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攝影師奚志農肖慕漪擔任評委 18年來首次無中國攝影師入選
2月20日，第62屆世界新聞攝影比賽（荷賽）獲獎提名作品名單在荷蘭阿姆斯特丹公布。8個圖片類別和3個多媒體類各獎項提名作品全部亮相。引人關注的，一方面是中國攝影師奚志農、肖慕漪分別擔任了本屆荷賽圖片和多媒體類的評委，另一方面則是未有中國攝影師獲得本屆荷賽提名，這也是自2001年以來，首次未有中國攝影師入列荷賽獲獎者。
本屆荷賽共有來自129個國家和地區的4738名攝影師投稿，投稿圖片數量達78801張。今年有來自25個國家和地區的43位攝影師最終入圍本屆荷賽圖片類別獎項。4月11日，所有獲獎者將受邀參加在阿姆斯特丹舉行的頒獎盛典，屆時將現場公布各類別獲獎名單，以及年度圖片、年度圖片故事、年度交互作品、年度在線視頻等4項年度大獎。本屆荷賽獲獎作品將在45個國家和地區的100個城市展出。
備受關注的年度圖片提名向來是荷賽的熱點話題。本屆荷賽，共有6幅作品入選年度圖片的爭奪，3組作品提名年度圖片故事。
年度圖片提名/突發新聞類組照之一
2018年2月25日，敘利亞東古塔區阿爾施夫涅疑遭毒氣襲擊，一名男子和兒童接受治療。
穆罕默德·巴德拉（Mohammed Badra，敘利亞，歐新社） 攝
評委評語：泰山崩於前，觀者被迫地無處躲藏，必須直面慘烈。 保羅·莫克利（Paul Moakley）
年度圖片提名/環境類單幅
2018年6月，辛巴威潘頓杜野生動物園，女子反偷獵組織阿卡辛咖（Akashinga）的成員佩得內拉·齊古卜拉（Petronella Chigumbura）參加隱蔽訓練。
布蘭特·舍頓（Brent Stirton，南非，蓋帝圖片社） 攝
評委評語：展示了女性的力量所貢獻的變革。 梅-E·翁（Maye-E Wong）
提名作品的43位拍攝者中有14位女性攝影師，佔總人數的32％，這一數據相比去年增長20%。荷賽總監拉斯·博林（Lars Boering）說，「我們相信這是一個需要圖片和故事的時代。我們為能選出這些攝影師和故事講述者而感到自豪，我們期待與世界分享他們的故事。」
年度圖片提名/當代熱點類組照之一
尤拉迪絲（Yorladis）第六次懷孕。她的前五次懷孕都在「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服役期間流產。她與伴侶生活在科利納斯的臨時避難所中。
卡特里納·馬丁-奇高（Catalina Martin-Chico，法國/西班牙，帕諾斯圖片社Panos） 攝
評委評語：來自哥倫比亞的新鮮故事。 後藤由美（Yumi Goto）
年度圖片提名/一般新聞類單幅
2018年10月15日，土耳其伊斯坦布爾，一名男子試圖阻止媒體進入。沙特記者賈邁勒·卡舒吉（Jamal Khashoggi）進入沙特駐土耳其的領事館，辦理結婚相關手續後失蹤。土耳其警方認定他在領事館遇害，沙特政府則堅稱他已自行離開。15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訪問沙特處理記者失蹤事件。20日，沙特方面承認卡舒吉已死亡。土耳其方面11月2日表示，卡舒吉死後遭肢解並溶屍。
克里斯·邁克格雷斯（McGrath，澳大利亞，蓋帝圖片社） 攝
評委評語：心驚肉跳的一刻。我們看到的是這個世界上至高掌權者的角力抹黑，而一名記者的離奇失蹤卻被漠視。 娜娜·科菲·阿庫瓦（Nana Kofi Acquah）
年度圖片提名/環境類組照之一
2018年10月13日，查德博爾，一名孤兒經過畫著榴彈發射器的牆。
馬爾科·古拉齊尼（Marco Gualazzini，義大利，反差圖片社Contrasto） 攝
評委評語：近年難民危機四伏，而這位攝影師帶我們尋到根源。 娜娜·科菲·阿庫瓦（Nana Kofi Acquah）
年度圖片提名/突發新聞類單幅
2018年6月12日，美國德克薩斯州麥卡倫，一名兩歲宏都拉斯小女孩與媽媽在美墨邊境被攔截。
約翰·摩爾（John Moore，美國，蓋帝圖片社） 攝
評委評語：細節耐人尋味，比如邊境警察的手套，以及非法移民已被摘掉的鞋帶。 惠特尼·約翰遜（Whitney Johnson）
提名年度圖片的6幅作品分別來自敘利亞的攝影師穆罕默德·巴德拉（Mohammed Badra）的《敘利亞，無路可逃》、澳大利亞攝影師克里斯·邁克格雷斯(Chris McGrath)的《賈邁勒·卡舒吉失蹤之謎》、義大利攝影師馬爾科·古拉齊尼(Marco Gualazzini)的《查德湖危機（之一）》、南非攝影師布蘭特·舍頓(Brent Stirton)的《阿卡辛加-勇敢者》、美國攝影師約翰·摩爾(John Moore)的《美墨邊境上哭泣的女孩》、法國/西班牙攝影師卡特里納·馬丁—奇高(Catalina Martin-Chico)的《在「哥武」生育禁令解禁後懷孕》。其中，《敘利亞，無路可逃》拍攝的是2018年2月25日，敘利亞東古塔地區，疑似遭受毒氣感染的兒童及成人病患接受治療。《賈邁勒·卡舒吉失蹤之謎》則是將鏡頭對準了震驚世界的沙特記者賈邁勒·卡舒吉失蹤一案，當時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受多方壓力，沙特調查人員抵達沙特駐伊斯坦布爾領事館進行調查，圖片記錄下了一名男子阻止媒體記者入內的場景，再現了當時緊張的氣氛。
《查德湖危機（之一）》反映了一名孤兒從一面繪有火箭推進榴彈發射器的牆前走過，其作品英文標題中Almajiri一詞意為「乞討的孩子」。相比其他關注政治、戰爭的攝影師，布蘭特·舍頓的《阿卡辛加-勇敢者》則呈現了辛巴威一個野生公園，非洲女性武裝反偷獵組織「阿卡辛加」（Akashinga）成員參加隱蔽偽裝訓練的故事。這個組織裡面的成員大部分都是來自社會底層的女性。她們的任務是與當地人合作，共同打擊針對野生動物的犯罪活動，捍衛社區和環境的長遠利益；約翰·摩爾的《美墨邊境上哭泣的女孩》拍攝於美國得州麥卡倫，展現了宏都拉斯一名小女孩和母親一起接受美國邊防警察的檢查，人為製造「骨肉分離」的悲劇讓被嚇到的小女孩嚎啕大哭，真實而又惹人深思；《在「哥武」生育禁令解禁後懷孕》聚焦了在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當女游擊隊員的尤拉迪絲(Yorladis)第六次懷孕的故事，反映的正是該武裝力量前女性游擊隊員中出現的嬰兒潮。
年度圖片故事提名作品分別出自義大利攝影師馬爾科·古拉齊尼(Marco Gualazzini)、 荷蘭/瑞典攝影師彼得·滕·赫彭（Pieter Ten Hoopen）以及義大利攝影師洛倫佐·圖諾利（Lorenzo Tugnoli）之手。其中古拉齊尼是首位同時提名年度圖片和年度圖片故事的攝影師。
年度圖片故事提名/一般新聞類組照
《葉門危機》之一
洛倫佐·圖諾利（Lorenzo Tugnoli，義大利，反差圖片社，為華盛頓郵報供稿） 攝
評委評語：孩子被置於視覺中心，因為他們是葉門戰爭中的受影響最大的人群。我能感受到攝影師在危機四伏的局勢中對兒童的格外同情。 愛麗絲·馬丁思（Alice Martins）
年度圖片故事提名/突發新聞類組照
《移民大篷車》之一
彼得·滕·赫彭（Pieter Ten Hoopen，荷蘭/瑞典，VU圖片社/市民行動） 攝
評委評語：這是一個上佳的如何講故事的範本，有那麼點打破常規。不僅是畫面美感的差異化，更是你會強烈地感受到攝影師關注到那些被忽略的時刻。 愛麗絲·馬丁思（Alice Martins）
年度圖片故事提名/環境類組照之一
《查德湖危機》之一
馬爾科·古拉齊尼（Marco Gualazzini，義大利，反差圖片社Contrasto） 攝
評委評語：對我們來說這是個新鮮的角度……對一個複雜問題進行闡述很困難，但攝影師以真誠的攝影語言和講故事的技巧，出色地給出了答案。 內爾·阿德萊奇（Neil Aldridge）
除長期項目有3個專題獲得提名，其他7個圖片類別中分別有3張單幅照片和3個組照獲得提名：當代熱點類、一般新聞類、環境類、自然類、肖像類、突發新聞類以及體育類。長期項目類提名作品中，美國攝影師薩拉·布萊森納(Sarah Blesener)的《家的召喚》是攝影師參觀了美國的10個青年項目，以及俄羅斯的學校和軍事夏令營, 以討論兩國對年輕人的思想灌輸和這些年輕人對軍事教育的回應；委內瑞拉攝影師阿里桑德羅·塞加拉(Alejandro Cegarra)的《腐朽之都》則將鏡頭對準了他長期拍攝本國國內的動蕩和人道主義危機；墨西哥攝影師耶爾·馬丁內茲（Yael Martínez）的《流血的房子》反映了墨西哥毒品和黑幫暴力對受害者家庭造成持久的心理創傷。
荷賽多媒體獎項是為了鼓勵那些通過數字技術呈現出視頻新聞佳作的攝影師而專設的。本屆荷賽多媒體參評作品有300件，包括77件交互作品，140部短片和83部長片。創作者來自9個國家，其中53％是女性，47％是男性。3個多媒體類別，分別有3件作品獲得提名。其中，《弗林特是一個地方》《阿勒頗筆記》以及《最後一代》提名荷賽年度交互作品；《消失期間》《「零容忍」政策遺留問題：受過創傷的兒童無法獲得治療》以及《不受保護》提名年度在線視頻。
本屆荷賽由來自全球各地的17位專業攝影師組成評審團評選。自今年1月12日開始，荷賽評委們在3周時間裡展開緊張評選。評委會主席由美國《國家地理》視覺和沉浸式體驗部副總裁惠特尼·約翰遜（Whitney C. Johnson)擔任。在加入《國家地理》雜誌之前，她曾擔任《紐約客》攝影總監，也曾獲美國雜誌編輯協會頒發的獎項、出版設計師協會頒發的卓越獎等，她還是亞力克夏基金和尤金·史密斯基金的董事會成員。本屆荷賽評委中有3位亞洲面孔，其中，中國知名的野生動物攝影師、中國攝影金像獎獲得者奚志農擔任了自然和環境類的評委，曾在騰訊等多家機構就職的「90後」女攝影師肖慕漪擔任了多媒體獎項的評委。
本屆荷賽的新變化是，捨棄了之前通過其官網上傳的方式，首次和一個名為Picter的第三方平台公司合作。這意味著所有參加2019年荷賽的攝影師，不論之前是否參加過荷賽，都需要註冊新賬號，並重新提交一份證明自己是職業攝影師的證件，例如記者證、攝影家協會會員證件、所報道的稿件版面等。這一改進旨在提高註冊效率和上傳效率。攝影師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需要激活老賬號，等待數日審核以後才能上傳作品。
今年除了傳統的年度圖片大獎，主辦方還新設立了年度圖片故事、年度交互作品以及年度在線視頻3個新的年度大獎，並將三者的評選重點放在作品的故事性上。年度圖片和年度圖片故事獎獲得者將各自獲得1萬歐元的獎勵，所有入圍的選手將一起分享總價值13萬歐元的獎金。
李強（一合媒體工作坊 創始人）說：
荷賽提名作品2月20日揭曉，之前聽說有一些參賽的中國攝影師收到了荷賽調底的郵件通知，可惜最終無一人入選。這屆荷賽，中國攝影師18年來頭一次「斷檔」，此結果令不少圈內好友扼腕。
在我看來，遺憾的同時，恰恰體現了一個國際攝影比賽的魅力，如同一件藝術品，殘缺和遺憾，是正常的。荷賽的評選過程是封閉的，如果想知道國際比賽評委的思路，推薦大家收看美國全球年度圖片獎（Picture of the Year International）的評選過程，這是世界上歷史最悠久的權威新聞攝影比賽，專業性非常強。為一個組別的評選，評委們有時會持續12個小時糾結、辯論、複議，非常精彩。相信荷賽的評選過程，也會如此般激烈。兩個比賽的獲獎作品和評委，歷年都有重合，值得比較借鑒。
一張照片突出重圍獲獎，有其必然性，也有偶然性。只要我們以平常心看待比賽，認真對待每一次拍攝，積極地關注世界範圍內主流媒體關注的新聞事件和熱點話題，就能夠把握荷賽等國際攝影比賽的脈絡，對自己今後的拍攝有著更清晰的認識。
近年來，隨著荷賽文化藝術類的取消，之後肖像、新聞人物類分拆又合併，加之日常生活類取消，似乎拍攝所謂「邊緣題材」的攝影師獲獎機會變小。還有些人認為，一些中國攝影師就是為了獲獎而拍攝，功利性太強，還有些人唱衰荷賽，認為其整體水平下降。
我個人認為，這次獲獎作品的整體實力還是很強的，值得我們好好研究、學習。這屆荷賽評委的構成也很多元，從國籍、性別、工作機構看，都很平均，自然評選視角更加豐富。
而被某些人詬病的「中國攝影師為了比賽而拍攝」，也不僅僅是中國特色，而是世界各國普遍存在的現象。甚至很多國外的攝影師更重視國際比賽，比中國攝影師更會研究比賽，而且更擅長「為比賽拍攝」。這要從國外攝影師的職業構成說起了。在歐美國家，攝影師是由報紙雜誌、通訊社、圖片社攝影師，以及自由攝影師構成的。隨著媒體的不斷發展革新，很少有報紙雜誌聘用全職攝影記者。自由攝影師，或者是和媒體簽約的攝影師，雙方維持著鬆散的聯繫，為了獲得更多更好的拍攝機會，維持穩定的合作，持續獲得國際比賽獎項，是一個捷徑。今後數年，只會有更多的人參加荷賽，荷賽距離「衰退」，還為時過早。
當然，也有不少攝影師為了自己的新聞理想，冒著生命危險，前往戰爭、災難、疾病之地，為我們帶來了震撼心靈的作品，推動了該國和國際社會對當地問題的重視。這樣的攝影師不獲獎，那還有誰配得上最高的榮譽呢？
每次荷賽結束，都有人討論本屆評委是評事件還是評照片，每當看到獲獎作品技術不夠完美，便會覺得是評委眼光有問題。構圖、光線、情感、新聞事件、組圖的敘事邏輯等元素，都是評委們在評選過程中反覆權衡的，最終被提名者其實是本年度曝光度比較高的作品。如同大家平時聽歌，是不是更容易對自己聽過的歌產生心靈的共鳴，越聽越喜歡呢？
2015年和2016年，我受作為組織者的美國已故知名攝影家艾迪·亞當斯（Eddie Adams）的夫人阿莉莎（Alyssa）邀請，觀摩了美國紐約的頂級攝影工作坊——艾迪·亞當斯工作坊（Eddie Adams Workshop）,有幸認識了不少令人尊敬的攝影師，包括13位普利策獎獲得者。他們對新聞的熱情、對一個題材數年甚至數十年的關注，讓來學習的年輕攝影師敬仰無比。其中令我印象很深的一位，就是約翰·摩爾（John Moore），我深深地被他的幽默、謙和打動。他說，因為工作太忙常年出差，他連媳婦都是在艾迪·亞當斯工作坊認識的。本以為會孤老終身的他，邂逅了一名圖片編輯導師的女兒，二人一見鍾情。
約翰·摩爾1990年加入美聯社，2005年加入蓋帝圖片社巴基斯坦分社。他曾經前往伊拉克、扎伊爾（剛果舊稱）等近百個國家拍攝， 曾獲得兩次普利策獎、卡帕獎和五次荷賽獎項，以及數不清的國際獎項。從2010年開始，他返回美國，將重點放在美國和墨西哥邊境的移民問題上。也就是說，在美墨邊境還沒有成為最熱話題前，他就開始深入地全方位的記錄了。當年，我看到了他展示的拍攝了五年左右的美墨邊境照片，大受震撼。本次荷賽入圍的，一個2歲多的宏都拉斯小女孩望著移民官哭泣的照片，正是他去年拍攝的，在美國社會和媒體界掀起軒然大波的知名作品。當時，根據特朗普簽署的強制執行政策，那些非法越過邊境的人會受到刑事起訴，這導致兒童和他們的父母分離。之後，美國各地都發生抗議特朗普的移民政策示威活動，不少示威群眾高舉著這個小女孩的照片，抗議這項「慘無人道」的政策。這場抗議，推動了美國對美墨邊境移民「零容忍」政策的改變，而約翰·摩爾的這張照片，必定是一張寫在新聞教科書中的經典之作。
中國攝影師在本屆荷賽「斷檔」並不可怕，我相信，隨著中國攝影師的職業化加強，隨著中國媒體、機構對世界範圍議題的關注，中國的攝影教育不斷提高，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中國攝影師在國際上「發聲」。這一天的到來，需要學校、社會、攝影師本人等多方的共同努力。
文章刊發於《中國攝影報》·2019年·第15期1、8版
文：張曉寅、李強
編輯：唐瑜
聲明：本文內容如需轉載，請聯繫作者取得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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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中國攝影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