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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平:書寫波瀾壯闊的「大風歌」

梁平

中國是詩的國度,這是中華民族的驕傲。源遠流長的中國詩歌長河洋洋大觀,可謂千姿百態。在這其中,詩歌直面現實、書寫現實,從最初、最宏大的源頭《詩經》以來,兩漢樂府民歌,魏晉南北朝詩歌,唐、宋、元、明、清文學,都在繼承和發揚,並以凸顯的主脈成為中國詩歌優秀的傳統。新詩百年,新文化運動以後的各個主線條上,詩人關注現實、呈現存在,反映時代的宏闊與幽微,也始終是創作的正道。從古至今,眾多優秀的現實主義詩人和現實主義作品,歷歷在目,栩栩生輝。

現實書寫,不僅僅是詩學流派現實主義所倡導的原則和方向,也是一種嚴肅的創作態度。這個態度既是對中國詩歌「古典」精神內核的承襲和弘揚,也是對「詩歌是生活的表現」(別林斯基語)的本質勘探。現實書寫,與偉大的現實主義息息相關,然而現實書寫並非現實主義獨享的專利,其他詩學流派同樣可以、並卻能夠持有這樣的創作態度。只是切入的路徑、視覺、點位,以及呈現的方式不同罷了。現實書寫,就像不拒絕武林的十八般武藝,找准穴位,出奇制勝。尤其是在我們進入新時代之後,中國詩歌應該積极參与和介入這個偉大的歷史推進,直面時代,「活捉」現實,要給詩歌強身健體,讓詩歌與時代同步,生長健康的肌膚和骨骼,探索人生的價值、觀照社會的願景、與時代共鳴。

習近平同志在黨的十九大上向世界莊嚴宣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這是我國發展新的歷史方位。「新時代」不是抽象概念,而是有科學依據、有豐富內涵的理論創新重大成果。是在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近40年來我國取得重大成就基礎上得來的,是從十八大以來黨和國家事業發生歷史性變革的進程中做出的科學判斷。新時代必然有新的時代特徵、時代風貌和時代精神。詩歌是所有文學門類最敏銳、最前沿的社會觀察哨,我們對新時代的現實書寫責無旁貸。這樣的現實書寫有一個最重要的標尺就是,要觀察、思考、解讀、把握新時代不同於其他時代的特質、新質和異質,宏大可至朗朗乾坤,幽微可至生命內核最隱秘的部分。面對新時代,作為一個詩人更需要重新呼喚社會責任和藝術責任的雙重擔當,要走出自己幻覺搭建的象牙塔,擯棄自娛自樂的自戀,密切關注人類實踐活動和社會現實,關切人類生存的多維度和精神成長,揭示現實生活本相和時代特質,書寫人類豐富飽滿的心靈世界。正如《文心雕龍?時序》所言:「文變染乎世情」,新時代也在呼喚與我們這個偉大時代相匹配的「風雅頌」。

這其實是「寫什麼」「怎麼寫」的老生常談。這兩個問題,一個是寫作立場和態度問題,一個是寫作技術問題。儘管很多場面上都認同兩個問題相同的重要性,但是這麼多年來,看重怎麼寫,看輕寫什麼,兩個問題在詩歌創作實踐中出現的問題有目共睹。對詩歌里一味玩技巧、玩概念、玩語言的花活,津津有味,樂此不疲;對詩歌里玩粗痞、玩獵奇、玩身體的器官,熟視無睹,看不見批評。這個現狀由來已久,從新時期到新世紀,再到新時代,詩歌的熱,更多是在詩歌圈子裡熱火朝天,各種分享,各種詩歌活動,各種冠以世界、全球、桂冠的評獎猶如萬花筒似地在旋轉,光怪陸離,泥沙俱下,良莠不分。這個狀況嚴重傷害了為中國詩歌健康發展殫精竭慮、孜孜不倦奉獻的群體,也嚴重傷害了詩歌本身。詩歌創作不需要規矩和框框,但詩人必須要有道德的尺度。中國社會轉型已趨向立體和深入,社會的細分和漸趨定型的社會形態所帶來的新問題、新經驗,使詩歌道義的力量,詩人的責任與擔當,開始成為詩人的自覺。任何詩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詩歌創作提倡什麼,它的方向、原則和態度應該旗幟鮮明。而一個真正優秀的詩人應該責任在肩,道義在胸,他的寫作應該與這個時代發生關係,留下擦痕。新時代的現實生活為我們提供了無窮無盡的寶藏,認識現實生活就是認識自己。要在習以為常、見慣不驚中洞悉它的變化,包括日常生活、社會形態、人們的觀念與精神世界的演變。現實不是空泛而虛假的概念,不是簡單的油鹽醬醋,不是土地和莊稼、城市與霓虹,而是我們生命與精神向外延展的重要基地。

詩歌是人類思維與現實存在結合的偉大產物之一。我們可以毫不費勁地跟隨詩歌走進任何一個時代背景下,人們生活的瑣碎及身心的隱秘。所謂「感其況而述其心,發乎情而施乎藝也」。不同的現實寫作主體又為詩歌在其形態上帶來了「可能」。這種可能,便是詩人偶然與必然相結合的「可能」。「可能」可能是一個開端,可能是一個過程,也更可能是一個結果。就詩歌而言,我一直認為需要及時、敏感地介入現實。這種介入也應該是立體的、深入的,它喚醒的是詩人不同經歷、不同視角的發現與切入。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詩歌寫作,很大程度上已經轉換為了詩人個體的精神承擔,問題不在於這個個體的承擔,而在於詩人們作為個體怎樣才能夠與社會和時代的進行溝通和融入,在現實中找到自己。這種溝通和融入就是對現實的介入,只有真正的介入,才有真正的現實書寫。新時代已經到來,新時代自有其宏闊抑或微妙的歷史內涵,每一個中國詩人都應該激情相擁這個時代,為我們偉大的民族樹碑立傳,以生命之書成為歷史的精神見證。

古人王國維早有論斷:「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學:楚之騷,漢之賦,六代之駢語,唐之詩,宋之詞,元之曲,皆所謂一代之文學,而後世莫能繼焉者也」。我們現在強調的現實書寫,就是新時代的書寫。這是擺在我們面前繞不過去的一個課題,任重而道遠。但是遺憾的是,現在不少詩人由於過分迷戀作為個體的慣性寫作,或者對身邊翻天覆地的變化置若罔聞,或者深陷於自己搭建的語言迷宮而不能自拔,自戀、自負而幻覺膨脹,目空一切。很多詩人自己現在都不明白,自己已經缺失了遼闊的胸襟和視野。客觀地講,很多人在現實面前已經束手無策,喪失了進入現實的能力。有的甚至一提到現實書寫,就像跌入萬丈深淵,思維獃滯,文思枯竭,半天寫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這不是危言聳聽,我想見過這樣場合和遭遇這樣情境的人一定不在少數,無需例舉。我不能不說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作為個體的詩人如何置身於人民之中,與百姓同呼吸,共命運,不僅僅是解決詩人「寫什麼」的寫作態度問題,更是解決做人的問題。一個詩人真正把自己當成人了,而不是幻覺出來的「著名」,或者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就會自覺擯棄玩熟了的「花活」,真實體驗現實社會的蠕動、裂變、衍進,親歷這個過程,感悟這個過程,在創作上就不會裝神弄鬼,不故弄玄虛,就會好好說人話,真實可信地把自己的體驗和思考呈現在讀者面前。為時代立言,就是為人民立言。詩歌的現實書寫需要找回的就是人民的立場,這不僅是新時代對詩人創作方向的定位,更是現實社會對新時代的文化要求和價值期待。

中國詩歌在新時代如何有所作為,「應該用現實主義精神和浪漫主義情懷觀照現實生活」(習近平語),這是為正確認知中國詩歌現實寫作提供了正確的指導。一個時代自有一個時代的特徵、特質和精神,時代的現實生活就是歷史背景、社會風貌、生活百態、人生況味,詩歌創作不能只是自我怨艾的淺吟低唱,不能一味沉溺於文字遊戲,更需要波瀾壯闊的「大風歌」,風捲殘雲,擁抱光明與希望。我願意相信,每一個時代都將為這個時代的文學打上誠信的烙印,這個烙印就是這個時代為你頒發身份證。

本文已刊發2019年2月20日《光明日報》14版

(梁平:著名詩人、中國作協全委會委員、詩歌委員會副主任、四川省作協副主席、成都文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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