們都變成了單獨的利益個體,在這種情況下,「朝向市場自由和一切事物商品化的推動力很容易走火入魔,並造成社會不和諧。如撒切爾夫人所說,破壞一切形式的社會團結,甚至破壞社會概念本身,這一過程給社會秩序留下了巨大的口子。因而,與社會混亂作鬥爭並控制混亂造成的反社會行為變得特別困難。」

「對此,回應必然是重建社會團結,雖然是沿著不同路線進行——因此,人們對宗教和道德方面以及新形式的聯合論方面的興趣(如圍繞權利和公民身份問題)開始復甦,甚至過去的政治形式也開始復甦(法西斯主義、民族主義、地方主義,等等)。」哈維認為,保守價值能夠成為維繫社會團結的一種力量,從而促使了新保守主義的興起。

這種風潮不僅出現在美國,也出現在中國。部分政治學者很早就轉向了新保守主義,例如曾經以自由主義學者面目出現的甘陽就提出了通三統的口號,意思是要將儒家傳統、毛澤東傳統、以及鄧小平傳統結合在一起。

在某種程度上,精英向保守的轉向,恰巧也與大眾通常的保守底色相吻合,畢竟相比起把質疑、反思自視為天職的知識分子,大眾更多生活在由習俗編織起來的社會之中。而互聯網則進一步放大了精英與大眾在保守上的合流。

《人民論壇》雜誌曾評選出 2010 年到 2016 年的社會思潮,新自由主義在前 5 年始終位列前三,而到了 2016 年新自由主義落到了第五位,前四分別是民粹主義、新權威主義、民族主義、極端主義。

在分析這一變化時,文章寫道:「隨著全球網路信息技術的發展,以虛擬、便捷、去中心化為主要特徵的網路空間消解了民粹主義的傳播限制,使民粹主義成為一種世界性的現象,更是未來一段時期內世界政治格局的重要特徵。在我國,民粹主義的影響力主要體現在各類輿情事件中,同時體現出與其他社會思潮較強的合流之勢。」

美國也同樣如此。社交網站 Gab 目前已經成為白人民族主義者、新納粹主義者和其他極端分子的天堂。Twitter、Facebook 和 YouTube 等主流大平台的盛行,也為炮製大量假消息和仇恨言論創造了環境。

如果說以往能夠發聲的渠道,如報紙、電視等,都掌握在相對精英的群體中,如今越來越多的普通人通過互聯網發出了自己的觀點和意見,從而讓保守的聲音第一次得到了完整的展現。而這些聲音的出現,使得自文藝復興、啟蒙運動以來歷史前進的路線出現了第一次大規模的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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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特朗普 / National Review

無論是自由主義者還是保守主義者,在保守思潮面前都節節敗退,這似乎是因為他們都無法給出一個社會應該去往何處的解決方案。

在二戰結束以後,自由主義者率先獲得了政治上的優勢,從而在整個西歐範圍內建立起了福利國家的模型。通過相對較高的稅收,以及大量國有化的公共服務,人們可以獲得完整的從教育、到醫療、再到住房的保障體系。戰後長達二十多年的經濟發展,讓福利國家看上去成為了一種極優的選擇。

然而,隨著 1960 年代末,歐洲經濟增長逐漸放緩,國家承擔福利的體制難以維繫。「所有的西歐國家都已經被社會福利、社會服務、公共設施和基礎設施等方面的投入壓的不堪重負。」歐洲公共知識分子托尼·朱特在《戰後歐洲史》中寫道。

由於無力解決危機,自由主義者在 1980 年代逐漸被以撒切爾夫人、羅納德·里根這樣的保守主義政治家所替代。通過將國有企業私有化,讓市場力量接管這些產業,釋放出更多的生產力,也解放政府的財政壓力,保守主義者幫助歐洲度過了難熬的經濟危機。

和自由主義者一樣,保守主義者的藥方也並非一勞永逸。市場的局限性很快出現。由於無法與亞洲低廉的成本競爭,歐洲和北美的製造業開始轉移,從而造成大量的當地工人失業,最終形成了人們所稱的「銹帶危機」。另一方面,金融業成為了保守主義者改革的受益者,華爾街從 1980 年代興起,並成為了全球財富的中心,貧富差距由此進一步拉大,也使得許多人心懷不滿。

當自由主義者和保守主義者都無法提供令人滿意的社會前景時,人們總是難免發出對於整個西方文明的質疑,而這也正是諸多保守思潮能夠逐漸走上政治舞台的原因。從特朗普,到博爾索納羅,再到埃爾多安,諸多領導人推出的政策直接挑戰了西方世界人文主義的信條,但卻得到了民眾的更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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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托尼·朱特是當代最重要的知識分子之一 / 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

這是這個世界自啟蒙運動以來面臨的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戰。就在 1 月 25 日,來自 21 個國家的 30 位世界著名知識分子在法國《解放報》發表了一封名為《為歐洲而戰——否則破壞者會摧毀它》的公開信。他們稱,歐盟和自由民主價值觀如今面臨著自 1930 年代法西斯興起以來最大的挑戰和危機之中。

按其中一位署名者、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奧爾罕·帕慕克在接受《衛報》採訪時的說法,「沒有歐洲的理念,自由、女權、民主、平等這些價值觀在世界其他地方也很難得到捍衛……歐洲不只是個地理概念,它首先是個理念集合體。而現在歐洲的理念正處於危機之中。」

事實上,如果我們都堅信人的價值就在於人本身,並且人的權利以及自由值得被保護,那麼最終我們就應該回到人文主義的框架之內,在這個基礎上來解決當前面臨的各種社會問題。而這也是自由主義者和保守主義者共同確認的價值底線,因此值得雙方在此基礎之上嘗試尋找彌合內部裂隙的方式。

在某種程度上一些嘗試已經出現。曾經被認為是自由派大本營的《紐約時報》近年來陸續邀請多位保守主義知識分子在其上撰文。此舉獲得了保守主義雜誌《國家評論》有所保留的歡迎。專欄作者 Kyle Smith 表示,「這是第一次,《紐約時報》意識到了它存在的認知偏差問題,即同溫層效應。」

另一方面,在部分自由主義者和保守主義者分別走向極端的同時,也有不少人開始走向溫和。曾在《國家評論》工作的 David Brooks 認為,要找到一位喜歡特朗普的年輕基督教福音派教徒已經變得困難,大部分的年輕保守主義者願意接受多元種族觀念。

而皮尤的最新報告則佐證了這份觀察。數據顯示,最年輕一代共和黨人,半數以上稱種族和民族的多元化有益於美國社會,他們千禧一代的同僚持同樣看法的不到 40%,X 世代為 34%,而嬰兒潮世代只有 10%。此外,年輕的共和黨人同樣更可能贊成同性婚姻,並更能接受跨性別人士。

在某種程度上,這也是柏克、斯克魯頓這樣真正的保守主義者願意看到的情況。如同柏克所說,「正如及時的改革對政府有利那樣,溫和的改革對人民也是有利的。之所以對人民有利,不僅因為溫和的改革具有連續性,而且因為它具備一種生長原則。不論何時進行改進,都能為後來的進一步改進留有餘地,這無疑是正確的做法。」

題圖 / Jason LeungonUnsplash、Jakob Owenson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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