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於我,是最棒的女朋友
」她於我而言,是最棒的女朋友。「
當90歲的修一對採訪者說出這句話時,身旁87歲的妻子英子笑得眉眼彎彎。
他們之間的人生故事,還要從今天這部紀錄片說起——
《人生果實》
豆瓣9.6
《人生果實》是導演伏原健之三顧茅廬,才終於完成的作品,由日本已故影后樹木希林擔任旁白,主要講述了隱居山林的90歲建築師修一與87歲妻子英子的日常生活。
沒有波盪起伏的劇情,沒有刻意煽情的情節,只是兩位老人安靜平淡的日常,卻讓人更覺得真誠和溫暖。
生活從來不枯燥,變老亦不再可怕。
日本高藏寺新村的雜木林中,坐落著一間別緻的小木屋。
90歲的修一和他87歲的妻子英子,在這裡生活了40年。
一片土地,一日三餐,不驕不躁,樂此不疲。
對修一而言:「城市需要森林,人的生活不能遠離樹木。」
修一和英子在庭院里種了竹筍、土豆、玉米、芋頭、草莓....50多種水果、70多種蔬菜和180棵樹。
每顆樹上掛著可愛的小木板,像是植物們的貼心告示。
就連院中的水缸,都在調皮地說:「別喝啊,這是小鳥專用。」
家,似一個有趣的百寶箱。修一和英子都不約而同地認為:「能發自內心的感到自己的家真好,在這種安心感中度過每一天,比什麼都要美好。」
庭院里,他們種了上百種蔬菜水果。
木屋旁,他們晾制了多種食材,新鮮乾淨,自給自足。
夏天,他們一起開心地收穫瓜果蔬菜;冬天,他們相互配合,一起粘貼禦寒的窗紙。
秋日黃昏,夏日蟬鳴,春季花開,冬季飛雪。
他們伴著四季的變換調整桌子角度,一起欣賞不同時節窗外的風景。
對他們而言,時間無足輕重。看見、體驗和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修一和英子的生活,讓人看完對變老不恐懼,反而有了一絲嚮往,好像活的越久,人生就會愈加美好。
從家到名古屋市區,徒步5分鐘,公車10分鐘,電車30分鐘。
雖然路程遙遠,但上了年紀的英子,仍堅持每個月都去那裡固定的店鋪集中採購一次。
她說:「我覺得再忙也還是要好好吃東西的。」
年事已高的修一,對於不喜歡的工作邀請,統統拒絕。
他說:「我今年已經90歲了,想盡量珍惜自己的時間。」
他用省下來的時間,堅持每天寫10幾封信,然後自己騎自行車去縣裡的郵局寄出。
這些信是他寫給這些從未謀面的店家的。通常他會在信上寫滿鼓勵他們的話,有時還外加一些聲情並茂的小圖片。
他的鼓勵讓這些年輕人心裡暖暖的。
每個人都在追逐生活的結果,忽視享受生活的過程。我們大多數人經歷著經濟社會的磨練,在過度勞累中迷失自我。
即使是頭髮花白的老人,依然在為「要給兒女留下富足的錢財」這種想法而忙碌著。
漸漸地,我們都忘了,怎麼才能生活得像個人一樣。
修一和英子的人生,讓許多人知道:「比起金錢,人更重要。從能做的事情開始,一點一滴,孜孜不倦,積累時間,不緊不慢。只要還活著,就想要儘力做到最好。」
相比金錢的傳承,這樣的生活態度才能使下一代過上充裕的生活。
風吹枯葉落,落葉生肥土,肥土豐香果,孜孜不倦,不緊不慢。
修一和英子,靠一致的生活觀念和深愛對方的信念,在小木屋裡相守了幾十年。
說到兩個人的愛情故事,那要追溯到65年前。那時年輕的建築師修一酷愛帆船和航海,是帆船隊隊長,而英子是有著200年歷史的造酒坊的獨生女。
一天,修一帶著隊員到英子的家鄉參加比賽,因為沒錢暫住在英子家,一來二去的接觸,讓兩個年輕人萌生了愛情。
5年後冬天,他們在港口的寒風中舉行了婚禮。
沒有隆重的儀式,只有親友的祝福,英子依然笑的很燦爛。
婚後修一每個月工資只有4萬日元,兩人的生活並不富裕。
可是有一天,喜歡航海的他竟說想買70萬元的帆船。英子聽後,只是平靜地說:」這樣啊,那得想想辦法了。「
隨後,英子便經常跑當鋪,把沒用的東西、衣服慢慢當掉。歲月流逝,當兩人回憶起當年窘迫的生活,修一內疚地說:「都是英子在做。」
英子卻在一旁笑著說:「這種事不能告訴他。」
結婚後,兩個人變得無話不談。
修一喜歡在做什麼事前都問英子:「這麼做可以嗎?」
而不論說什麼、做什麼,英子都會支持地說:「這是好事,你去做吧。」
如果說英子的愛是支持對方的理想,那修一的愛則是無微不至的呵護。
因為英子性格急躁,經常容易被院子里的樹木絆倒碰頭,修一專門為她做了很多提示牌,上面關心地寫著:「要注意,小心碰頭。」
再相愛的人,也總有不同。幾十年的相處磨合,兩人的飲食習慣依舊大相徑庭。
可即使不同,又能如何?
英子每天都做兩種不同早餐,一份是自己愛吃的麵包果醬西式早餐,一份是修一愛吃的海苔米飯日式早餐。
從相遇到相知、相守,兩人恩恩愛愛共度了67年。
英子一直笑著坦言:「我的心愿就是能聽到他說好吃。」
英子喜歡做美食,修一喜歡安靜的為她捧場。每天看著她忙碌著不同的美食藝術,他陪在一旁都樂在其中。
巧克力蛋糕、桃子蜜餞、布丁、櫻桃酸奶....只有我們想不到的,沒有英子奶奶做不出的。
不管是哪種,修一都興緻盎然地說:」來吧,完整的放到我盤子里。「
歲月慢慢溜走,皺紋毫不留情地爬上兩人的臉龐。可相愛的人,是看不膩對方的。
攜手步入晚年,英子更喜歡跟旁人誇讚修一:」是不是覺得他長得還挺帥的啊……果然,臉越老越好看吧。「
儘管愛意滿滿,但對老人們來說,還是羞於直言。
連拍張親密一些的合影,都讓他們連連害羞地說:「好難為情。」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我愛你這種話啊,我是說不出口的。就想著盡量做到讓他舒心吧。「
但是在多數時間裡,修一都難掩內心的愛意,他逢人便說:」她對於我而言,是最棒的女朋友。「
修一和英子的生活,是最簡單也是最難得。
他們沉浸自己的生活40年,當人生終點正冷酷的慢慢靠近時,他們不得不擔憂:「我要是先走了,你怎麼辦。」
修一說:「喜歡浪漫的地方,死後骨灰就請人撒到南太平洋的大海里。英子也會隨後跟來的。 但是如果英子先走了,我會像斷線的風箏一樣,不知道飛到哪裡去。」
他們不害怕死神,只畏懼分別。如果你先走掉,我只怕找不到你,如果我先走掉,我只怕你孤單。
生老病死,從不由人。2015年的6月的一個午後,修一像往常一樣,在田裡拔完草後午睡,只是這一沉睡,再沒有醒來。
英子在兒女面前,捂著面龐哽咽道:「不可以哭,他不喜歡看我哭。」
她走到修一身旁,像以往一樣,露出他喜歡的微笑,輕聲對他說:「老頭子,我會努力活下去的,放心吧。我們一起周遊南太平洋,就等我到那個時候,我們說好了哦,一個人會很寂寞,但要好好的等著我。」
分別讓人難掩悲泣,但從今以後,再也沒有恐懼,只是帶著你的信念,一心珍惜僅剩的時光,直到再次相見。
偶爾,英子會茫然感嘆:「我一個人,一個人今後要怎麼過完剩下的年月。現在一個人,不能說是寂寞,應該說是很空虛。」
可是第二天一早,她仍然像往常一樣,做起一人一份的早餐,端到修一照片前。
就像曾經無數個清晨一樣,眉眼帶笑地看著他品味自己的手藝。
她依舊挑開窗戶,讓陽光灑入屋內。
因為修一喜歡明亮的房間。
只有在一個人做飯時,她才會偷偷傷感地說:「要是他真能嘗到就好了。」
熟悉的家裡,只剩下自己一人。
英子看上去備顯孤單,她開始嘗試做過去都是修一一人完成的工作,她繼續照顧田地里每一寸果實。
她要好好守護他們的家,守護他們一直以來,堅持的生活信念。
直到他來接自己,一起離去的那天。
蟲飛鳥叫,花開花落。庭院里的瓜果樹木依然盛開,木屋裡的一切從未改變。
門庭上的掛牌,依然是90歲的修一牽著87歲英子的手,恩愛祥和,不慌不忙。
電影到這裡,平淡又有些傷感的結束了。
也許在某年某天的清晨,英子起身,做好一人一份的早餐,然後牽起修一的手,面帶微笑的去南太平洋航海旅行。
土地是粗糙的,有時狹隘 。然而,它有歷史 ,有一份天空,一份月亮 ,一份露水和早晨 。
我們愛土地,我們站著,用木鞋挖著泥土,門也曬熱了,我們輕輕靠著,十分美好 。
我多麼希望,有一個門口。早晨,陽光照在草上 ,我們站著,扶著自己的門扇,門很低,但太陽是明亮的 。
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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