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同龢並無子嗣，久負盛名的翁氏藏書去了哪裡？

文｜周冉

翁同龢出身官宦世家，狀元及第，為官40多年，累遷戶部尚書、協辦大學士，是晚清兩朝帝師，沉浮官場的同時忙中偷閑，在文玩收藏這樣的「餘事」上耗費了大量心力和財力。翁同龢在京城的宅子位於南橫街，靠近琉璃廠，他幾乎日日都要去遛上一遭，是古董市場的常客。如果沒什麼收穫或是去晚了，他便會在日記里懊惱不已，遇到珍品花費過高，又會檢討自己玩心過重，感嘆「作此無用之事，有妨正業，默自愧悚」。他就這樣一邊告誡自己不要玩物喪志，一邊開創了累世家藏，成了令後世矚目的大收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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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萬里圖》 （局部），清，王翚，絹本

檢索中國私家藏書歷史，翁氏藏書負有盛名，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卻下落成謎。1907年，日本漢學家島田翰曾撰文論說中國有九大藏書家：聊城楊氏、錢塘丁氏、常熟翟氏、歸安陸氏，再加上清宗室愛新覺羅·盛昱、臨清徐氏、武進董氏、湘潭袁氏以及常熟翁氏，並在書中感嘆翁氏藏書「今無尺蹄片紙矣」。《中國藏書家辭典》（1989）只考證出，翁同龢晚年「家中圖籍橫列」，而在新中國成立後，其兄翁同書一脈的後人曾捐贈過3000多冊給北京圖書館。

依據藏書圈中傳聞，翁同龢留下的藏書中，「多有近百年來學人嚮往而不知其存否的孤本秘籍。」在《中國藏書樓》《蘇州藏書史》這樣專門性著作中，雖曆數翁氏後人的姓名和大致情況，但始終無法說清翁氏當年海量藏書今何在。直到1985年，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舉辦了一場中國古籍善本展覽，一個叫「翁萬戈」的人出現在世人面前，他所帶來的一大批翁氏藏書，似印證了那個流傳久矣的江湖傳言。

美籍華人翁萬戈

美籍華人翁萬戈，是翁同龢第五代子孫。翁同龢生前無嗣，從五哥翁同爵一脈過繼了一子，不想到了第三代也無嗣，又從大哥翁同書一系過繼了第四代翁之廉，翁之廉又無後代，從弟弟那裡過繼了剛出世的侄子翁萬戈。1919年，翁之廉去世，年僅2歲的翁萬戈便成了翁同龢龐大家藏的繼承人。20歲時，他又接手了位於常熟家鄉的祖宅綵衣堂。若從翁同龢父親翁心存一輩算起，翁萬戈已是家藏第六代傳承人。翁萬戈常對人言：「人們都說我是收藏家，其實我藏而不收。因為我基本不購買文物。」「我是守藏家——我得到了，就在那守著，藏著。」

翁萬戈出生在上海，在天津接受私塾和初中教育，1936年高中畢業於北京匯文中學，又到上海交通大學學習機電工程，1938年赴美國求學。1948年12月，翁萬戈和妻子程華寶回到天津，因感覺到戰火將至，決定整理名下文物遺產舉家搬遷。翁家定下開灤礦務局一艘煤船的單獨客艙，將文物裝箱上船，先是回到常熟老宅綵衣堂，發現這裡已被國民黨軍改為傷兵醫院，祖墓荒涼，房舍破爛。翁萬戈只好又到上海，火速辦理去往美國的出入境手續和機票。

晚年翁同龢

翁家將古書畫重新裝箱，交給貨運中間人從水路運往美國。水運沒有正式的手續更沒有保險，並不安全，翁萬戈與家人乘飛機先行到達美國焦急等待，3個月後，這批文物才姍姍來遲，所幸完整無損。到美國後，翁萬戈一直從事文化影視教育片和紀錄片的拍攝製作，因為家藏背景才開始古書畫學習和研究，與同好共賞觀摩。翁萬戈位於美國新罕布希爾州的家中常舉辦雅集，學者友人濟濟，他還自畫過一幅《萊溪雅集圖》，再現當時風雅。翁氏收藏逐漸聞名國際，1950年以後，不斷有美國、歐洲、日本的學者專程到訪，其中就包括美國波士頓博物館的文物專家。翁萬戈曾說，波士頓博物館是他初到美國去的第一個博物館，有特殊感情，他也是波士頓博物館的長期資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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