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政治耽誤的詩人汪兆銘
拋開大漢奸這個身份來看汪精衛,你會發現他不是一個好政治家,他文人氣太重,他最適合的職業應當是個詩人才對。
打開今日頭條,查看更多圖片汪精衛的成名作無疑是《被逮口占》,刺殺攝政王載灃失敗被捕,關在監獄中寫的一首詩,大家十分熟悉: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與之相對的是汪精衛臨死前寫的一首詩《自嘲》:
心宇將滅萬事休,天涯無處不怨尤。
縱有先輩嘗炎涼,諒無後人續春秋。
《被逮口占》寫的真是慷慨激昂,革命英雄壯懷激烈。這時候的汪精衛年紀輕輕,胸懷報國大志,一身正氣凜然。可以與譚嗣同的「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相媲美。
而《自嘲》就充滿著無奈,他感覺自己的「曲線救國」道路不被人所理解,嘗盡事態炎涼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汪精衛有此詩詞才華不是偶然,他出生於書香門第,祖父是書院名師,在兩浙士大夫階層中頗有名望。他父親汪琡是晚清詩界的名家,詩詞風格偏曹魏雄健之風。
應該說汪精衛的詩詞成就,跟他的家風家教不無關係,從小就耳濡目染在這種環境里。
可是,汪精衛大漢奸的身份淹沒了他的詩詞。客觀來講,汪精衛的詩詞在民國沒有幾個人能超過他。你來讀讀他的《採桑子·人生何苦催頭白》:
人生何苦催頭白,知也無涯,憂也無涯,且趁新晴看落霞。
春光釀出湖山美,才見開花,又見飛花,潦草東風亦可嗟。
本詩嘆息時光流逝,悲嘆人生苦短,時間的飄渺無常,使人無奈又迷茫,似乎透露著建安風骨,大氣而悲涼。又讓人不自覺會想到「朝如青絲暮成雪」、「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這樣的千古名句。
再看這首汪精衛寫的《自嘆》:
興至哉,一燈一火一樓台。
醉里春秋多掛礙,少酒難開。
看天地總無奈,趨不盡的名利客,一夢淡抒懷。
天外來我,我來天外。
我一直沒找到這首詩寫的時間,我感覺應該是投靠日本人之前,蔣志清崛起、而汪精衛失意之時所作。
汪精衛的詩里總有酒,《採桑子·人生何苦催頭白》的「春光釀出湖山美」,一個「釀」字。《自嘆》里的「醉里春秋多掛礙,少酒難開」。晉宋風流滲透了詩人的靈魂,動輒天地,意高旨遠。
汪精衛的詩既凄然又博大,常常讓人感覺一個孤獨的身影踽踽獨行於天地間,充滿著感慨,充滿著悲天憫人,透著幾分壯志凌雲。比如這首《虞美人》:
空梁曾是營巢處,零落年時侶。
天南地北幾經過,到眼殘山剩水已無多。
夜深案牘明燈火,擱筆凄然我。
故人熱血不空流,挽作天河一為洗神州。
汪精衛寫詞,可以說是很放飛自我,有點俏皮,有點打油詩的味道,幽默中卻不失內涵。在《塞鴻秋·自苦》中,汪精衛描寫了一個在愛情上「自討苦吃」的自己,雖說是「自苦」,但對追求愛情的執著,也是一種幸福。
恰一似這鴛鴦分散那同時伴,
恰一似這比目魚捅殘了一隻眼。
恰一似那大風捲走了同心扇,
恰一似那冰雹打碎了並蒂蓮。
前本不著村,後本不著店,
直揣就情字匆匆急路上趕。
汪精衛臨死前寫的那首《自嘲》更多是他在政治上的敘述,他還有一首《水仙子·自嘲》的詞,講的是他對自己的人生看法:
我也不鬧什麼瘦與腫,
我也不算什麼私與公,
我也不解什麼窮與通。
說懵懂處且多懵懂。
梅蘭竹石里尋一個痴聾,
浮光波影間博一個虛庸,
電閃火石里剩一個活無用。
汪精衛覺得自己在文學上只能算是一個「痴聾」,在社會上有一些虛無的名氣,在革命戰鬥中自己很沒用。當然他這是自謙了,詩詞背後更深的含義恐怕是「難得糊塗」,估計在寫詩時汪精衛正面臨著某種不順遂,通過裝糊塗一下來自我安慰。
汪精衛不搞政治,他會是一代傑出詩人,他的照片會掛在教室牆上,他的雕塑會矗立在大學校園。可是他無法像《水仙子·自嘲》描述的自己那樣,終歸汪精衛的骨子裡住著一個建安詩人,建功立業、一統天下是他的底色,對權勢的貪戀斷送了他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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