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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文學翻譯家草嬰:追求像原著一樣的藝術標準

回顧我國百餘年文學翻譯的歷程,許多譯者的翻譯理論得以流傳下來,比如,魯迅認為翻譯應「力求其易解」和「保持原作的丰姿」並重,傅雷提出「神似」觀,錢鍾書主張「化境」,楊憲益注重文化翻譯等,這些理論的闡發對後來的翻譯實踐起到了指導作用。草嬰生前也很重視翻譯理論與翻譯實踐的結合,曾多次強調「翻譯理論應該『百家爭鳴』,翻譯實踐應該『百花齊放』」。

草嬰(1923—2015),原名盛峻峰,俄羅斯文學翻譯家。他是我國第一位翻譯肖洛霍夫作品的翻譯家,還曾翻譯過萊蒙托夫、卡塔耶夫、尼古拉耶娃等人的作品,在中國讀者中產生過極大的反響;並以一人之力完成了《托爾斯泰小說全集》的翻譯工作。

1.

文學翻譯是一種藝術再創作

浸淫文學翻譯多年的草嬰曾在多個場合習慣性地將翻譯分為兩大類,一類是藝術性翻譯,一類是非藝術性翻譯。在他看來,非藝術性翻譯包括科技翻譯、外事翻譯、新聞及社會科學等的翻譯,這類翻譯可以藉助技術手段提高翻譯的準確度和速度,又可叫作技術性翻譯。而藝術性翻譯是與技術性翻譯在性質與做法上完全不同的翻譯類型,藝術性翻譯要將原著的價值和經典意義介紹給譯文的讀者。文學翻譯即是一種典型的藝術性翻譯。

他認為:「文學是創造性的工作,文學翻譯是再創造的工作,也是一種藝術工作。」文學翻譯家要把原著作者的精神世界通過他的譯文,非常完整地傳達給譯文的讀者,使得譯文讀者能準確地感受到原著作者的思想感情、精神生活,同樣達到原著作者希望達到的要求。這不但對文學翻譯家提出了語言方面的要求,要精通兩國語言文字,而且要求譯者在藝術上有較高的修養。

「逐字逐句地直譯不是文學翻譯。」草嬰認為文學翻譯是一種藝術再創作,譯文要具備「像原著一樣的藝術標準和藝術要求」,然而,在他看來,直譯並不能完全還原出原作的藝術境界。他要求,翻譯中「要保持『洋味』,反對『洋腔』」,「要充分尊重原作的風格,同時譯者也要有自己的風格」,「做到讓讀者『如臨其境,如聞其聲,如見其人』」。他認為,譯者好比作曲家和演奏家,同一首曲子在不同的演奏家手下是不同的,同一種文學作品在作者和譯者筆下也很難保持相同。再創作中只有抓住原著精神和藝術內涵的關鍵,把翻譯技術和藝術結合起來,好的譯作才能出現,也只有這樣的譯者才稱得上是翻譯家。

2.

儘可能掌握原著作者的風格

按照草嬰的觀點,非藝術性翻譯對譯者的要求主要在於語言的掌握,藝術性翻譯除了語言的基本能力外,還應有更高的藝術修養。其中,翻譯家的風格應該是影響原作選擇的一個重要方面。文學翻譯家本身有其自己的文字風格,傅雷的翻譯是大家公認的,他能夠很完美地傳達巴爾扎克、羅曼·羅蘭、伏爾泰的作品,但不是所有法國作家的作品傅雷都想翻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從事文學翻譯工作,即使一個文學翻譯家也不是能夠翻譯所有作家的作品。文學翻譯家只能夠翻譯他所熟悉他所理解他所精通的某個作家的作品,每個翻譯家都有他的局限性。

譯者在選擇原著時,首先要看這個作家的作品風格,進而考慮自己的翻譯風格能否儘可能完美地傳達原作的風格,雖然這種傳達不是百分之百的,但也應是譯者所能掌握的。只有這樣,才能使被翻譯的文學作品儘可能達到完美,儘可能與原著接近。草嬰之所以對列夫·托爾斯泰情有獨鍾,是因為「列夫·托爾斯泰一生就體現了人道主義精神,他的作品用感人至深的藝術手法培養人們的博愛精神,反對形形色色的邪惡勢力和思想」。草嬰經歷了中國歷史上的動亂年代,對歷史有著切身的體會,他的文學翻譯也是伴隨著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反法西斯戰爭起步的,這種同情之理解恰好是促成草嬰與托氏作品結緣的關鍵。

3.

遵循「六步翻譯法」

草嬰在翻譯《戰爭與和平》時曾做了559張小卡片,每張卡片上記下了原作中每個人物的姓名、身份及性格等特徵,他將這些卡片一遍一遍地反覆梳理,一個個人物反覆在頭腦中出現,形成形象思維,直到把這559個人物的關係理順了,將整部著作理解透了才開始動筆翻譯。這是他每次翻譯之前的必備功課。可以說,他對翻譯的態度幾近嚴苛。

高莽曾於1983年在黃山開會時向草嬰打聽有關翻譯的方法,草嬰做了回答。後來高莽在文章中談道:「草嬰先生說:他翻譯一部作品要經過很多個步驟……第一步是反反覆複閱讀原文,首先要把原作讀懂,這是關鍵的關鍵……托翁寫作《戰爭與和平》時,前後用了6年的時間,修改了七遍。譯者怎麼也得讀上十遍二十遍吧?讀懂了,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在自己頭腦里清晰了,譯時才能得心應手。第二步是動筆翻譯,也就是逐字逐句地忠實地把原文譯成漢語。翻譯家不是機器,文學翻譯要有感情色彩……下一步是仔細核對譯文。檢查一下有沒有漏譯,有沒有誤譯的地方。仔仔細細一句一句地核對。再下一步就是擺脫原作單純從譯文角度來審閱譯稿,盡量做到譯文流暢易懂……有時還請朋友幫助朗誦譯稿,改動拗口的句子。再下一步就是把完成的譯稿交給出版社編輯審讀了。負責的編輯能提出寶貴的意見,然後他再根據編輯的意見認真考慮,做必要的修改。在校樣出來後,他堅持自己至少通讀一遍,這是他經手的最後一關,再以後得聽讀者的意見了。」嚴復曾言「一言之立,旬月踟躕」,翻譯之事非躬親實踐者不可與語。草嬰以「一生只做一件事」的耐心追求著他內心的藝術。

當然,草嬰翻譯也離不開字典、各種工具書和參考書。原作中有無數的歷史事件,廣闊的社會生活,形形色色的人物,作為譯者就必須跟隨作者了解天文地理的廣泛知識,特別是俄國的哲學、宗教、政治、軍事、風俗人情、生活習慣等。這些知識都要譯者自己靠工具書先弄明白。草嬰翻譯的過程就是他在中文與原文之間打磨的過程,是他在兩種表達之間找平衡點的過程。

草嬰對待翻譯事業之用心用力無不讓人敬佩。著名作家馮驥才曾感慨道:「他叫我看到翻譯事業這座大山令人敬仰的高處。」我想,草嬰追求翻譯藝術的境界不在高處,卻在削平阻礙兩種語言間理解的丘壑,消除閱讀中艱澀的「翻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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