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願望總是實現不了
作者：沙彌
來源：飛象紀（id:newflyelephant ）
縣城的房價又漲了。
關於房價的話題，我們家幾乎沒有發言權。為了更好的教育和生活，從我7歲隨父母舉家搬到縣城生活開始，一直到今年租房生活的第13年，我們至少搬過不下四次的家。
我還記得我們家第一次住的房子，是一百多平米的「清水房」，就是那種沒有傢具，也沒有裝修過的，甚至都沒有粉刷過的最原始的房子，如果胳膊蹭到牆上，直接可以感受脫一層皮的痛楚。
即使每天打掃，桌子和床頭也會有因地面凹凸不平的石子兒產生的灰塵，就是這個地方，我們住了六年。
後來來來回回折騰，也換過不少的住處，住過狹窄的小二層，住過大通鋪似的底樓，也住過離學校騎車都要三十分鐘的城郊結合部。
每一次搬家，都成了全家出動的浩大工程。我們也從第一次搬家時的一無所有，到現在慢慢有了一個家所需要的所有裝備。
我上大學之後的這幾年，家裡就不再添置大的傢具了。面對一年難聚齊幾次的家，和五年一簽的租房合同，我忽然想起以前媽媽說，等你們長大就好了。
可現實是，我們長大是長大了，卻沒有怎麼變好。
想想這麼多年，媽媽沒有享受到身為一個女人的福氣，反而一直在以一個母親和一名妻子的身份拼了命地努力著，可為什麼，媽媽的願望總是實現不了呢。
小時候，我一直對飾品店裡那種環形頭飾情有獨鍾，在媽媽的一個眼神傳達到的信息之前，我就收起了心裡的渴望。
對超市的貨架上那一排擺滿的果凍和薯片，只要是和媽媽一起，我就只能充當路人的身份，說著外面小店裡買會比超市便宜很多的話，但其實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買。
就連難得自己有主動權去選擇的衣服鞋子，都會被媽媽一語中的地挑出瑕疵，然後在爭紅了臉的氣氛里不歡而散。
直到後來每次被問及，爸爸媽媽你最喜歡誰，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我爸，然後才能夠在心裡獲得某種對無趣的媽媽、摳門的媽媽、斤斤計較的媽媽略帶報復性的快感。
要考出令媽媽讚歎的「別人家的孩子」的成績，要考去與媽媽相隔千里的城市。
現在想想，少不更事的勝負心都花在了我和媽媽的對抗上，儘管這場我自以為是的拉鋸戰的假想敵是她自己，但只要我想要贏，她就能保證我不輸。
就是這麼簡單的願望，作為孩子的我，也是要到很久的後來才明白。
我重複地在對媽媽表達「我想要」的慾望，將不好的脾性都擱在她這裡來磨礪和培養。
明明我對媽媽呈現和表達出來的我自己，都是粗糲的，放肆的，不懂得感恩與收斂的，但似乎媽媽永遠都能溫柔地去感知我的一切。
《請回答1988》里曾經說過：
「偶爾覺得媽媽很丟人，媽媽為什麼連起碼的臉面和自尊心都沒有呢？
我都覺得上火。比起她自己，她有更想守護的，那就是我，但當時我並不知道。
人真正變強大，不是因為守護著自尊心，而是拋開自尊心的時候，所以媽媽很強大。」
大概是在我讀高中的時候，媽媽忽然意識到，我好像就要脫離父母，失去與他們的連結了。
於是她開始利用空閑時間，學習在手機上打字，並且要我幫忙矯正漢字的讀音和拼寫。
偶爾會覺得媽媽笨拙認真的姿態好笑，可偶爾也會失去耐心，覺得這麼簡單的東西怎麼都不會。
當時不能體會媽媽的心境，在對那些科技產物再學習的背後，在那些問候字句斟酌的背後，其實是包含著想要與我們並肩同行的一份渴求。
現在回過頭想想，或許是我們太苛刻，這個時代變化太快。
以至於媽媽那個年代所流行的東西，所擁有的觀點，所為人處世的方式，就像沙灘上漲勢不再的浪潮，不斷被覆蓋掩埋。
我們一邊感受著她們曾經光輝過閃耀過的餘熱，一邊奮力去追趕著自己的太陽，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而所謂父母，大抵就是那不斷對著我們的背影，既欣喜又悲傷，想追回擁抱卻又不敢聲張的人。
媽媽是孩子的守護神，力所能及地想要去追趕我們的步伐，建立與我們的連結，守護我們的家。
可媽媽的願望里啊，什麼時候才能丟掉媽媽的身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呢。
作者：沙彌，執拗如少年。公眾號，飛象紀（id:newflyelephant ），有趣的靈魂終會相遇，你喜歡的樣子我們都有。關注我們，每晚小象與你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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