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狼,給今年的奧斯卡輸點荷爾蒙吧!
作者: 補刀客 補壹刀 文/李小飛刀
奧斯卡獎特別偏好政治題材,或者有政治背景的電影,是件人所共知的事情。
但當刀哥看到今年最佳外語片獎提名的5部電影名單時,還是吃了一驚。
這政治題材比例未免也太高了點。
《冷戰》,波蘭,背景是冷戰。
《無主之作》,德國,背景是納粹、東德。
《羅馬》,墨西哥,背景是1968年墨西哥大屠殺。
《迦百農》,黎巴嫩,敘利亞難民,背景不說大家也懂。
就連最跟政治扯不上關係的《小偷家族》,也因揭露「失去三十年」中日本社會的種種幻滅,被右翼斥為「日奸」,贏了戛納也沒收到安倍首相祝賀。
雖然國內常常拿奧斯卡當做國際大獎,能溜一趟紅毯的就是「國際李」「國際張」,但奧斯卡本質上是美國本土電影獎,它毫無疑問是美國國內情緒和心態的風向標。
但是,由於美國是西方世界的代表,獲得奧斯卡提名的外語片,往往又已提前在戛納、威尼斯、柏林電影節上有所斬獲,所以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某種程度上又是整個西方世界情緒和心態的風向標。
從《冷戰》到《小偷家族》,除非你是電影高燒級粉絲,刀哥決不推薦你一口氣連看這5部電影。
言而總之因為一個字:喪。
一種跟《流浪地球》截然相反的情緒,一種窒息與無力的喪。
小情緒
有人統計,在所有捧走「小金人」或者獲得提名的影片中,幾乎有一半都探討了重要的社會或政治問題。
被選中的影片,絕對不能違背美國主流社會的價值,尤其要「深刻的反映民主價值觀」。
對奧斯卡評委來說,一個「好」的背景,比一個「好」的故事重要,電影「說什麼」比「怎麼說」重要。
但影片中的訴求,又不能以激烈的情緒和語言來表現,是要有一種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別人打你左臉,你把右臉還回去,內心一片祥和的自我救贖態度。
影片可以有激烈的時代背景,但這個背景要虛化。
比如電影《羅馬》的背景,是墨西哥右翼政府1968年在中情局幫助下鎮壓左翼學生、造成數百人傷亡的「特拉特洛爾科事件」。
電影中讓女主角意外懷孕又翻臉不認人的渣男費爾明,參加了政府的打手組織「奧林匹克營」,在組織的訓練場上,費爾明說他們的教練是美國人,後來又加了個韓國教練,而教練衣服上的logo,很像美國西點軍校的校徽。
導演用這樣的隱喻和細節,暗示美韓勢力對鎮壓事件的插手。
而留給「特拉特洛爾科事件」本身的鏡頭,在電影中不超過3分鐘。
所有的大情緒在電影中也應剋制。
電影《小偷家族》中,男主角柴田治身為一無所有的「父親」,給了「撿」來的「兒子」祥太所有的愛。
當事情最終被政府發現,祥太被強制安排收養家庭,一切親情美夢將化泡影的時候,送祥太上車的柴田治久久追逐著「兒子」不願離去。導演是枝裕和後來說,本來飾演柴田治的演員追了很久的車,邊追還把鞋子追掉了,最後真情流露,跪在地上嚎啕痛哭。導演把這段戲剪掉了。
因為他不想把強烈的情緒壓給觀眾。
所以,要「首先提供一個最受奧斯卡評委(即西方人)感興趣的意識形態背景,然後,導演又用溫情又克制的電影語言表現這個背景下閃光的人性」。
這就是好萊塢的評委們,通過掌握獎項評判權,向全世界輸出的一種小知識分子的小確幸、小情緒、小口味,或者叫它文藝范也可以。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本屆好萊塢的選片很有意思。
德國和日本是傳統發達國家,「天堂」般的存在。
波蘭差一些,是蘇東劇變後的「新歐洲」。
墨西哥是典型的發展中國家。
黎巴嫩是「中東火藥桶」,與以色列邊境、與敘利亞邊境長年不安生。
這5個國家,5部影片,恰好構成了當今世界一幅從上到下的圖譜。
然而,當黎巴嫩的孩子贊恩,與日本的孩子祥太,同樣被父母遺棄,同樣沒有學上,同樣掙扎在街頭,同樣救不了自己妹妹的時候,天堂已墜,地獄未空,奧斯卡在有意無意間,向世界展現著一幅伊甸園破滅的畫面。
《冷戰》中,音樂家維克多與伊蕾娜在二戰後破敗的波蘭鄉間,尋找散落的民間音樂遺珠,他們把這些民間音樂加以整理,又從全國徵集有天分的少男少女組成歌舞團,赴各蘇東社會主義國家巡迴演出。
在歌舞團中,維克多一眼相中獨具天賦,性格熱情的金髮姑娘祖拉,兩人很快墜入愛河,但磨難接踵而至。
先是上級要求歌舞團排演相關節目,把人民的歌聲獻給領袖斯大林。祖拉又對維克多說起,歌舞團經理一直讓她監視彙報維克多的動向,而她一直在幫維克多「打掩護」。
維克多終於忍無可忍,利用一次出訪東德的機會,他與祖拉約定叛逃西德,在臨走的節骨眼上,祖拉猶豫了,苦等不到的維克多無奈一人混過邊界,落腳巴黎。
幾年以後,已是著名歌唱家的祖拉,利用與義大利人結婚的身份離開波蘭,天各東西的兩人終於在巴黎相聚。
在奴性和集權的氛圍里,被監視、被扭曲的自由靈魂,歷經艱難,終於翻越鐵幕,在自由的世界中團聚,藝術的天性釋放了?歷史在此刻終結了?男女主角快樂地奔向未來了?
然而並沒有。
為了捧紅祖拉,維克多找來詩人和發行商幫忙,然而在接近這些名流的晚會上,女詩人趾高氣昂地問祖拉,巴黎的商店、酒吧、飯店、影院,是不是讓她很驚訝(大開眼界),這一下刺激了祖拉的民族自尊心。
祖拉這才知道,為了「包裝」她,維克多騙法國人說祖拉「親手殺了父親」「在克里姆林宮給斯大林跳過舞」,因為法國人喜歡這種故事,巴黎這「都是這麼運作的」,他還把一個東歐女孩包裝成妓女,把一個玻璃商包裝成「流亡貴族」。
這徹底刺激了祖拉,她發現,在波蘭得不到的尊嚴,在法國同樣得不到,商品社會的無情與巴黎人的高傲傷害著她,她覺得自己被維克多賣了。她酗酒、跳舞,騙維克多說為了討好好色的發行商,讓他「一晚上X了6次」。維克多崩潰了,而祖拉又跑回了波蘭。
《冷戰》的導演保羅·帕夫利克夫斯基曾苦笑說,雖然身在英國,只有他拍波蘭電影的時候,英國人才會關注他。這真是說出了包括米蘭·昆德拉在內,一代東歐知識分子的苦悶。
他們既不屬於東方,又不屬於西方;既不是社會主義,也不是社會主義;過去一無是處,未來也看不到希望。奧斯卡的導演們站在歷史的當下,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歷史沒有終結?那現在怎麼辦,出路在哪裡?
《迦百農》歸結於懺悔,《冷戰》歸結於愛情和避世,《羅馬》歸結於僱主和傭人的「家人情」,它們都寄希望於抽象的人性,而《小偷家族》連這塊最後的遮羞布也要撕碎——毫無血緣關係,在各種社會問題的欺凌下走到一起相互取暖的「一家人」,最終被不可抗拒的外力壓得稀碎:「奶奶」死了,「媽媽」坐牢,「兒子」被安排收養家庭,「小女兒」被政府帶回到那個拿煙頭燙她、拋棄她的親媽身邊,獨自被反鎖在陽台上,等待她心裡的「爸爸」歸來。
只有把這些電影串聯起來審視時,我們才能意識到奧斯卡的可怕,不同國家、不同膚色、不同語言的電影人,用同樣的語調說著訴說著同樣的情緒:奧斯卡用它強大的影響力,統一了鏡頭、統一了敘事、統一了價值觀,從而統一了人的情感。
逆風而行的我們
2000年《卧虎藏龍》奪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之後,國內曾掀起一陣「沖奧」潮,《英雄》《十面埋伏》《夜宴》《無極》《滿城盡帶黃金甲》都是這一波潮流的產物。
也別怪當時的導演們崇洋媚外,偏要去趕洋廟會,不是因為利益,沒有人會做傻子。
按照慣例,一部電影如果獲得奧斯卡提名,其票房至少會增加3000萬美元,如果有幸獲獎,還可能再增加至少2000萬美元。
比如《卧虎藏龍》在獲獎之前票房接近1億美元,獲獎後坐上火箭,票房最終達到2.28億美元,成為有史以來在美國電影市場上第一個超過1億美元票房的外語片。
不僅影片能大賣,一干主創也跟著上了梯子,正是奧斯卡獎,讓李安從文藝片導演進化為主流商業片導演,章子怡從「新人」躍身「國際章」,作曲譚盾,藝術指導葉錦添也由此身價倍增。
爭著趕洋廟會,也是因為當年那裡人多,場子大,戲班子自然也就多了。
但如今已大大不同:
一來,是中國電影市場近十年以來火箭搬的膨脹,已經到了與美國不相上下的位置。
可不要小看這個,也不要冷冷的白一句「全都是泡沫」,票房是支撐電影工業發展的根本。法國、義大利、日本、台灣,那些曾經輝煌的為什麼一個個近了黃昏?它們的電影市場太小了,難以抵擋好萊塢商業大片的巨獸,只能以文藝片求存,結果反而是越做越小眾,是飲鴆止渴。
二來,是國家走向和人民心氣的逆轉。
這兩年的奧斯卡,無論外語片還是國內片,那種高大上的陽剛之氣的白人男主已經消失不見。想像一下,吳京在《戰狼2》里快要溢出銀幕的荷爾蒙,是怎樣讓奧斯卡的評委們花容失色。
很有可能,中國電影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不可能拿到「小金人」。
我們或許曾經為之焦急、失望,也許還有人帶著得意的冷嘲熱諷,但今天我們應該抱有一份坦然。
下周一,所有進入提名階段的電影將角逐新一屆奧斯卡獎。
它們都是好電影,它們也沒有那麼「好」,在動蕩的世界面前,它們自怨自艾、逆來順受,它們只能放大焦慮,卻看不到蘊藏在人心中的力量。
讓他們哀而不傷去吧,《紅海行動》《流浪地球》之後,中國仍要逆風而行,我們有這種勇氣,也要有這種自信。
參考文獻:岳蘭竹.論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評獎策略及啟示.山東師範大學.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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