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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克斯:性是一個人在不能得到愛時給自己的安慰

01

雛妓,一位90歲老人的生日禮物

一位憂傷的嫖客,在90歲生日之際,找到他年輕時的情人,對她說,送他一名未成年的雛妓作生日禮物。

「就是今天了。」

他的情人,準確說是情人之一,如今也垂垂老矣,是手握不同風情的妓女的老鴇。

於是,在90歲那個夜晚,當他踏入妓院的某個房間,看到了已經熟睡的14歲少女。她服了酣睡葯,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對於醒著的世界毫無知覺。

他卻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鎮住了。並非是沒有經驗的老男人,相反,他的一生有過五百多名情人,情場種種有一套自己的「準則」:必須付錢給任何一個女人,這樣就有一種將對方想像成妓女的快感。然而,那一刻,他卻遭受了幾十年來最大的困惑,為什麼會害怕一個浪蕩的良夜?

《苦妓回憶錄》劇照

這看似荒唐的「儀式感」,來自於馬爾克斯的封筆之作《苦妓回憶錄》。小說首印130萬冊,一周內便緊急加印50萬冊,創造了西班牙語出版的奇蹟。

《苦妓回憶錄》

加西亞·馬爾克斯 著

南海出版社

馬爾克斯的號召力自然不用說。被人捧為經典的《百年孤獨》《霍亂時期的愛情》,至今仍是暢銷榜上的「常客」。至於《苦妓回憶錄》中的「橋段」,我們能在之前的作品中找到呼應。

一個是風流成性。《苦妓回憶錄》中的主人公,是一名年近百歲仍沉迷情愛的老男人,情人數量是514人。《霍亂時期的愛情》中的主人公,情人則多達622人。

一個是對青春肉體的迷戀。《霍亂時期的愛情》中,年近花甲的阿里薩與被監護人,14歲的中學生阿美利加,有過一段不倫戀,女孩最後因為他而自殺;《族長的秋天》中,那個閱盡紅塵然後老去的獨裁者,同樣與少女產生了肉慾之情。

《霍亂時期的愛情》劇照

馬爾克斯很少用第一人稱寫小說。《苦妓回憶錄》的主人公與馬爾克斯當時寫作的年紀相仿,我們似乎能感知到,馬爾克斯終於卸下了之前小說中層巒疊嶂的迷宮,展示了一個「樸素」的自己。在這部小說中,「我」是一個給當地報紙供稿、默默無名的專欄作家,靠退休金和稿費勉強維持生計,一輩子沒有妻子,也沒有孩子,唯一值錢的家當是中產階級的父母給他留下的老房子,他在那兒出生,度過了將近百年的時光。

不是無法結婚,只是不願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與一個女人訂婚,卻在最後一刻逃走。他清楚,自己是個浪子,怎麼能進入牢籠?

02

「親愛的姑娘,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孤單做伴。」

在文學作品中,老人與少女之間的不倫戀,不是避之不及的話題。我想,做到極致的是日本最作家川端康成的小說《睡美人》。快70歲的江口來到海邊一家神秘旅館,那裡躺著一個睡著的十幾歲美人,在年輕的身體旁,他感到了肉慾的眩暈與衰老的痛楚,於是產生了「哀情」。

《苦妓回憶錄》與《睡美人》在題材上非常接近。《苦妓回憶錄》的扉頁寫著《睡美人》開篇第一句話——「客棧的女人叮囑江口老人說:請不要惡作劇,也不要把手指伸進昏睡的姑娘嘴裡。」馬爾克斯毫不避諱地表示了《睡美人》是它的靈魂養分。

《伊豆的舞女》(劇照)

雖然這兩部小說處理的是衰老/年輕、不倫/愛戀等並無新意的話題,但它們十分準確地觸及到了「人」的存在,這個「人」不僅僅作為生理年齡或社會身份出現,它是一種可以被感受的狀態,即,當一個人在面臨衰老或任何無法克服的恐懼時,他能做什麼?

江口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那是生而為人的無奈。《苦妓回憶錄》的主人公卻不是。

某個清晨,他用少女的唇膏在鏡子上寫,「親愛的姑娘,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孤單做伴。」

許多夜裡,他吻遍了少女的每一寸肌膚,卻沒有更深一步。他驚訝地發現,在她身上,他竟然找到了90年來從未有過的初戀滋味!

《苦妓回憶錄》劇照

就像谷崎潤一郎小說《痴人之愛》中河合讓治迷戀混血女人娜奧密的病態痴情,或者納博科夫飽受爭議的《洛麗塔》中,亨伯特與洛麗塔之間大膽、挑逗式、禁忌的情趣那樣,老人表現出的「愛情」,也是立體的,充盈的,狂熱的,並且匪夷所思。

他當然迷戀她小小的肉體。然而,除此之外,他在熟睡的她身上發現了愛情。

「性是一個人在不能得到愛時給自己的安慰。」他對她充滿了愛,因此生平第一次不願意「例行公事」。

她白天在工廠縫扣子,勞累過度,晚上回到妓院,回到那個房間睡覺,迎接她素未謀面的客人。也許是少女柔弱身體沁出的絲絲汗水,也許是看到了衰老面前出現的光,工作上大有起色,專欄備受好評,也許是入睡後這份安靜的疏離……讓他意亂情迷,終於愛憐。

《苦妓回憶錄》劇照

「整整一星期我晝夜都穿著連身工裝褲,不洗澡,不剃鬚、不刷牙,因為愛情太晚才教給我,一個人是為了某個人才梳妝,打扮,噴上香水的,而我之前從未擁有過這樣一個人。」

90歲的他,收穫了純粹的愛。

03

因為孤獨,用愛抗拒衰老

與《霍亂時期的愛情》面臨相同的命運,《苦妓回憶錄》受到了一部分讀者的質疑。

「我」這麼做,不噁心嗎?

在這裡,我們不討論文學中道德的尺度。僅從小說看,它是美的,有一種無關道德的、別緻的潔凈。

美國作家厄普代克稱閱讀《苦妓回憶錄》有一種「天鵝絨般的快感」,的確,它與馬爾克斯以往的小說不同,它輕盈,極端又可愛,直接挑戰著讀者的倫理底線。

《苦妓回憶錄》劇照

當他在她身邊醒來,用她的唇膏在鏡子上寫下了這樣一行字,我們將意識到,比起倫理,或許孤獨是一個更「晚年馬爾克斯」的話題。

他很孤獨。風流一輩子,卻從未體驗過愛人的感覺。身體每況愈下,卻無法用任何辦法去抗拒衰老。

她幾乎是他最後幾年的「保護殼」。他聞見了芬芳的年輕慾望,沒有像江口那樣顧影自憐,而是感受到了,自己可以用愛情或愛情的幻象去抵抗死亡的未知與恐懼。

這或許也是馬爾克斯的內心想法。寫《苦妓回憶錄》時,馬爾克斯77歲,之後患上了失智症。他很保護小說中每一個老去的人,包括主人公,包括老鴇。一年過去,主人公迎來了自己91歲的生日,老鴇對他說,「那可憐的孩子正瘋狂地愛著你呢!」事實上,她從未與他四目相視,她被打了麻藥,總在沉睡,失去了愛情中的聲音。老鴇的一番話或許是馬爾克斯面臨未知之物時略帶笨拙的寬容。

《苦妓回憶錄》劇照

有意思的是,高曉松特別熱愛馬爾克斯,在《苦妓回憶錄》出中譯本之前,就自行翻譯了這本書。他在《魚羊野史·第3卷》提到,《苦妓回憶錄》的譯名按著英譯本The Memory of My Melancholy Whores來看,可以被翻譯成《回憶那些憂傷的妓女》。他還想了一個新譯名,叫《昔年種柳》,意思是「回憶煙花柳巷」。

都不重要了。馬爾克斯已經離開我們。但是,他將一些期待放在了小說結尾——

「終於,真正的生活開始了,我的心安然無恙,註定會在百歲之後的某日,在幸福的彌留之際死於美好的愛情。」

內容授權自1天1本書(ID:To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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