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小說《豐乳肥臀》就是時代的變遷史
文/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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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莫言的小說《豐乳肥臀》，昔日的那些耳聞或目睹的場景撲面而來，久違了的不堪，使人感到紛亂親切、緊張惶恐。
上官魯氏是個典型的中國婦女，一生生過九個兒女，滿懷心思都在兒子上官金童身上，甚至可以說是為他活著，這也是她一身飽受屈辱的源泉。我見過許多類似的家庭，多女少男，這男兒集眾多寵愛於一身，結果卻大失所望，自私、懦弱、憂柔、自戀；而在家裡當作男孩養的女孩子，卻能塑造出果斷、勇敢、敢做、能吃苦的男孩性格，成為女中能人。
追尋上官魯氏一生最為快樂的時光，大概可以看到歷史的原貌和痕迹。大女婿不是魯氏願意的，女兒上官來弟的回應則是私奔，母親的選擇是不如嫁給啞巴孫不言，結論是明顯的。先是土匪，後做漢奸的沙月亮雖然沒有帶給上官家榮譽，卻帶來物質上的富足，帶給大女兒一生中僅有的輝煌，這是抗戰時期。鳥兒韓帶給大女兒來弟的是激情，而啞巴帶給來弟的是實實在在的屈辱，從這一點上，魯氏確實看走眼了。鳥兒韓對上官家是神奇，而啞巴孫不言對上官家而言卻是一個真正的災星。
二女兒上官招弟愛慕英雄，母親雖不願她遭受委屈去做別人的四姨太，但二女兒的一生卻是眾多女兒中最成功的一個，她雖然離世早，但生前卻沒有遺憾，女婿司馬庫是帶給上官家富足、威名的唯一一人。這是在解放戰爭時期。司馬庫確實是那個時代高密東北鄉的一個豪傑，他敢愛敢恨，敢作敢當，對上官家是有情有義，但對上官家的五女兒一家和金童等的在解放後的前途卻是一個災星。
三女兒上官領弟是唯一追尋愛情的人，可惜沒來得及修成正果，便失去了愛人，以至於神智錯亂，最後因此而丟命。雖然她誤打誤撞地給上官家給來了神秘和食物，使家人暫時免受饑寒，但她被奸而不得已嫁給孫不言。雖是心懷夢想，卻落入殘酷屈從的現實。是個苦命的孩子。
最悲苦的要數四女兒上官想弟了，她在那餓殍遍地、人肉相食的危急關頭，為了解救全家而把自己賣入青樓，飽受屈辱，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捱到建國後，卻又被人沒收血淚換來的珠寶金銀，遊街示眾，受盡侮辱，以至最後病發而亡。他對上官家貢獻最大，卻下場最慘。
五女兒上官盼弟要算是幸運兒了，她自己果敢擇業，不怕吃苦，不怕犧牲，成為上官家唯一的國家幹部，為上官家贏得了一時的榮譽，但卻沒帶來任何實惠，最後為了避免家庭可能對她們一家的牽連和影響，改名換姓，六親不認，拒絕來往，甚至眼見困難危機重重的家於不顧，最終換來的還是夫死自己自殺的結果，這是在解放戰爭至文革時期。也許是受父母的影響，他們的被上官魯氏一手撫養大的女兒魯勝利權傾一時，但也視姥姥一家為其妨礙，在姥姥上街乞討、居無定所、小舅遊盪無業時也避而不理。這是在改革開放時期，最終多行不義而自斃。
六女兒念弟是唯一一個沒有遺憾的人了，雖然與美國人巴爾特新婚三天便被俘，後又與丈夫同歸於盡，幸福雖然短暫，但沒受屈辱，在那個年代能與心愛的人一起遠離人間地獄，共同進入天堂就算是幸運的了。
七女兒求弟的命運完全是時代的使然，少時在全家即將餓死邊緣之際，她幸運地被以俄羅斯人收養，躲過了死亡，俄羅斯人死後，後又被人收養，並被供養上了醫學院，成為上官家唯一有文化人。本該一片光明的前途，卻因言被打為「右派」，隨即厄運便接踵而來，以至於為了不被餓死而屈辱的向炊事員獻身，最終還是因吃多豆餅而被脹死的悲慘結局。
八女兒玉女的出生就完全是個悲劇，她陪同金童出生，但除了一生都看不見光明外，連起碼的奶水都喝不上，完全是一個多餘的人，沒有了母親的庇護，在那樣一個多災多難的時代，根本無法生存，所以當她感到家裡無法活下去的時候，便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投水自盡。臨入水前，還要把那身勉強可以穿的衣服給家裡留下，這個生活在金童影子里的姑娘，沒有享過一天福，沒有聽見她的怨言，只活了短短的二十歲，只能怪上天不該生下她。
上官金童是上官家的體面，始終是這個家庭的中心，可他除了給八女兒玉女帶來不公平之外，完全是母親的負擔。他少有的榮耀都來自於他的姐夫們和外甥，由於母親的溺愛，相比於其他的姐姐和外甥們，他吃苦最少，得到的最多，因此也最為懦弱窩囊，沒有一個男兒的果敢和勇氣，最終也是飽受坎坷，倍受屈辱，一事無成，以致乞討流浪。母親對於金童悲劇的人生是有責任的，對兒女也是犯過錯誤的。
生金童是母親倍受屈辱的根源，有了金童也是母親痛苦一生的根源，當然也是母親能夠堅持著生活下去的理由。上官一家的命運折射的是上世紀三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的社會變遷。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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