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善良，終究會輸給人性

哲理 02-23

你的善良，終究會

輸

給人性

文 | 霧滿攔江

（01）

大學時，讀到位貫通了多門學科的大師專訪。

記者：請用最簡單的一句話，解釋一下心理學。

好咯，大師說：心理學就是：你的想法全都錯了。

記者：……啥意思？

大師：如果你想得都對，怎麼會有心理學？正因為你全都想錯了，所以才會有心理學幫你矯正。

記者：……那再請用最簡單的一句話，描述一下經濟學。

大師：經濟學就是，你全都做錯了。

記者：……這又是啥意思？

大師：如果你做對了，怎麼會有專門研究經濟行為的學科？正因為你的做法全是錯的，所以才會有經濟學。

記者：聽起來好神奇。

畢業之後，每年我都會想起這段採訪。

每次回味，都感覺大師果然是大師，一句話就能說到點子上。

（02）

中國新聞網報導：

美國有家麵包店，潘娜拉（Panera Cares）。

老闆超有愛，特善良。

他想：咱們開店的人，要有社會責任感，不能鑽錢眼裡不出來。

要解放普天下受苦人。

怎麼個解放法兒呢？

……有了，咱們這麼著。那啥，咱們店裡的麵包，由顧客自由付費！

任何人都可以進來，想拿就拿——你如果有錢的話，就請多付一點點。

你放下的錢，不止是麵包成本，還是為窮苦人的捐助和賑濟。

眾人拾柴火焰高，眾人掏錢我燒包。集眾之力，幫助窮人。這樣一來，窮苦人就不至於餓斃街頭。哪怕世界再寒冷，潘娜拉永遠是春天。

就這麼干啦。

（03）

日前，美國傳來特大好消息。

慈善連鎖麵包店潘娜拉，苦心經營之後……倒閉啦！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潘娜拉不是一天倒閉的。此前，潘娜拉的連鎖店，一家接一家，頂不住經營壓力，被迫關門。

2019年2月15日，老闆哭著摘下了最後一家的牌子。

干不下去了。

知情人士說：打開張第一天起，潘娜拉就干不過正常的麵包店。也不是進來的人都不付錢，愛心人士還是有的。但相比而言，不付錢的人數好像更多哦。總之潘娜拉經營的這些日子，麵包被人扛走不老少，但收入始終低迷，現在是徹底干不下去了。

門店倒閉，讓老闆負疚於心。

——他對不起手下的員工。

員工們要繳房貸車貸，要養孩子。追隨老闆，就為養家糊口。老闆可倒好，就因為心地善良，讓員工們全都失業，陷入飢餒，他難道不愧疚嗎？

（04）

中國有句話，叫好心辦壞事。

為什麼明明是好心，卻辦成壞事呢？

——因為這個世界，不是繞著你愚蠢的好心運轉的。人性更有自身的特殊規律，違背客觀規律，這叫逆天而行。逆天行事，老天不拿雷劈你，已經夠客氣的了，咋滴，你還想讓老天為了你，把客觀規律都給改了？

所以思想大師說：你的想法是錯的，你的做法是錯的——錯就錯在，你凡事都喜歡跟規律頂牛！

（05）

潘娜拉麵包店，為什麼會倒閉呢？

說過了，因為老闆的善良，跟經濟規律頂牛了。

……到底是怎麼個頂牛法呢？

這樣好了，我們假設潘娜拉的老闆，是個大壞蛋。

黑心黑腸爛肚肺，壞到骨子裡的那種。

麵包店經營好的時候，他也不管窮人死活。如果麵包價格下降，他甚至——甚至會把好好的麵包倒進糞池裡，漚成肥料，也不給窮人吃。

他就是這樣壞！

來看看他的麵包店，經營狀況又如何呢？

（06）

現在你是潘娜拉店的壞老闆。

你的店面資產，值30萬美金。

但這30萬美金，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除了你自己以前的積攢，老婆的口紅錢，孩子的讀書錢，還有從銀行貸出來的錢。

你現在欠銀行的貸款，是20萬美金。

你的資產負債率是66.67%。

欠錢不要緊，你準備用賣麵包賺來的錢，一點點把債務還清。

假設你經營一個月的麵包店，扣除人工稅費等各項成本，凈利潤賺到3萬元。

那麼用不到一年時間，你就可以還清銀行貸款，不用擔心破產跳樓了！

總之吧，你是個壞人，根本就沒打算做善事。你想的只是自己，只想從過高的負債中，解脫出來。

——但萬萬沒想到，你辛苦經營了一個月後，正趕上經濟不景氣，資產及麵包價格，雙雙下飆20%。

——你的資產，從30萬美金，縮水到24萬美金。

——你的凈利潤，從3萬美金，飆降到2.4萬美元。

——而你欠銀行的20萬美元，是不會下降的。

你先把賺來的2.4美金，還給銀行。再來看看你的資產負債率——哎呀媽，你的資產負債率，竟然上升到73.3%。

慘了，幹了一個月，你的負債反而增高了。

你完了。

辛苦辛苦忙一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如果再幹下去，你的負債持續升高。越努力欠銀行越多。用不了多久，你連跳樓的費用都湊不齊了。

（07）

有沒有辦法，避免跳樓的宿命呢？

隔壁幾家麵包店老闆來找你：哈羅老兄，為了避免跳樓，咱們建立個麵包店解套同盟，每家拿出5%的麵包，扔到化糞池裡銷毀如何？

……這是個什麼缺德辦法？

為什麼不把5%的麵包，免費送給窮人？

——如果這樣的話，就會造成有效需求銳減，你的資產縮水加劇，利潤更少，負債率更高。當月就會跳樓。

你為什麼這麼急著跳樓？

如果你不想跳樓——只有把麵包銷毀，減少市場存量，才能維持市場價格穩定，讓麵包不降價。

真的假的？你半信半疑，就掰著手指頭計算：

假如銷毀5%的麵包，無形製造了市場短缺，價格的確不會下降。

但這時候，你的營收變成了2.85萬美金，而你的資產，也只縮水到28.5萬美元。

那麼你此時的負債率，就是……60.2%！

咦，負債率有下降。

你看到了生還希望。

於是你就這麼幹了。

（08）

陽明先生說：無善無噁心之體。

人的行為，本無善惡之分。

不過是趨利避害，求存而已。

趨利不可逾越法律，避害不能傷害別人，這是我們人類最基本的行為規範。

只有在這個基礎之上，你的善行，才會起到作用。失去這個條件，你的善行就形同於在跳樓邊緣試探。

（09）

我們到底要不要做善事兒？

當然要的。

無惻隱之心，非人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扶助老弱，賑濟災貧，這是人類天性，怎麼可以不做？

但老輩子人也曾說：錢有三借兩不借，窮人家孩子讀書沒錢，這個要借。喜葬之事，這個要借。疾重危患，這個要借。此三者或是人力無法抗拒，或是幫助上進者，不扶助有愧於心。但其它方面的善行，一定要遵循趨利避害的法則：

——趨利，就是你的行為，符合人類上進的天性，能夠讓追隨者於中獲得安身立命之基。

如美國的潘娜拉麵包店，它只需要正常經營，每年拿出筆利潤，幫助貧民窟的孩子，這就夠了。但它非要對抗人性中的趨利本能，最終落得了連自己的員工都無顏面對。

——避害，就是你的善行，不能助長人性中的消極因素。

連中國鄉村父老都知道，一旦你幫了沒有廉恥不講信用的人，幫了不求上進的人，就會被對方死死纏住，並最終將你拖到與他同樣的境地。

趨利，不是謀利。

而是鼓勵人性中的積極因素。

避害，不是明哲保身。

而是不與人性中的消極因素合污。

只有符合人類的趨利避害法則，這時候你想的，才會是對的。你所做的，才會是正確的。

（10）

日本經營之神稻盛和夫說：小善如大惡，大善最無情。

小善，就是我們未假思索，下意識的舉動。

表面是施惠於人，實際是縱容了人性中消極的因子，反而遺患無窮。

大善，是需要經過深思熟慮的行為。

任何事情，一旦深思熟慮，就會經過一個否定之否定的過程。起初看似合理的想法，細想卻發現與人性對沖，與經濟規律背逆。正如潘娜拉麵包店，想到的只是把商業與慈善揉和起來，既能夠維持商業運行，還能夠喚醒人心中的愛，多好？但當你拿起筆來，仔細計算一番，才知道這種想法，純粹是當事人腦殼進水。

我們所說的深思熟慮，不是呆坐在沙發上內心糾結。而是求之於理性，把問題予以量化。問題一旦量化，就脫離了主觀想法，數字是極殘酷的，它不理會我們的主觀願望，不會欺騙我們。心理學也好，經濟學也罷，都是揭示了人類的自欺的心理，所以它能夠讓我們知道自己的想法錯了，知道自己做錯了。一旦我們知道自己的想法總會有不對的時候，做法也有可能不盡如人意，這時候我們就開始邁向智慧了。智慧階段，無適無莫，不再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人，更不會因為自己的愚蠢，而責怪這個世界不友善。事實上，這個世界充滿了善與美，只是我們停留於錯誤的想法里太久太久，任何時候一旦走出來，就會看到繁花無盡，落英繽紛，就會達到為所欲為，行無逾矩的理想認知階段。這時候我們的善念善行，才會真的牽動人心，引爆連鎖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