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抗癌3500天:我妻子快死了,但我們選擇瞞著孩子
假如不幸患了癌症,你會立刻告知家人朋友,還是選擇獨自面對?
癌症,毫無疑問是一個令每個家庭都聞之色變的詞。高昂的治療費,與病魔長期抗爭的心路歷程,讓每位癌症患者飽受煎熬,同時也無可避免地讓整個家庭被陰雲籠罩。
當瑪拉?梅爾曼被告知自己的生命因乳腺癌進入倒計時後,她做出了不同尋常的決定:向自己的孩子隱瞞病情。
據乳腺癌公益組織sharsheret的官網介紹,瑪拉於2009年發現患癌,於2018年底因併發症去世。近日,她的丈夫喬恩?梅爾曼在《大西洋月刊》上撰文,講述了自己和已故妻子長達3500天的秘密抗癌之路。
以下為全文編譯內容:
資料圖 圖據大西洋月刊
「希望孩子們的生活不被母親的死亡陰影所籠罩」
我們決定不告訴孩子們,我們希望她們的生活不被母親的死亡陰影所籠罩。
瑪拉知道,一旦三個女兒知道她們的媽媽只剩下1000天的生命,她們就會開始倒數著度日。她們將無法像從前一樣,盡情享受在學校與朋友相處的時光,也無法安心去參加生日聚會。她們會密切關注媽媽的一舉一動:她今天怎麼樣了,健康狀況如何,吃了什麼,或是不吃什麼。
然而,作為一個母親,瑪拉希望女兒們永遠像孩子一樣:無憂無慮,相信明天會像昨天一樣美好。
瑪拉是我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女朋友。1987年10月,我們同時加入了密歇根州安阿伯市的一支男女混合奪旗橄欖球隊。在一場比賽後,球隊所有人一起去了酒吧慶祝。就是那個晚上,我喜歡上了瑪拉。一個月後,我鼓起勇氣撥打了瑪拉家電話。接下來的31年,我們一直在一起。
直到2009年的一天,一個猶如晴天霹靂的噩耗傳來。放射科醫生打電話告訴瑪拉,她得了早期乳腺癌。她同時查出BRCA(乳腺癌易感基因)陽性,這意味著她攜帶了這種疾病的遺傳基因。在雙乳切除和卵巢切除後,她需要8輪化療來清除淋巴結中的癌細胞。
那個時候,我們的三個孩子分別8歲、9歲和11歲。儘管他們當時知道媽媽正在接受治療(因為假髮很難隱藏),但我們從未告訴他們最殘酷的真相:瑪拉的癌細胞呈三陰性,是所有癌細胞中最厲害的。BRCA突變,通常被稱為乳腺癌患者的死亡判決。
被確診後,我總和瑪拉開玩笑說道:「我不太確定哪一點更讓你感到害怕,是癌症本身,還是我即將作為一個單親爸爸,對孩子們負責。」其實,我很肯定是後者。因為在這一年,瑪拉奇蹟般地戰勝了癌症病魔。時至今日,我仍然相信這是讓她生命延期的一個決定性因素。
「拒絕讓家人共處的時光變得太珍貴,太高尚,或太悲傷」
當被醫生告知戰勝了癌症後,我們全家人開心地慶祝了一番。然而,兩年後,瑪拉的癌症不幸複發了。主治醫生直截了當地告訴瑪拉:「用你所知道的最好方式,去度過你生命最後的1000天吧。」
這一次,我們只告知了父母和兄弟姐妹。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和瑪拉一直獨自與病魔抗爭著。
我們開始了秘密的抗癌之旅:不放棄嘗試一切治療手段,但不與任何人分享。沒有必要驚擾朋友,讓家人擔心,或是讓孩子生活在不正常中。欺騙也是一種生存之道,不僅是肉體生存,更是精神生存。我們的孩子不會失去穩定的生活狀態,保護她們的平凡感就是一切。根基穩住了,我和瑪拉要做的便是儘可能延長這條生命的跑道。
或許一些人會做出不同的決定,認為女孩們有權知道自己應當珍惜與母親越來越少的相處時光。然而,瑪拉不想孩子們經歷這種痛苦,她希望她們能正常生活。這並不代表著謊言,而是留下空白。她拒絕讓家人共處的時光變得太珍貴,太高尚,或是太悲傷。
梅爾曼一家。圖據乳腺癌公益組織sharsheret
「腫瘤突出時,時刻系著圍巾」
一個人如何秘密地與癌症作鬥爭?
當瑪拉需要注射Neulasta增強骨骼力量時,她會趁孩子們晚上在樓上做作業,悄悄讓醫生來家裡打針。儘管化療讓她感到身體疲憊和不斷犯噁心,她仍然堅持長跑,讓自己保持精神健康,更重要的是,讓孩子們以為她身體健康無恙。在我看來,她跑過的每公里,都是奇蹟。
當脖子里的腫瘤讓她聲音嘶啞時,她告訴朋友自己得了喉炎。當腫瘤開始突出時,她在暖和的天氣里也時刻系著圍巾。她將自己最喜愛的運動背心全部送給了孩子們,因為穿著它們,會暴露身上的導管埠。由於常年輸液和抽血,她的手臂靜脈硬化,而不得不使用導管。
每兩個月,瑪拉就要坐火車去波士頓接受治療。對我們的女兒們而言,瑪拉是一名癌症試驗志願者,殊不知,她正是試驗對象。
我們將全部精力投入與病魔的抗爭中:聽演講、參加研究項目、加入癌症組織、聯繫瑜伽、冥想。治療佔據了我們的生活,而我成為了瑪拉的啦啦隊長,讓她保持樂觀,為下一次檢查和治療鼓勁加油。
幸運的是,達納法伯癌症研究所的醫療項目,讓瑪拉活了下來。瑪拉不僅僅是在拖延時間,她還儘可能從中榨取時間,幾個月,然後是幾年。1000天,成功被我們甩在了身後。
資料圖。圖據《大西洋月刊》
「用十年時間,練習這場告別」
直到去年秋天,當掃描結果出來後,我們不得不面對別無選擇的局面。感恩節當天,瑪拉和我把孩子們召集到餐桌旁,告訴了他們這個故事。告訴她們,這七年來,媽媽一直不間斷地接受化療,但她選擇讓這個家庭繼續平凡的日子,而不是生活在周圍人的「聚光燈下」,她不想要面對沒完沒了的問題、憐憫或是流言蜚語。
很快地,突如其來的併發症帶走了瑪拉,去年12月19日她永遠離開了我們。
在經歷了近10年的不懈抗爭後,瑪拉離開前平靜地問道:「我會怎麼死?」我很欽佩她問出了這句話,也知道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我們的三個女兒,那時也分別已經18歲、19歲和21歲了,她們輪流坐在醫院的病床上,聽著母親的臨終遺言。我知道,瑪拉用十年的時間,不斷練習著這場告別。
3500天,瑪拉用自己的堅持,打破了1000天的死亡魔咒。時至今日,女兒們仍常常提起媽媽的犧牲,並對我說:「我很欣慰自己不知道媽媽在經歷什麼,否則我一定會每天生活在憂慮中。」在過去的兩個月里,她們一再向我保證,不告訴她們是愛的選擇。
紅星新聞記者 徐緩 編譯報道
編輯 馮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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