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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和好友殉情我被眾人嘲笑,看了他倆給我的信,我卻留下眼淚

1

我姓馬,我長得很帥,我爹是上虞縣有錢有勢的太守。你可以叫我馬公子,也可以叫我馬大帥。

不知是不是入冬轉涼的緣故,近來我總是懨懨的,常常做一個夢。

夢裡,我媳婦兒在我娶她的路上,跳下花轎死了,還是跟別的男人殉情。

我甚至能看見冥紙惶惶和墳頭翻飛的蝴蝶向我撲來,風雷聲呼嘯地灌進我的耳朵,還有一個男人聲嘶力竭的哭喊。

沒過兩天,我病了。

一開始,我總看見家門口的石獅子打哈欠。後來,走在路上會突然意識恍惚。整日里書讀不進去,飯也吃不下。有時夢裡的場景猛地撞進心裡,幾次從馬上跌落。

我爹找了不少郎中和道士來瞧,也不見起色。我平日里便不信這些江湖術士的鬼話,乾脆跟私塾先生告了半月假,閉了門窗在床上養著。

一日,小十二帶著一壺女兒紅來瞧我。小十二是我私塾的同窗,我學號十一他十二。我屬龍年歲長些,他喚我馬大帥,我便叫他「小十二」。

我和他說了殉情的噩夢,扶著額表現自己近來的面黃肌瘦。

他聽完哈哈大笑:你小子娶得上媳婦兒嘛,還殉情呢。

我聽完惱了:我爹前幾日還說給我相個才貌雙全的小姐,怎麼不能呢。

他一口乾了半碗酒,裝模作樣地拱手道:不過你那蝴蝶的情節很浪漫,跟楊過小龍女跳崖的愛情故事有一拼。聽說朝廷正招編纂唐傳奇的有才之士,弟弟認為,你很合適。

我給他一記爆錘:放屁,你丫媳婦兒死了浪漫啊。

2

不幾日便逢年關,杭州城連降幾日雨水。這日終於天晴,街上的女人們一手挎著木簍,一手提著裙擺,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過濕漉漉的青石巷。

我和小十二原定去百花山捉蝴蝶,誰料前幾日的雨水衝垮了進山的土路,只好來賭場看人斗蛐蛐。還有一位遲到的老兄,名叫梁山伯。

「輸了輸了,大帥你又輸了!」小十二大喊。

我湊近一看,我選的那隻蛐蛐就像被灌了蒙汗藥,頹然靠在籠子的一角。

我嘆了口氣:哎,明明我這隻體型碩大,一看架勢必是常勝將軍啊。

小十二一努嘴:可它腿細,不如我這隻後勁強。就像有的人啊,腹中空空偏要裝什麼風流才子。

彼時我的眼睛早就飄向了窗外。

不知何時起,城裡的女人間流行起在髮髻上插一朵三色堇,還有在雙頰上用胭脂畫上花瓣的人,稱之花面交相映。

我眯著眼打量來往的女人,注意力還是放在臉蛋和身材上。順手摘了一朵三色堇,別在小十二髮髻間。

小十二趴在欄杆上問我:她們好看嗎?

我脫口而出:沒你好看,像帶紅花塗粉唇的老鴇。

小十二臉一紅。

我正新鮮一大老爺們兒臉紅什麼,一隻手拍在我肩上。回頭一瞅,是梁山伯這獃子。他捋了捋髮帶,一抬頭一背手:在下來遲了。

3

我倆都沒理他。老梁每次出門買菜前,恪守沐浴、點香、算卦、擁抱老母的禮儀。而且必定要吃面,保佑一路順暢不堵車;倘若不小心打碎了碗,他決計不會離開家門一步。

他的算卦方式也迷得很,叫「響卜」。聽說今年的狀元郎畢緘就玩得很轉。狀元考試前的晚上跟朋友玩響卜,結果郊野無人。正準備悻悻回家,恰好看到一個醉鬼往地上扔骨頭,一群野狗過來哄搶,旁邊有人笑道:「後來的准能搶到。」這不,第二天就中了狀元。

老梁聽說這事的時候兩眼放光,從此除了迂腐還多了個迷信的毛病。

去年年末考的前一夜,他家的夜壺裂了,穢物撒了一地。清早,老梁的娘啐了句:娘的,誰的屁股沉似千斤頂,穢(晦)氣熏天。老梁聽了便斷斷不肯來私塾。

來年先生問起,他只道「穢氣同晦氣,難保出門遇上不測。考試事小,小命要緊。」

4

三年前,老梁被我們先生帶到私塾里,說:這是梁山伯,十里八村有名的才子,學號四十八,就坐十二號邊上吧。

我和小十二見他穿的寒酸又愣頭愣腦,便想戲弄他一番。小十二拿出二百五十兩銀票在他眼前揮了揮,對他說:午睡的時候,你在先生的臉上畫只王八,這些錢都是你的。

老梁掃了銀票一眼,抬頭看著我倆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再者言,廉者不食嗟來之食,山伯絕不做有悖禮教的事。

很多年後老梁喝大了,一邊傻樂一邊說,我當時想啊,東村的糖人兩文錢,我娘說吃多了牙疼;買只燒雞也不過兩三貫,天天吃總會膩。

所以最後得出結論:二百五十兩銀票,看著多沒地花。

經過這件事,我倆覺得梁山伯是個富貴不能淫的人,梁山伯覺得我倆的腦子有問題。

5

我又講了一遍我的夢,老梁聽完,抿了一口菊花茶,道:待我為你占卜一掛。

「虧了虧了,這個月又是一場白忙。」賬房先生敲著算盤嘟囔。

小十二問:你這店裡人都坐滿了,怎麼還哭窮?

那老賬房嘆了口氣:朝廷正和匈奴人打仗,生意本來就不好做。現如今這賦稅是一層一層交,從端果盤的童子到觀音菩薩,哪個不是用銀子上供,哪個父母官不是要孝敬的?

老梁清了清嗓子,道:縣令祝員外便是當中之一了。仗勢欺人便罷了,聽聞他偷運禁品阿芙蓉。那花葉晒乾點燃可令人產生幻覺,皇上早已下令不許買賣。這狗官...

小十二突然拍案而起:你這窮酸書生,講的什麼鬼話!

老梁一怔。我拉了拉他袖口,小聲說:快坐下,你小子不要命了。

在場的眼睛齊刷刷看向我們這桌。

看來這場面,還得我馬大帥出馬。

我一抖扇子,「你們可聽說,祝員外的千金......貌比西施,但尋常人豈能一睹祝小姐芳顏。鄙人有幸曾於兒時與祝小姐一見,至今想來,仍面赤心跳。」

眾人的目光果然被我吸引,開始竊竊私語。

小十二一臉驚詫:你何時見過那小姐,我竟不知?

我朗聲道:鄙人十歲那年,我爹曾帶我到祝員外家賀老太爺六十大壽。在祝府後院,一身著翠綠紗衣的小女孩正在打鞦韆,玉面玲瓏,冰雪可愛。

小十二又問:那小姑娘名諱你可知道?

不知這小子今日喝上頭了還是怎的,便似拆我台一般。我被他問得一臉窘迫,結結巴巴地答道:芳名自不敢問,只是小姐美貌令我驚艷至今。

叫什麼有什麼稀罕,長得美不就行了。

6

日頭落了,街巷的人也越發行色匆匆。只剩我們三個各懷心事地走在街上。

其實我哪裡認識那個祝小姐,只是偶爾聽爹和奶娘提起過。

梁公子今日一番宏論,若是傳到祝員外的耳朵里,處置他比簡直踩死一隻螞蟻還容易。要不是為了救這獃子,什麼貌比西施,我馬大帥志在江湖,那祝府千金便是似蛤蟆又與我有什麼相干。

老梁這廝有尷尬症,忍不了這麼久的寂靜,先開了口:咱們今天是不是商量大帥的終身大事來著?

小十二一撇嘴:對,他覺得他老婆要死了。

我糾正道:是和別人殉情而死。

老梁摸了摸下巴,說:那我們就——逆天改命。

7

按老梁的計劃,首先鎖定我的未婚妻,再阻止她和情郎相遇,然後把我塑造成一個風流倜儻學富五車的濁世佳公子,製造我和她的見面機會,刷夠好感度。最後成功攻略,小十二和老梁各分二百五十兩銀子。

「我們救得可是你老婆的命啊,這種逆天改命的事,一般人可不敢幫啊。」老梁打著小算盤。這廝學精了,再不是當年視金錢如糞土的迂腐書生了。

老梁叼著硃砂筆思忱許久。一炷香過去,在黃曆上圈出了一個日子——下月初六。

「我夜觀星象,北斗星居正北,熒惑暗淡,南方有祥瑞,姻緣有定。男子婚配正當時...」

「說人話。」

「下月初六你會見到夢裡的媳婦兒。」

我陡然一驚。

那天正是爹迎娶二娘的日子。

8

上元節那日,流芳閣的幾個客人醉酒,大鬧宴席,燈燭引燃了桌布帷帳。眾人亂做一鍋,推搡著逃出這煙花之地。

大火蔓延之際,正表演天女散花的花魁柳如裳被懸掛在高台上。在雅間低調喝酒的太守大人一個起跳,摟著花魁就要從二樓往出跳。

花魁被熏得夠嗆,梨花帶雨地說:「貴人,您的命值錢,您先跳吧。」

太守含情脈脈地推脫:「美人,你的臉也值錢,你先跳。」

一個火浪接著下一個火浪打過來,把倆人都打出了欄杆。

底下的太守隨從見狀,迅速趴下拼成一個肉床。結果二人穩穩落在了肉床上。

和所有瑪麗蘇的橋段一樣,太守大人和花魁摔倒的姿勢很唯美,嘴唇也剛好碰到一起。直到下面的人被壓得吐血,二人才互相攙扶著起來。

花魁掏出手帕,一邊為太守大人擦臉,一邊傾訴自己身世可憐。並表明今日願以身相許,當牛做馬也無妨,只盼能伴君歲歲年年。太守大人一把握住姑娘嬌嫩的手,當即決定為其贖身,一月後入府為夫人。

英雄救美,一見鍾情。沒人關心流芳閣的老鴇子損失了銀兩幾錢,城中傳開了這段老牛還嫩草的佳話。

「真真是十八新娘八十郎,一樹梨花壓海棠啊。」我聽小十二講起的時候,拍巴掌笑這老不害臊的東西。

如果這太守老頭不是我爹的話。

更諷刺的是,白白做了人家的兒子,我竟是最後一個知曉。

9

鄉試之前,私塾先生到家裡來同我爹在書房談了半日,還不許我聽。

晚飯時,我和爹請了安,便坐在對面悶頭扒拉米飯。

我爹見我神色有異,皺了下眉,緩緩說道:「文才,你這幾日神思倦怠,可是有什麼心事?」

我沒抬頭:「沒有,勞爹掛心,兒子吃嘛嘛香。」

「文才,你可是怪爹沒有把續弦的事告訴你,爹也是有苦衷的。」

我恭敬地放下筷子,一拱手:「不敢,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兒子愚鈍,無意於功名利祿,您的官位和家裡的礦,也得有人繼承。總之您開心就好。」

走出堂屋,我獨自踏著月色在後院遛彎兒。

池中影影綽綽的竹影,把月華切割地亂七八糟。近日秋風漸起,庭院里半數竹葉飄於水上,剩下的顫巍巍掛在竹竿上,看著怪心疼的。

此情此景,換了老梁這種騷客,必得賦詩一首。可我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我猛地想起那日在酒館的一番胡謅。

「翠綠紗衣的小姑娘打鞦韆......」若此時真有個的姑娘坐著鞦韆,迎著月光吹笛,嘖嘖,才不算辜負這美景良辰啊。

10

「沒想到,我們大帥還思春了啊。」小十二一邊啃著杏一邊嘲笑我。

我窘迫地滿臉發燙,抄起剛摘的杏就朝他扔過去。

「叫你來是讓你幫我做個鞦韆,你你你怎麼那麼多話!」一顆杏正砸到小十二光溜的額頭。

小十二瞪圓了眼,摸著頭沖我吼道;「你怎麼欺負,欺負老子!」

最後,我被他追得跑不動了,頹然癱坐在樹下。

這廝也跑得滿臉汗,索性往我身邊一靠,問我:「一個大男人,幹嘛突然要扎鞦韆啊?」

「你可還記得,我那日說,兒時曾見過一個姑娘。」

小十二一怔,說道:「你,喜歡她?」

我啞然失笑:「喜歡個屁,我都沒見過人家。那天全是我瞎編的。」

「你怎麼這樣,負心薄倖,我真是看錯你了,果然娘說的不錯......」說到一半,這廝摁著我就打。

「別別別大哥,你氣什麼,又沒說你。我只是覺得,若真有個這般美好的姑娘,該多好。」我忙捂著臉解釋。

小十二終於打夠了停手,撣了撣衣服上的泥沙,抿著嘴說:「必然是有的。梁半仙不是給你算過了嗎,下月初六可是你的正日子,這鞦韆日後便給你那如花似玉的夫人乘,豈不兩全。」

我想了想,畢竟小十二是我最鐵的兄弟,還是決定對他說實話。

「其實,下月初六是我爹續弦的日子。」

「我知道。」

我狐疑地瞧著她,也是,上虞縣早傳開了。

小十二拍著我的肩,安慰我說:「馬夫人過世得早,馬大人這許多年也未續弦。哪像我爹,娶了五個姨娘,她們整日里爭風吃醋,煩也煩死了。我平日只請安問好,倒不曾與她們有什麼瓜葛。你若不喜那新姨娘,不理她便是了。」

「你也認為,男子非要三妻四妾嗎。世間多盲婚啞嫁,倒不如就此封鎖心猿,免去情愛痴纏。」

小十二聞此,眼神突然溫軟了不少。

「你真這樣認為?我娘告訴我人多薄情,一生一代一雙人也只在戲本里才有。」

我順口便答:「當然,有一個老婆難道不夠,一顆心怎麼能掰成幾瓣。」

小十二低頭,笑著說:「管你娶幾個老婆,我先坐一坐馬公子親手扎的鞦韆。」

這一說,這廝自個兒臉上倒爬上兩圈紅暈,加上他眉眼細長,笑起來還真有幾分姑娘的嬌美。

我拍拍屁股,站起來一抖扇子,調侃他道:「這鞦韆可是給我未來老婆坐的,莫非祝公子有意與我結為連理?可惜啊可惜,我馬某人立在這兒就是一柄鋼叉,確無斷袖之癖啊。」

「你......馬大帥我殺了你!」

11

九月初六,我爹的大喜之日。門口的石獅子聽了一天的吉利話,府里的酒席擺了幾十桌。天已擦黑,院子里仍是推杯換盞之聲不絕於耳。

「爹,祝您老當益壯,力大如牛。」我在禮堂撂下一句祝福,便搭上小十二和老梁的肩膀,拎著兩壺杜康上了房頂。

我本想問問老梁這神棍,我老婆到底在哪,可今日除了幫廚的郭大娘和我那新姨娘,我也未曾見過什麼女子。

老梁搶過酒壺,猛飲一大口,道:「大凶之兆啊二位。你們可知,今日晨起,我爹還睡著,我聽他迷迷糊糊喊了一句霸王別姬的戲詞,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妃子,快快隨孤殺出重圍啊——』」

小十二架起袖子對道:「大王啊,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我聽得一頭霧水,倆老爺們兒癟著公鴨嗓更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老梁哼起了小曲兒。

我搶過酒壺:「難聽死了,閉麥。」

他沒理我,瞅著月亮發獃,「你倆看,今日是血月,將有大亂啊。」

「沒發燒吧你。」小十二伸手摸他額頭,「不燙啊,難道是鄉試壓力太大瘋了?」

哪有什麼血月,烏雲蔽月而已。弦月被一團黑雲遮蔽,許是燈火映紅了夜空。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血,是讓天地見光的唯一靈藥。

酒給我。」

12

鄉試前,私塾先生便捲鋪蓋回了淮南老家。同窗家中多是顯貴,大半進了太學,也有的下海從商,雲遊四方去了。

我以為課本一扔,各奔天涯後,我們的故事便講完了。而鄉試結束後第二日,我得知了兩件事。

上午,我爹笑眯眯地告訴我,我的婚事已由他做主。姑娘是祝員外的獨女英台,門當戶對。

下午,我的同窗陳詩朗來告訴我,梁山伯全家被燒死,屍骨無存。

我的心劇烈震顫起來,身體瞬間癱軟。等我醒過神來,便推開陳詩朗,牽了匹馬往梁家去。

管家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幾十名護衛死死地擋住大門。

我忍住震顫和悲痛,問道:「為什麼?」

「老爺吩咐過,不讓您出去。少爺成親是大喜,可萬萬見不得那些髒東西啊。」老管家為難地拱手道。

我聽不進這些,牽著馬便要硬闖。

那些護衛掏出刀棒來,在鐵門前排成三道門牆。

「少爺!」老管家突然跪在我面前,「梁山伯是反賊,少爺若是和他扯上關係,會給馬家帶來滅頂之災啊。」

我愣在原地。

「告訴我,發生什麼了?」我瘋了般大喊。

無人應答。

13

我重見光明是成親那天。

今日上虞城內熱鬧異常。馬府少爺馬文才迎娶縣令祝員外的掌上明珠祝英台。

新郎官高頭大馬,新娘子月貌花容。門當戶對,可喜可賀。

我被人解開了腳鐐,套上紅色的喜服。喜娘用硃砂在我額上點了個紅痣,配著我面如死灰的臉,顯得尷尬而滑稽。

鋪天蓋地的紅。嗅到空氣中夾雜了些燒焦的氣味,又像是發霉的味道。我閉著眼睛呆坐在馬上,無暇顧及這些。周遭的喧鬧和喜悅都是他們的,我忽然苦笑起來。

笑什麼?笑兄弟死得不明不白我連憑弔的資格也沒有,笑我自封逍遙散人還是被裹挾在官場利益中,笑我最恨盲婚啞嫁卻毫無反擊之力。

打鞦韆那日,我曾言之鑿鑿對小十二說:「男人有一個老婆難道不夠,一顆心怎麼能掰成幾瓣,盲婚啞嫁倒不如心猿深鎖。」

兩情繾綣真的只是笑談嗎,我開始問自己。

秋風漸起,行至山中的一個岔路口,迎親的轎夫走了這半日腳力也有些發顫。我便讓大家就地休息。

蓋著紅蓋頭的新娘扶著喜娘的手,緩緩下轎,走到我面前盈盈下拜。

「英台這廂有禮了。大帥近日可好?」新娘掀起蓋頭,露出一張嬌美熟悉的面容。

「小十二?你......你是女郎!」我驚得不知說什麼,心底也有幾分喜悅。難怪我說見過祝家小姐的時候,小十二的臉色大變。

我以前竟沒往這方面想。只道小十二面容清秀,如今換上女裝的小十二更顯得蛾眉皓齒,我不由看痴了。

小十二低下頭:「從前並非有意欺瞞,按鄉例女子不得......」

「不必說了,我明白。你可知山伯兄的遭遇......」

她嗚咽起來,「正是為此事,大帥可否繞路而行,我想......去祭拜山伯,送他最後一程。」

小十二所言正中我心。

起轎前,小十二拉住我的衣袖,說:「你能否喚我一聲娘子。」

我笑著放下她的蓋頭,「娘子,日後我們有的是人間煙火可嘗。只可惜梁兄他不知你是......也沒能喝上我們喜酒。」

小十二笑了笑,塞給我一個荷包,囑咐我回府再打開。

14

我以為我又做了那個噩夢。

我媳婦兒跳下花轎死了,鋪天蓋地的冥紙向我撲來,風雷聲呼嘯地灌進我的耳朵,有個男人在聲嘶力竭的哭喊。

可這次我感受到了真切的疼痛。眼淚流下來的感覺,很真實,心臟像被人用錐子刺了千萬刀。

這不是夢。小十二一頭撞在山伯的墓碑上,半片斷碑,滿目猩紅。而那個哭喊的男人,是我。

風雷裹挾著大雨打在地上,沖刷著染血的墓碑,模糊了我的視線。恍惚間,我見到兩隻蝴蝶從墓里飛出來,盤旋著在我頭頂翻飛。

小十二留給我的荷包掉了出來,裡面是兩封信和一個裝著蛐蛐的罐子。

我打開其中一封,上面寫道:

馬兄,祝兄親啟。

山伯寫此信時,尚為陽間一人;爾讀此信時,山伯已成陰間一鬼。

請原諒山伯的欺瞞。我梁家世代本是鎮守嶺南關口的邊疆將領,漢朝時我祖父因揭發一夥買賣阿芙蓉的奸商而遭人迫害致死。

阿芙蓉使人沉浸於虛假的幻象中,喪失生活的熱情,時間久了性命堪憂。長此以往,我朝豈有不被外族侵害之理?

那伙奸商與權臣有勾結,貪官唯利是圖,我在朝為官的家人也屢屢被陷害。而後我爹帶著支離破碎的家族隱姓埋名,來到上虞安居。

好巧不巧。過了二十年,那伙兒奸商換了張皮,搖身一變當了地方官,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本以為可以過清凈日子,但奸商耳目眾多,終於還是被他們找到了。

他們如今聲名在外,天日昭昭不敢公然報仇。便派一群人在夜裡闖進我家,砸了家裡所有東西,殺了我祖父祖母,把我爹打成殘廢。我那時五歲,我娘緊緊捂住我的嘴,不讓我哭出聲來,帶著我藏到地窖里才幸免於難。

我梁家世代忠良,為國鏟奸除惡,何錯之有?何以要遭此滅頂之災!

那伙奸商的頭目,一個姓祝,官居縣太爺;一個姓馬,官居太守。

我初到私塾那日,便知你二人的身份,我是有意接近你們。

迂腐,迷信,不過是為了讓你們對我沒有戒備。借你們的關係找出證據,揭發這兩個奸佞之人。

我以為上樑不正下樑歪,後來卻知,你們是心思純良之人。

那日馬老爺續弦,我在走廊無意中聽到了花魁柳姑娘和馬老爺的對話。

馬老爺原想金盆洗手不再做這缺德害人的勾當,祝員外卻以馬兄的性命相逼,並派柳如裳時時監視馬老爺的一舉一動。為防馬老爺良心發現去皇上面前自首,要讓兩家的孩子結為連理。如此,一損俱損,是為長久牽制馬老爺的妙計。

而那禁品阿芙蓉就藏在祝府小姐閨房的暗倉里,梳妝鏡就是暗倉的門。

我自小歲家境貧寒,爹娘對我嚴加管教,除了詩書經世,我從不曾享受到孩童樂趣和人間情愛。

可自從認識你們,去山上捉蝴蝶,在酒館賞雨斗蛐蛐,在屋檐上指點江山,把酒言歡,皆是山伯此生最珍貴的記憶。

可惜天意弄人。寫完這封絕筆信,我便要燒盡那倉里的阿芙蓉。

我知祝員外必定不會放過我,便有一事相求。

山伯區區一介書生,燒的盡阿芙蓉,卻燒不完世間罪惡。

我知二位是世間第一等逍遙散人,不屑官場的爾虞我詐,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如今粉飾太平,人心污濁,萬望兄弟守護世間的一點清明。

兄弟珍重。山伯叩首。

我伏在地上慟哭,打開了第二封信:(小說名:《我不是祝英台的備胎》,作者:王鬧海。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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