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麻醉醫生的「餿主意」，揭開了手術室愉快相處的秘密丨Dr.Why

「某乎」上有這麼一個問題：半身麻醉手術狀態下你都聽醫生們聊過什麼？

最高贊的回答——主刀醫生說他的屁股是柯基臀——簡直就是快樂源泉。

你可不要以為這是僅供娛樂的話題，在美國靈長類動物學家Frans de Waal眼裡，這可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他還一本正經地做了研究，在詳細記錄和分析美國喬治亞州3家教學醫院的200台手術、400名醫護人員6348次互動行為後，他發現了醫護人員在手術室里愉快相處的秘密[1]。

而這項研究的靈感，則是來源於一位麻醉醫生的「餿主意」。

黑猩猩、暢銷書和麻醉醫生

de Waal出生在荷蘭，現為美國埃默里大學教授，他還是美國科學院和文理學院雙院士，也是荷蘭皇家科學院院士。

de Waal的主要研究領域是黑猩猩的行為，他曾得過2012年搞笑諾貝爾獎[2]，獲獎理由是他發現黑猩猩單靠看屁股就能辨別它的同類！

當然，這不是de Waal的唯一高光時刻。很多年前，他還出版過一本暢銷書——《黑猩猩的政治：猿類社會中的權力與性》。

書里講的是他通過多年觀察黑猩猩的不同行為，發現黑猩猩之間存在著各種爾虞我詐與權力鬥爭，本書甚至被列為了美國國會新議員的政治入門書單。

巧的是，某一天，一個麻醉醫生看了這本書後就被de Waal觀察黑猩猩行為的方法深深吸引了。於是，這個麻醉醫生突發奇想，聯繫到了de Waal並且告訴他：「你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來觀察手術室里的醫生啊。」[3]

de Waal聽後，感覺像被雷劈了一樣：這事兒從來沒有人干過呀！

但仔細一想，人跟黑猩猩都是靈長類動物，這個想法理論上沒錯。就這麼著，de Waal說干就干，開始了對手術室里醫護人員的行為研究。

合作是主流

要知道，de Waal以前的研究對象可是黑猩猩，雖說都是靈長目動物，但也不能把原來那一套方法直接用到人身上吧。

所以他帶領團隊重新設計了一套行為譜[4]，這是一種行為模式清單。這套行為譜共分為10大類，每一種行為，比如是誰向誰做了什麼都被編成詳細的代碼，便於記錄和分析。

觀察者獲得醫生的知情同意後，在不影響手術的情況下進入手術室觀察醫護人員，每隔10分鐘就用iPad記錄一次他們的行為。

經過驗證，這套行為譜很靠譜！接下來，就是它發揮作用的時刻了。

在2014-2016年間，de Waal團隊在3家教學醫院的200台手術中，觀察了400名醫護人員的6348次行為。

手術涉及了8個科室，分別是普外科、神外科、心外科、耳鼻喉科、婦科、泌尿外科、骨科和血管外科。

然後，他們將這些行為又分別歸結為合作型（cooperation）、衝突型（conflict）和其他型。

合作型行為包括教授知識、互開玩笑、閑聊天等，衝突型行為包括咒罵、大喊大叫等；這兩種類型之外的行為則歸為其他型。

總體來看，手術室里醫護人員59%的行為屬於合作型，只有2.8%的行為屬於衝突型。

看到這樣的結果，Why君真是長舒一口氣：還好，醫生們在「不務正業」的時候很少衝突，不然躺在手術台上的病人可就遭殃了。

分科室看的話，最和諧的當屬婦科，合作型行為佔到了66.6%，衝突型行為不到1%；最不好合作的是骨科，合作型行為只佔49.4%，是所有8個科室中佔比最低的；而最容易火大的是心外科，衝突型行為是所有8個科室中佔比最高的，達到了4.5%。

對於這樣的結果，不知道各個科室的醫生們都有什麼想法呢？

主刀醫生果然是主角

為了便於分析，de Waal還將手術室中的醫護人員分成了不同的層級，主刀醫生的層級最高，其次是助手/住院醫、麻醉醫生/註冊麻醉護士、巡迴護士、手術技術員（職責類似於國內的器械護士加一部分巡迴護士的工作）。

這一分層就有意思了！

他們發現，不論是合作型行為還是衝突型行為，主刀醫生都是最主要的行為發出者。果然，主刀醫生是手術室里的主角！

可是在行為的接受者上卻有些微妙：合作型行為的主要接受者是助手/住院醫，而衝突型行為的主要接受者是巡迴護士、其次才是助手/住院醫。

那些曾被主刀醫生凶過的護士或住院醫們，看到這樣的結果心情如何？

合作還是衝突，關鍵看團隊的性別比例

以上的這些結果，好像也沒有特別之處，可是當de Waal把手術團隊的性別組成和他們的行為類型進行分析時，得到了一個不尋常的結果：

是合作還是衝突，關鍵要看團隊的性別組成！

當手術室里的女性醫護人員超過男性時，整個團隊更容易合作；而隨著手術室里男性醫護人員所佔比例的增加，手術團隊的合作傾向下降，更容易發生衝突型行為。

更為神奇的是，當主刀醫生的性別跟其餘大部分人的性別不同時，合作更多、衝突更少；反之，當主刀醫生的性別跟其餘大部分人的性別相同時，衝突更多，合作更少！

對於這樣的研究結果，美國明尼蘇達大學的一個麻醉醫師表示：「這樣的結果真是太吸引人了！我們以前從沒有這樣考慮過，要是有衝突的話，我們一般也就會認為某個人性情古怪，不善社交罷了。」[3]

的確，這樣的結果還是挺令人意外的。這似乎意味著在手術室里，合理的男女搭配有利於醫護人員之間的合作、減少衝突。

毫無疑問，一台成功的手術不但需要外科醫生高超的手術技巧，也需要醫護人員之間的協作。而發生在手術室中的衝突會影響團隊的協作，並有可能威脅到患者的安全。而de Waal的研究或許給解決手術室里的衝突提供了新的思路。

編輯神叨叨

就想知道手術室里的醫護人員到底有多「相愛相殺」？

來吧，親愛的骨科、婦科、心外科、產科、耳鼻喉科……的朋友們，吐槽/讚美/表演的時刻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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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Jones L K, Jennings B M, Higgins M K, et al. Ethological observations of social behavior in the operating room[J].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2018, 115(29): 7575-7580.

[2] https://www.improbable.com/ig/winners/#ig2012

[3]https://www.sciencemag.org/news/2018/07/yelling-cursing-less-likely-break-out-operating-rooms-when-female-surgeons-are-present

[4] Jones L K, Jennings B M, Goelz R M, et al. An ethogram to quantify operating room behavior[J]. Annals of Behavioral Medicine, 2016, 50(4): 487-496

本文作者 | WXY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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