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佳專欄】當外國人跟你聊起中國黑暗面的時候，我們這麼回復他。。。

當年考導遊證的時候，導遊實務里明文規定：導遊不得與外國人討論政治。那時憤青的我們都不以為然，認為這也不過是黨權大國的強硬政治作風。

但是後來多年的生活經歷證明，不與外國人聊政治，不僅僅是中國導遊的職業操守，也是避免將中外友誼走向死角的智慧建議。因為我們生長在完全不同的文化教育與世界觀價值觀環境當中。很多外國人對中國或者中國人的偏見，是建立在他的見識與成長環境之上的。從客觀角度上來講，無法爭論對錯。

我們非常難有非常一致的看法，不管是站在愛國角度還是客觀真理角度，站在不同立場上討論政治都是一件非常不討喜的事。所以我非常不喜歡與外國人談論政治。

但是長期生活在國外或者常與外國人打交道，卻難免進入雷區。你不主動談，多的是人找你談。不能避免的時候還是要與人聊一聊的。

這幾天在巴厘島旅行時，我們曾經在一個住在巴厘的以色列家庭里做沙發客。當時除了我們還有兩個來自以色列的沙發客。其中有個叫Ido的是個廚師。我在主人家廚房給大家烹飪的時候，他也對中國菜的做法十分感興趣。我們就廚藝刀工相談甚歡。

Ido烹飪的以色列早餐

中國人的飲食習慣在世界範圍內來說都是比較隆重和奢侈的。因為我們一日三餐都吃熱飯熱菜。而世界上多數其他國家的日常飲食都比中國菜簡單得多，很多地方一天只有一餐熱食。且正常來說一頓只吃一種除了主食以外的菜。我只是做幾個家常小菜，對他們來說這就是非常隆重的款待了。所以出門在外，技不壓身，會做幾個拿手好菜總是吃得開的。

幾個家常小菜，吃嗨了一桌子老外，我媽媽要是看到了肯定覺得外國這群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總之大家都特別高興，酒酣飯飽大家聊天的時候。我們從食材聊到環保再 聊到旅行。也總會遇到幾個中國人吃狗肉，計劃生育，污染這樣的尷尬問題。

Ido說他的父親旅行了很多地方，也去了中國，覺得那是世界上他最難忍受的地方。原因是他覺得中國人吃起動物來鐵石心腸。我未對此做什麼評價，Ido也不是用很極端的語氣來評價此事，並非認為每個中國人都如此。我只是告訴他中國飲食文化里的南北差異。吃狗肉的地方的確是存在的，我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對我來說，

世界這麼大，在飲食習慣上，只有差異，並無對錯。

我們對一個地方抱有偏見，常常是因為我們不夠了解所以自以為了解

我告訴Ido：比如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這個被西方國家詬病了幾十年的血腥政策。在廣義層面上，並不完全是一個毫無意義的政策。要是沒有人口的控制，中國的經濟奇蹟並不會那麼順理成章的發生。雖然從人權角度它是殘忍的，但是它也在某種程度上很大的提高了整個中國社會的生活質量。如今的中國人既是計劃生育政策的受害者，同時又是這個政策的利益既得者。我舉例告訴他我幼年時很多地方都沒通電，而如今街頭小吃都可以手機支付時，他也同意了我的看法。

Ido其實不算特別極端和不好好聊天的外國人。因為一個常常旅行的人是比較能夠理解文化和制度差異的。唯有在談起環保的時候有些義憤填膺。他說東南亞這些國家，街頭充滿塑料製品，雖然人人都說環保，可是這些人從內心都不關心。

我反過來告訴他：環保這個問題，要看你從哪個層次上來看。你讓一個沒有解決溫飽問題的群體去關心這些是不容易的。你所受到的教育與他們所受到的教育是不同的。你站在以色列人的角度上覺得東南亞和中國的環保實在是不堪入目。我身邊的托馬斯每次去以色列也會抱怨以色列的能源浪費，垃圾分類不嚴謹。站在一個德國人的角度，以色列除了在節約用水上深入人心，其他的環保措施也就是一些表面功夫而已。Ido想了想，覺得也是沒錯。頓時從滔滔不絕突然沒話說了。

我告訴他如今中國的超市也不免費提供塑料袋了，這也是逐漸的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中國人在環保意識上的確還有很遠的路要走，這需要從上而下的重視。過快的經濟發展弊端就是文化素質一時間根本跟不上來，但是在經濟上站住腳後，一個重視教育的國家，是有未來的。我也同時與他分享了這幾年我在不同的第三世界國家旅行的感受。

過去我常常憤青，覺得中國的黨國強硬作風與政治弊端讓人無法忍受。不過後來走的地方多了反而改變了這個想法。問題依然存在，可與存在的問題相比，中國已經解決了很多其他第三世界國家沒有解決的問題。自由平等的民主選舉制度建立在良好的國民教育之上是十分理想的。但是建立在愚昧無知之上，也容易變成高犯罪率與社會問題層出不窮的溫床。

Ido若有所思。而我身邊的托馬斯早就無話想說。其實托馬斯的想法與我非常不同，我還常常聽到他比較極端的言論。我們偶有辯論，但是並不可能也沒有必要保持一致。枕邊人尚且如此，Ido未必也就真的同意我的觀點。只是我在與他談論問題的時候，直面問題，且分析其背後的原因，使得他並沒有太多可以回駁的空間而已。

所以像文章一開頭所說，在與外國人交往的時候，多談風月少論政治能避免很多尷尬，如實在有必要要談，尤其是別人主動談到黑暗面的時候，我覺得，直面事實，分析前因後果比義憤填膺來得體面多了。很多年以前我在陽朔學英語的時候，常常跟人聊完天一肚子火，如今有人非要跟我聊，總算能聊完也不傷了體面。

這真的要多感謝這些年旅行走過的路讓我真正懂得：

這世上好多事物只有不同，並無對錯。

湯佳

2017年3月30日於巴厘Ku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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