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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紅故宮背後,不該被忘記的亂世守護者

網紅故宮背後,不該被忘記的亂世守護者


01

1959年年底,結束十年牢獄的溥儀回到故宮,被眼前景象驚呆了。


「在御花園裡,我看到那些在陽光下嬉戲的孩子,在茶座上品茗的老人,我嗅到了古柏噴放出來的青春的香氣,感到了這裡的陽光也比從前明亮了」。

此時距他離開這座宮殿已經35年。

那時故宮還叫紫禁城,廢帝溥儀在其間享受清室優待,1924年11月,在馮玉祥「景山大炮」的威脅之下,他匆匆離去,留下只咬了一口的蘋果落在婉容的儲秀宮裡。

溥儀逃離的這座紫禁城早已不是昔日光景。自1911年溥儀遜位後,這裡不再是皇宮。十幾年間,沒落之氣隨著野草肆虐。

因疏於管理,這裡無人不偷,無物不偷——1922年溥儀和婉容大婚,沒多久,婉容鳳冠上鑲嵌的珠翠被人換成了贗品。而同年那場莫名的建福宮大火,直接燒掉了乾隆收藏的無數古董字畫和珠寶,也讓溥儀清查家產的念頭撲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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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後的溥儀和婉容

溥儀離宮後,紫禁城的宮牆依舊,但隔絕新舊兩個世界的那面「宮牆」已然坍塌。

北洋政府接管了紫禁城,12月,在李石曾提議之下,清室善後委員會成立,包括5位清室代表、12名政府及各界名士。他們準備組織人員,對散落宮中的國寶進行清點,以便開放宮禁,「備充圖書、博物館等項之用,藉彰文化而垂久遠」。

故宮的第一批守護者就此登場。

李石曾是其中之首。他是晚清名臣李鴻藻之子,相傳3歲時曾隨父入宮,因迅速答出光緒所出對聯,被慈禧抱入懷中稱讚「此子將來定成大器」。

根據史學家顧頡剛的說法,將溥儀轟出紫禁城就是李石曾的建議。這個說法存在爭議,但可以肯定的是,北洋軍閥混戰之中無人傷及故宮,功勞要歸於這位清室善後委員會委員長。

因為委員會本是臨時組織,動亂之中隨時可能解散,好在李石曾人脈通達,早早結識孫中山,又與張靜江、蔡元培、吳稚暉並稱「國民黨四大元老」,軍閥們多少要買他些面子。

更多守護者則從事著具體而微的工作,比如後來出任故宮博物院副院長的單士元。

1924年,這位18歲的北京大學史學系學生入宮參加文物點查,此後再未離開,一直到1998年去世,終身沒有辦理退休。

他曾經回憶當年點查文物的場景:冬天,西北風肆虐,讓人不自覺想往牆上靠,有時候氣溫低到零下18度,宮裡不能生火,點查人員的袖子還被紮緊以防偷盜,手凍得沒處縮。在寒風中站三四個小時後,墨盒裡的墨全成了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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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整理清代檔案的單士元(右二)

安保規矩也很嚴。除駐紮在神武門裡的少數軍警,所有工作人員晚間一律退出,白天也不可在宮裡單獨行動。點查人員每日隨機分組,一人唱念物品名稱等信息,一人登記,一人編寫編號貼在物品之上,特別貴重之物還需攝影,用顯微鏡仔細觀察記錄。

到1925年9月時,點查小組整理出117萬餘件文物。

故宮博物院原定10月10日開放,但截至9月底,準備工作還未就緒。善後委員會不敢延期——點查期間,清室一直有不甘心者在運作奪回故宮,不能給他們機會。

倉促布展十幾天後,故宮博物院終於如期開放,李石曾手寫牌匾掛上城牆的那一刻,紫禁城徹底成為歷史。

這成為北平當天最大的新聞,早上8點神武門前就擠滿人群,故宮附近還堵起了車。裡面更擠,有人在坤寧宮東西夾道等了2個小時。閉館時,工作人員發現幾處欄杆被擠斷,而被擠掉的鞋子也裝了滿滿一筐。

02

山河破碎,身世沉浮。亂世之中,故宮也沒能躲掉這樣的命運。

1928年夏天,北平城裡風雨飄搖,北伐軍步步逼近,張作霖被日軍炸死在皇姑屯車站。6月初,閻錫山被南京政府派來接管北平,易培基被派來接管故宮博物院,他曾是清室善後委員會委員、故宮博物院臨時理事會常務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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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員工在火車站迎接新院長易培基

不過,還沒等到易培基北上任職,故宮風波驟起——6月底,多家報紙報道了國府委員經亨頤的一項提案:故宮為逆產,應廢除故宮博物院,分別拍賣或移置院內物品。而國民政府居然通過了這項提案。

一場故宮保衛戰由此掀起。

公開輿論和高層支持被視為關鍵。一方面,易培基迅速安排代表自己接管博物院的沈兼士等人撰寫傳單,指責「拍賣故宮」的提案不當。同時,蔣介石、馮玉山、閻錫山等政要被邀請參觀重新開放的故宮博物院,以爭取支持。

隨後,張繼以古物保管委員會主席委員的名義,向中央政治會議提交文章,要求否決提案。易培基則以中央政治會議委員身份,在會上對張繼文章進行補充,力陳故宮博物院保留的必要性。

他們贏了。

1929年2月,易培基被任命為第一任故宮博物院院長。

他為故宮帶來了民國時期最鼎盛的四年:安排各項業務步入正軌,發動蔣介石、張學良等黨政軍要捐款維修宮殿,創辦《故宮期刊》、《故宮月刊》、《故宮旬刊》、《國立北平故宮博物館年刊》等雜誌。

當時故宮博物院票價不低,還規定衣著不整者不得入內,院內禁止隨地吐痰等。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這實屬不易。

平靜在1933年被打破。

日軍攻陷山海關的消息讓北平城裡人心惶惶,而故宮也被爭吵聲包圍。

圍繞「如何保護文物」、「是否南遷」,幾派人士吵得不可開交。張繼主張遷往西安,易培基提出遷往上海,周肇祥則是堅定的反對派——他曾經出任故宮古物陳列所所長,還當過湖南省代省長。在反對者發起的「北平市民保護古物協會」中,他被推選為主席,隨後,他多次在公開場合稱,要以武力阻止南遷。

威脅者還有很多。易培基收到不少匿名警告信,還有流傳坊間的謠言稱:只要運送文物的列車出發,就會有人在鐵路沿線埋下炸藥。

國民政府最終拍板決定,故宮古物南遷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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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文物南遷途中

1933年2月5日晚上,易培基穿著斗篷出現在太和殿前,指揮第一批文物運往南京。方案是他與張學良此前在碧雲寺附近一棟小別墅研究制定而出的,消息嚴格保密,當晚,北平幾條路段進行了戒嚴。

但聞訊而來的抗議學生還是圍住了前門的火車站,他們激動高喊「誓與故宮文物共存亡」,有人甚至卧在鋼軌上,與士兵形成對峙。

最後張學良出面將他們勸退。他給出的承諾是:等戰爭平息,就把故宮文物再運回來。

南遷得以繼續。到5月時,已有數十萬件文物分四批被運出北平。但訴訟阻止了第五批文物的啟程——易培基被控以假換真監守自盜,這樁「醜聞」很快成為全國各大報紙的頭條。10月,他不得已遞交辭呈正式卸任。

訴訟的實質被認為是圍繞故宮的權力爭奪。

當年,易培基接受故宮博物院院長任命後,因病未能及時赴任,而是安排女婿李宗侗(李石曾之侄)擔任秘書長代管事務,這讓覬覦大權的張繼很不滿意。後來,兩人又因南遷地址產生分歧,最終,易培基的方案被採納。

後人大多認定,張繼夫婦是易培基案的舉報者。因為戰亂,易案一直沒有定論,江寧地方法院在易培基缺席情況下,判決其犯有監守自盜罪。

這位故宮首任院長的人生由此蕭條:他躲在上海法租界閉門不出,在北平、南京、上海等地房產被查封,財產也被沒收。

1937年,易培基在上海抑鬱而終,年僅57歲。

這一年,日軍佔領北平城,故宮一度成為他們的練兵場。


03

院長馬衡在1948年做出了他最堅定的選擇:拒不南下。

他拒絕過國民政府教育政務次長、故宮博物院理事會秘書長杭立武至少兩次,也在電話里用不容商量的語氣告訴遠在南京的兒媳「絕不南來」。被催急了,他就搬出自己身體有恙的理由,「弟於十一月間患動脈緊縮症,卧床兩周。得尊電促弟南飛,實難從命」。

在他的拖延之下,當時存於北平故宮的文物一箱也未運出。最後,只有2972箱文物從南京運往台灣,占當時南京所藏文物的四分之一。

1949年1月,北平和平解放。此前,毛澤東曾在中共中央軍委關於保護北平文化古迹的電報中稱:「此次攻城,必須做到精密計劃,力求避免破壞故宮、大學及其他著名而有重大價值的文化古迹」。

馬衡代表故宮博物院擁抱了新時代。1949年2月11日,故宮太和殿里召開了一場接管會議。文化部官員尹達宣布了具體政策:職工原職原薪,馬衡繼續擔任院長,各部門負責人也保持不變。此外,新政府承諾:馬上給大家補上停掉的薪水。

區別於歷史上改朝換代時紫禁城裡的血雨腥風,故宮博物院平和地邁入了新時代。

5月,故宮慶壽堂開始修繕——故宮在戰時雖然免於被毀命運,但經費有限,很多修繕工作無法進行,馬衡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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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衡(中)陪蔣介石觀看司馬戊方鼎

馬衡是世家出身,家境優渥,熱衷學術,曾供職於北大研究所,當過西冷印社社長、故宮古物館館長。他一直認為搞學問比當官重要,1934年,在蔣介石勸說之下,他才出任故宮博物院院長。

上任之初,他感慨過故宮文物保管之難:

「院中最困難問題,厥惟文物之整理與保管。蓋十年以來,半在風雨飄搖之中,點查則本甚粗疏,整理亦僅及局部,保管更責任難專;非有根本改進之決心,難樹永久不拔之基礎。譬之故家田產,略無統計,試詢其子姓以田畝四至,率茫然不能置對,乃欲責其管理難矣。」

在院長任上,馬衡牽頭成立文物分類整理委員會,包括書畫、陶瓷、銅器、美術品等類別,還頒布專門委員會設立章程,聘請學界專家參與研究。

可以說,對故宮和文物的熱愛,讓這位性情溫和的文人有信念堅守。

他任職18年,為後人銘記的功勞主要有兩項:戰時繼續將國寶南遷和西遷;解放前拒絕國寶遷台,為新中國保留下這份珍貴的歷史遺產。

國寶南遷之時,馬衡堅持親赴現場,一批文物曾經運送到湖南大學地下室,他審查後覺得地點不安全,要求加快運輸。幾天之後,長沙就遭到轟炸,原本保存文物的圖書館也被夷為平地。

新中國成立之後,政府對故宮博物院進行了垃圾清理、雜草處理等,截至1952年結束時,25萬方垃圾被從故宮運出。

故宮的蕭條之氣在慢慢散去,但守在其中的馬衡已經意興闌珊。他後來出版的日記里披露了那段時光,多是參加沒完沒了的會議。對他而言,或許唯一值得興奮的事情,就是與文化部文物局副局長王冶秋從香港買回《中秋貼》、《伯遠帖》,與《快雪晴時帖》合成清宮「三希」。

他最終在1952年的「三反運動」中黯然離場。審查者認為,他執掌故宮近20年,與文物終日相伴,定有貪腐。有經不住審問壓力的故宮員工也對馬衡進行了誣陷。

1955年,馬衡去世。當天,他的兒子馬文沖被當作台灣特務抓捕入獄,此後被關押20年。在獄中,他聽到父親去世消息,嚎啕大哭。


04

1958年秋天,故宮又一次站在了命運的轉折點。

按照《北京市總體規劃說明(草稿)》內容,這裡將與天安門廣場、中山公園、文化宮、景山、北海、什剎海、積水潭、前三門護城河等地組織起來,「拆除部分房屋,擴大綠地面積,使之成為市中心的一個大花園,在節日作為百萬群眾盡情歡樂的地方」。

這是為了響應毛澤東此前在多個場合發表的講話,他對北京的城市面貌很不滿意,「古董不可不好,也不可太好。北京拆牌樓,城門打洞也哭鼻子。這是政治問題」,「拆除城牆,北京應當向天津和上海看齊」。

北京市總體規劃很快對此作出響應。

在1958年完成的幾張城區規劃方案圖裡,舊城區里基本沒有衚衕和成片四合院,全改成多層或高層建築。從天安門到故宮,除了部分建築物,大多要拆除重建。

規劃部門還給出了幾套故宮的改建方案,包括:


拆午門,原址建中央大樓,把天安門變成黨中央入口;

拆端門,原址建中央大樓,把黨中央和國務院遷至中心位置,中南海變成群眾性公園;

拆掉故宮和天安門,用象徵工農商學兵的五組建築圍繞新建築,以「莊嚴美麗現代化的新型建築,代替已經古老落後的帝王宮殿建築」。

總體規划上報中央前,周恩來小範圍地聽過一次彙報。聽聞舊城改建要花費150億,他提出這是整個抗美援朝的費用,太高。此外,他明確表態:他出任總理期間,不新建國務院大樓。

故宮博物院遇到了新時代的保護者。

時任中宣部部長陸定一也發揮了關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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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任中宣部部長的陸定一

「大躍進」期間,故宮博物院的管理被下放至北京市,而根據北京市文化局在1958年10月的報告,故宮博物院應該改變「地廣人稀、封建落後」的現狀,從根本上改變面貌,比如大力清除宮殿建築,除主要建築保留之外,以70%以上的面積做園林綠化。

中宣部在8個月後對此作出回應。

陸定一堅持認為,對待故宮應謹慎。小房小牆可以拆一點,馬路可以寬一點,但這是為了消防,而不是為了讓機動車進去。從根本上說,故宮就要封建落後古香古色,保留這樣一個地方,也可以對觀眾進行教育,古為今用。

改建事宜最終擱淺。

幾年後,北京市規劃部門幾度重提,比如在故宮內部修馬路;在太和殿前豎高大標語牌,壓倒「王氣」;搬倒太和殿寶座,改成持槍農民塑像……但後來因為文*革影響,大多都不了了之。

但故宮還是在文*革初期受到了衝擊——1966年夏天,故宮奉先殿進行了改造,以進行泥塑「收租院」展覽。毛澤東像被掛於殿中,原本清代祭祖所用的焚帛爐被拆除。

此外,故宮博物院的大理石門匾被紙蓋住,上面用墨筆寫著「血淚宮」,而神武門外的磚牆上,貼滿了「火燒紫禁城」、「砸爛故宮」等大字報。宮內,城隍廟11座泥塑神像、1對泥塑馬被毀,中和殿寶座被拆。

直到1967年5月,周恩來下令關閉博物館,並安排軍隊守衛,故宮終於幸免於難。


05

吳仲超是最後一位經歷動蕩年代的故宮博物院院長。

他是老革命家,解放前曾長期在江南從事地下工作;也是文物愛好者,原本中央打算將他調任至中央辦公廳擔任領導職務,他主動請纓想去故宮,1954年,他如願就職。

在任期間,他重視文物修復,從宮外四處招攬人才,成立起專門的修復工廠,「保護專家要像保護稀有動物熊貓一樣」,他曾經如此比喻。他還花了6年時間,將故宮所有文物分級登記在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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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博物院院長吳仲超(中)

對於每一位熱愛文物的人士,故宮都是一座迷人的寶藏。

只是,動蕩之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當故宮的命運在一次次荒誕的「改建計劃」中沉浮之時,吳仲超也被捲入其中。文革期間,他被下放到湖北咸寧的幹校,1971年博物館重新開放後才復任,1984年卸任,同年去世。

而後,隨著國家局勢穩定,故宮博物院逐漸步入正軌。1987年,它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至此,故宮已無需有人再為它的生死存亡而奮鬥。

後人只需要為榮譽而戰。

這並不簡單。故宮的每一場風波都備受關注,這讓「院長」成為高危職業。

張忠培,1987年至1991年在職,上任第一周遭遇失竊,第二個月遭遇景陽宮火災,卸任當年,5枚古印丟失,至今未能找回。

鄭欣淼,2002年至2012年在職。這位愛看書寫詩的學者官員主持了故宮大修,提出了「故宮學」,但外界對他印象最深的標籤卻是「十重門」,以及他離任時的黯然落淚。

單霽翔倒是講出了故宮的新故事。

這位2012年就任的院長把自己和故宮打造成「網紅」,成功吸引了年輕人關注。經過此前幾年的人氣積累,今年春節,故宮過大年、元宵節燈會成為網路里最熱門的話題,「故宮跑」重現江湖。

爭議也好,讚美也罷,可以肯定的是,即將600歲的故宮有了新生機。

這讓人欣慰。

畢竟,在歷史長河的翻滾前行之中,個人命運如同滄海一粟。每一場夜幕落下之時,每一輪朝陽升起之時,故宮始終安然如故,令人嚮往,對於每一個守衛者來說,這都是最美的畫面。



部分資料來源:

1.《故宮博物院1925年開放首日:人滿為患擠斷欄杆》,張雙龍,《北京日報》

2.《「元老」李石曾:失勢皆因「故宮盜寶案」》,唐山,《北京晚報》

3.《「易案」宮斗:上世紀三十年代「故宮盜寶案」始末》,黃加佳,《北京日報》

4.《易培基:莫辯清白的風雨人生》,王家耀,《三聯生活周刊》

5.《馬衡:兒子眼中的故宮博物院院長》,王愷,《三聯生活周刊》

6.《40多年前故宮改建計劃始末》,王軍,《中國新聞周刊》

7.《執掌故宮博物館的人》,陳祥,《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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