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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震驚的是,他們的推理不謀而合,而且他們還露出同樣的神情

故事:震驚的是,他們的推理不謀而合,而且他們還露出同樣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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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舒仍然沉靜地坐在原處,沉默地思考著。但就在這片刻里,她隱約瞥見餘光里有個高大的身影站了起來,然後邁著緩慢的步子,挪到了白板前。

「都說完了吧?」他很高,這個角度看,他冷漠的眼神幾乎像是在睥睨全場,「說完了我就繼續了。」

陸以恆拿起筆,說:「犯人年齡在30-40歲間,男,」小麥膚色的修長手指握住筆在白板上寫下一行字,「在外人看來他是社會精英階層,健談沉穩,沉著冷靜,有著體面的工作,實際上由於早年原生家庭的壓力導致他性格敏感易怒,有極強的掌控欲;他的居所或工作範圍在案發現場五公里內。

「想像這樣一個男人。他從事白領、律師、醫生等這類精英工作,每天待人溫和有禮,謙遜善言,周圍的每一個人都覺得他是這個社會上最典型的中產階級代表,生活自給自足又小資,甚至還有可能在外人的眼裡有一段不錯的愛情。總之,他一定是眾人羨慕的對象。

「但是,只有兇手自己知道,他的內心究竟有多扭曲。由於早年家庭的影響,或許是有極強控制欲的父母,或許是父母離異後其中一方強勢的性格導致他終日惶惶。他敏感又多疑,一直處在被操控和支配之下。這就造成了成年後脫離原生家庭的他爆發了比其他人更加強烈的控制欲。

「事實上,」他停了一下,如果南舒沒看錯的話,她好像看到從早上一直冷著臉到現在的男人突然真誠地笑了一下,是那種不帶諷刺的笑意,「因為他的表面性格,我們見到他並調查盤問他時,說不定他還能跟我們攀談幾句。」

場面並沒有陷入陸以恆想像中的一片嘩然。

至少那兩個菜鳥沒有特別誇張地「哇」一聲,然後轉而用十分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

他壓住心頭泛上來的疑惑,看向他們視線交聚的地方。

田原、紀塵眼裡是實打實的震驚。

但他們的眼神卻不是凝聚在自己身上,而是坐在角落的——南舒。

別人可以因為陸以恆的推理感到由衷佩服,可他們不會。因為就在幾十分鐘之前,他們就曾在另一個人的口中聽過類似的話。

開會前,得知南舒要參與這個案件調查的田原和紀塵異常興奮。他們纏著南舒要她從犯罪心理學角度對這個案件進行一次分析,因為他們早就知道南舒當初在警隊時,就因出色而不同於其他刑警的犯罪心理推理能力而短暫地名聲大噪過,所以在之前和南舒接觸的閑暇時光里,他們也曾請求過南舒分析過一些案件。

這一次,他們也想知道這個案件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上來看會是怎樣。

聽到他們的要求,南舒沉默了半晌,兀自笑開來了。她彎起嘴角,說:「可以呀。」

然後她像是換了一個人,冷靜地說:「男,30到40歲間,工作體面,沉穩冷靜,但控制欲極強。」

她停了一下,繼而笑了出來。分明跟此時此刻分析案情時陸以恆刻意的笑容如出一轍。

南舒說:「如果有機會見到他,我想他應該會要忍不住跟你們侃侃而談,順便內心暗喜一番自己的出色殺人行為。畢竟你們可是跟他聊而不自知他是兇手呢。」

田原和紀塵震驚的是,陸以恆、南舒的推理不謀而合,而他們眼裡看破犯罪真相的光芒也都一樣不謀而合。

一個簡短的案情陳述會議結束於陸以恆最後驚人的推理之中。

但當陸以恆看到自己的側寫結束後一眾人的反應時,心中已經有了數。

想必那個坐在角落裡,看起來秀氣又嫻靜的南舒,剛才一定跟這些人說過什麼吧,要不然他們表情又怎麼會這樣糾結?

分明是見到自家偶像和討厭的人發表了同樣觀點時的糾結情緒。

撲朔迷離的職業和出色的業務水平,還挺有趣的。陸以恆摸著自己的食指指骨,無聲地笑了。

最後,劉潛總結性發言,並分派了任務,「小紀,你和蘇法醫配合一下,去查查造成死者林琳身上死後傷傷口的手術刀來源;啟庭你去查案發現場周圍的監控,就按陸隊說的,周圍五公里的攝像頭都查一遍,就不信兇手能一直藏在監控盲區里;田原,你就負責跟陸隊對接,按照他的側寫把符合條件的嫌疑人一網給兜了;剩下的,被害人這條線你們也繼續推進,好好查清楚死者林琳在生前的最後時刻到底和哪些人接觸過!」

「是!」

——

會議結束後,仍處在震驚狀況里的田原,直嘆氣,「小紀啊,你說說你,怎麼就沒人家那水準呢?」

這人家,可不僅指的是南舒,亦有陸以恆。

如果說他之前對陸以恆的到來以及他拽得要上天的態度還頗有微詞的話,那麼現在他的態度已經開始鬆動。

沒有人能夠對牛逼的人不服氣。

他佩服南舒,所以他也由衷地佩服能和南舒做出差不多論斷的陸以恆。

紀塵白了他一眼,「那你厲害,你把他推理的理由都說出來啊!」

「這……我……我不是不行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學校的時候我功課不行,尤其是這方面,什麼犯罪心理,你懂得,我是學不來。」田原有點尷尬,「你來給我解釋解釋?」

解釋?紀塵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手機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她望向了坐在一旁始終微笑著,無言聽他們插科打諢的南舒。

無論何時,南舒給人的感覺似乎總是淡淡的。好像沒有什麼事能讓她牽掛一樣。

發現了兩人閃爍著的求知目光,南舒轉過頭看了他們一眼,語帶溫柔,「你們是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們倆會有這樣的結論?」

「嗯嗯!」兩人認真點頭,眼神發亮。

能這樣近距離地聽到有人「示範性教學」的機會可不多。

南舒伸出一根手指來,「第一,30到40歲間……」

像陸以恆之前說的,會選擇行刺的罪犯心思縝密,且一定會仔細考慮自己行兇的對象是不是在自己能夠對付的範圍內。這不是衝動的年輕人會有的考量,一定是有了一定社會閱歷的中青年人,在思索衡量利弊後,才會選擇的方式和對象。

「第二,社會精英階層,沉著冷靜,對外健談……」

就像他們之前討論過的一樣,要搬運一個可能處於昏迷狀態的大活人,使用的公共交通工具不可能是自行車、電動車這些不便搬運的非機動車,只有可能使用自己的車。

而且犯人之前處理受害人的鞋和手提包等物品時一定是一個較為乾淨的私人領域的地方,否則無法解釋為什麼受害人衣服上除了被拖拽留下的泥土痕迹,並沒有留下任何其他帶有地方特點的遺留物。

這些都可以論證他的收入不在底層,至少在白領階層。這個階層的人表面上一定不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急吼吼的,或者容易怒髮衝冠。

至於為什麼居住、工作範圍在五公里內,這則是犯罪地理學的一個觀點。這門學科里曾提到過,犯罪人的作案大部分會在自己的心裡舒適區里,而五公里就是這個心裡舒適區,對於這種精英類的有組織犯案來說概率更高。

——

等到南舒跟紀塵、田原解釋完,早已是凌晨。

今晨起了個大早,在室外呆了那麼久,再加上下午長時間站在解剖台前,整條腿都酸軟不堪,脖子更是僵硬。南舒緩緩地活動著自己的筋骨。

春末的汀市晚上還是有些涼。縱使已經是凌晨了,可局裡還是燈火通明的,人人都有任務,焦頭爛額地忙著。不僅是西郊的案子,警察局裡手頭壓著的案子不知道有多少,罪犯是抓不完的,犯罪也是不停歇的,而捍衛正義的人很少能夠停下腳步來。

這個案子進行到現在,最重要的突破口也許不是這把手術刀的來源,而是去排查在能監控到的範圍里符合條件的人選。但恰好這些都不在南舒能夠幫忙的範圍內。所以南舒離開前沒有跟眾人打招呼,直接攏緊了薄外套就朝大門走去。

剛走幾步路,她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又有辨識度的煙味。

不像其他的萬寶路,紅萬被譽為最不像「萬寶路」的一個種類,嗆辣又有衝勁,抽慣了蘇煙、利群這樣清淡綿軟的煙,少有南方人能夠接受紅萬的味道。

因此幾乎是一瞬,南舒就分辨了出這種煙味。

好像等了她很久一樣,站在牆角陰影處的人才叼著煙緩緩走出來,微光下的身影一如既往的匪氣衝天。

「走了?」陸以恆問她。

南舒刻意停住了腳步,沒靠近,「嗯,忙完了,就走。」

陸以恆走近了,煙味更重了,但他絲毫沒在意似的,「介不介意我抽煙?」說完才驀地笑了一下,「應該是不在意的吧,畢竟你也抽。」

話音剛落,南舒就一僵,她側過頭去看他。

晚上,結束了會議後,陸以恆就徑自離開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兒。

而就在這一天的相處之中,南舒不知道為何自己有些心悸,竟然沒能夠好好地觀察他,也許是對一個厲害角色打心眼裡的恐懼吧,她心想。

而現在被他逐漸靠近的步伐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南舒才有機會看清楚他。

陸以恆的眉形很粗獷,眉毛顏色又深,單看這眉毛,竟有些凶神惡煞的感覺。可結合他整體的五官,又讓人覺得英氣十足。就連現在,他一副痞氣滿滿的模樣,叼著煙,攔著南舒的路,也絲毫沒有讓人覺得有厭惡的心情。

明明是兩種有些矛盾的感覺,在陸以恆的臉上卻結合得十分完美。

亦正,亦邪。

就像他這個人,明明是一個刑警,身上卻總帶著一股市井氣息的流氓地痞的感覺。

南舒默了默,問:「你怎麼知道我抽煙?」

陸以恆的笑還是沒有收住,「姑娘,你手指甲都被熏黃了,還說不抽煙?別瞞著一個老刑警。」

南舒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想早點脫身,「有事么?」

「算不上事吧,也就是想問問你。」他眯著眼,呼吸聲格外綿長清晰。他已經等在這兒一會兒了,只為了心頭那一點越擴越大的疑惑,像小蟲子撓著心,讓他心癢難耐。

南舒沒說話,只是看著他,有些不明白這人到底為什麼就對她產生了突如其來的好奇。

他對上女人略有防備的眼神,毫不在意她的排斥,「你怎麼不當警察了?」

天早黑了,但汀市市局大院的路燈一直接觸不良,剛才還滋滋地響著電流聲的警局大院的路燈在一瞬齊刷刷地滅了,昏黃燈影下他影影綽綽的側臉,就這樣霎時隱沒在了微亮的晨光之中,成了模糊不清的剪影。

南舒很認真地看著眼前這個混不吝的人,心裡好笑,霎時明白這位新的副隊長原來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無所謂,反而在某些方面有著出人意料的求知慾。

「老刑警同志,沒有人告訴你……」要少管閑事么?

南舒後面幾個字還沒說完,卻聽見陸以恆的手機劇烈地震動了起來。南舒收住了話。陸以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的名字,皺了皺眉想掛掉,想了想終究還是接了起來,而那頭是田原極有穿透力的聲音。

他扯著嗓子問:「陸隊你在哪裡!剛接到報警電話,汀市西郊那邊又發現了一具屍體!」

南舒神色一凜。

這麼快又死人了?

煙沒抽完,話也沒說完,陸以恆有些煩躁地把煙扔在地上踩滅,眉間都是不耐的神色。

「走吧。」他先邁開步子,扔下一句話。

「去哪兒?」南舒疑惑。

陸以恆驟然轉身,渾身上下都是戾氣,「還能去哪兒?案發現場。」

說完轉身又要走,不過步子倒是頓了一下。經過一天的觀察,他已經很確信南舒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淡然,最起碼,通過她的某些行為,可以推斷出她對汀市刑偵支隊還有某些不為人知的企圖。

陸以恆用一種看穿了她的自信語氣說:「別跟我說你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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