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還是人禍?「壓垮」延足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
記者程善報道 自從2018賽季的中甲聯賽結束後,有關延邊足球可能要破產解散的傳聞就一直沒有斷過,最新的傳言則是,本周延邊俱樂部會徹底解散。「狼」這次是真的來了嗎?
延邊俱樂部的多名工作人員這幾天的朋友圈幾乎都在控訴和悲憤,很多延足球員都接到俱樂部通知,讓他們做好最壞準備,甚至可以聯繫下家了。這種事在之前的幾次傳言盛行時都沒有發生過,那時候俱樂部都在安撫球員不要相信外界不實傳言,但這次連俱樂部高層都束手無策了。
不欠薪,已通過准入,甚至已經自籌到資金可以運營2019賽季,甚至之前拖欠的稅款本來也已經有了解決方案,但延邊俱樂部在說話間就可能被迫解散了。現在唯一的轉機就在州政府相關主管部門身上,他們手裡掌握著延邊足球的生殺大權。
究竟是什麼因素成為壓垮延邊俱樂部的最後一根稻草?這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在今年1月7日和8日兩天,延邊富德足球俱樂部的小股東——延邊州體育運動管理中心(延邊州體育局)連續兩天開情況通報會,分別向媒體和球迷說明情況,基本意思是延邊富德足球俱樂部欠稅費2.4億,目前無力償還,俱樂部未來只能走破產一條路。
當時,小股東對外通報的做法就讓外界疑竇叢生,為何是他們來通報情況,大股東富德方面卻沒有任何動靜?延邊富德會成為第一個因欠稅離開中國足壇的俱樂部嗎?這個欠稅是如何產生的呢?
眾所周知,延足有過兩年中超聯賽的打拚,儘管延邊富德的工資待遇是所有中超俱樂部最低的,卻欠下了稅金,因中國足壇通常的做法是,球員簽署的工作合同全部是稅後薪水。職業球員的工資收入高,都達到了45%的個人所得稅起征範疇,也就是說,基本上是俱樂部給球員開多少工資就需要繳稅多少。
雖然國內的足球俱樂部欠稅並不是個別現象,但延足這邊兩年稅款未交,加上滯納金,如今已經累計到了2.4億。在2018年12月19日和21日,稅務部門已經對富德的賬戶進行監管,不能有向外輸出資金。因此,延邊富德原本去西班牙的集訓計劃也取消了,只能去海南進行第二階段集訓。但後來因為問題出現了一些轉機,球隊又去了韓國拉練。
事情是怎樣出現轉機的呢?
富德方面出現風波後,延邊富德俱樂部一直在努力尋找新的贊助商,也曾找到了一個全國知名的奶製品企業,該企業願意投資足球,但需要延邊州政府給予一些主營產業在延邊落地的條件,談了很久,延邊方面沒有通過。後來還是深圳富德方面不願就這樣看著延邊足球倒下去,因此與延邊州體育運動管理中心以及延邊州政府溝通,就補稅的問題進行積極磋商。
雙方最終達成了一份書面協議,就是富德保險要繼續遵守國家規定,不可以直接以險資投資足球,但是富德保險願意在延邊州進行其他項目的投資,然後延邊州方面根據國家相關規定給該項目企業的返還稅點,計提給延邊富德俱樂部,作為償還欠稅的資金。
這一解決方案相當於是富德保險的一種變相贊助,同時也能把這塊欠稅補上,這樣一來,延足俱樂部自己的運營資金也都不成問題了,因此大家都以為這次危機就這樣過去了。
但後來這中間又出現了新的問題——在延邊富德俱樂部的法人代表身上。
目前延邊富德俱樂部的法人代表,同時也是富德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這就相當於他名下有兩家關聯企業。由於延邊富德足球俱樂部出現了欠稅問題,使得作為足球俱樂部法人代表的他被相關部門發布了風險預警,這又直接影響到富德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的正常運營,深圳市稅務部門已經不允許富德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正常開具發票,這樣就等於影響了他們的主業收入。
因此富德方面與延邊方面協商,承諾替俱樂部歸還一切欠稅的方式和期限都不變,但是需要把俱樂部的法人代表更換一下,以便於解除富德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的預警,保證企業能夠正常營業,也就是主業不受損失,這樣一來,也就不影響他們對落戶延邊的新企業進行投資,有利於新企業代替俱樂部償還欠稅的進程了。
問題就出現在這裡!
有決策權的有關部門堅決不同意延邊富德俱樂部更換法人,理由是如果更換了法人,富德集團就可能撤出,所有歸還欠稅的承諾就變成一紙空文。
而富德方面則表示,這個法人代表的更換並不影響富德集團繼續投資延邊足球,因為法人代表也不是以個人資產和個人名義投資延邊足球的,即便更換成別的法人代表,富德集團70%的股份依舊還在,而且只有讓富德集團的主業不受影響,才能協助俱樂部更好地解決欠稅問題,否則主業不能正常營業,非但投資不了新的公司,自己還要蒙受重大損失。
但這些都沒有被延邊方面採納,這就迫使深圳富德方面只能壯士斷腕,為了主業徹底解散俱樂部。
一定要讓俱樂部破產解散,才是延邊足球最終的宿命嗎?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嗎?
是,也不是。
這裡面其實一直隱藏著富德方面與延邊體育主管部門對足球俱樂部話語權的爭奪暗鬥,這種明爭暗鬥其實也是長期影響延邊足球命運的關鍵所在。
在富德集團投資延邊足球以前的20多年裡,雖然延邊足球一直都是掛著「職業」足球俱樂部的名義,但事實上出資方往往也僅是個冠名企業,俱樂部的話語權基本都在當地體育管理部門手中,之前程鵬輝想打破這種模式,但失敗了。
深圳富德到來後也想要打破這種管理模式,成為大股東後委派了自己的管理者,進行職業化的改造,可能也因如此,在一定程度上埋下了如今面臨拆夥的危局。
能夠掌握俱樂部的話語權,可能就意味著有更多的利益。作為大股東和實際出資人,富德掌握延足話語權應是正常之事,而作為小股東的延邊州體育管部門,也一直渴望有更多的話語權,尤其是在富德集團不能正常注資之後,中斷雙方合作、重新尋找其他企業來接手俱樂部一直是當地體育主管部門在努力做的事情。
而要做到把富德從大股東位置上撤掉,拿回俱樂部的實際控制權的途徑有兩個:第一是找到一個企業,把富德的股份全部買下來;第二是球隊徹底破產解散,自己重新成立一支隊伍(如果有可能的話)。
延邊州體育管理部門此前就曾聯繫過收購歐洲一傢俱樂部的北京公司,但是最終這件事卻擱淺,原因是這家北京公司提出一條收購前提條件,要富德集團出具一份聲明,大體內容是延邊富德俱樂部除了欠稅之外不存在任何其他隱形債務。
富德方面當然不肯出這份聲明,他們覺得這個聲明會讓自己落於被動地位,甚至是將自己套在一個可能隨時掉進陷阱的套子里,涉及到無法估量的違約金賠償。另一方面,當時延邊富德俱樂部也有內部人士根據網上所能查到的工商資料,認為該北京公司僅是一家體育經紀公司,資本實力不足以正常運營一家國內的職業足球俱樂部,雖然他們確實收購了那家歐洲俱樂部的控股權。
最終,這件收購事項沒有達成,但也進一步增大了富德方面與延邊州體育管理部門之間的隔閡。富德方面尋找到的接手企業,同樣也沒有被延邊方面接納。
如果延邊方面堅決不同意俱樂部進行法人變更,富德方面就難以完成主業自救然後再救助延足俱樂部的計劃,那目前這支延邊富德隊就要面臨解散了。
在註冊截止日期不到一周的情況下,讓現在所有的球員去重新尋找球隊顯然是不現實的,而且對於所有球員以及俱樂部上上下下的員工也是不負責任的。
與此同時,整個中甲聯賽的賽程,甚至是中乙聯賽的賽程,也都因為具體參賽球隊無法確定,導致無法安排賽程,受影響的是中甲、中乙兩級聯賽的數十支球隊。
最悲慘的還是目前這批延邊富德隊的球員,他們將會因為球隊的破產解散而直接變成業餘球員,而延邊俱樂部即便想要註冊成為中冠球隊重新打起也已經時間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